澹台傲琼迷糊着,看到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又缓缓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喃喃道:“唉,头好晕……”
意佪已经看出她的伪装,想到她在象姑馆醉酒,就气不打一处来,问她,“带着别人去象姑馆,自己倒同男人醉起来了。”
她想一醉方休,自己就可以陪她啊!为何要去找别的男人?!
“生气了?”澹台傲琼慵懒地探出手臂,攀上他修长的脖颈。
“是,生气了。”意佪阴沉着脸。
前脚说自己身体欠佳,后脚就跑去寻欢作乐!这说明身体早就好了!
他生气了,她打算怎么办?!若是再说欠着下次补,他就跟她没完!
澹台傲琼探出手抚摸他的脸,母指磨蹭他的唇角,哄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
哄完,她从他怀里跳出来,换了平淡的语气,“毕竟,这种感觉,不让你体会一次,你永远不会懂我那日的感受。”
意佪不解,“哪一日?”
澹台傲琼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言语挑衅,“哎呀!手腕疼。”
意佪顿时明白了。
那日,他怕她因冲动误事,便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掌掴那个叫凄如的宫娥。
明明是为了她,她却不满他阻止她。
意佪耐心道:“我那是为了你。你当着文矱兄的面打人。如果我不阻止你,你会有什么下场?”
澹台傲琼无所谓道:“所以啊,我跟象姑馆的男人开怀畅饮,也是为了你。”
意佪额前的青筋跳了一下,“那你说一下,有何理由?”
澹台傲琼转身背对他,双手互握在腹前,冷静道:“男人图新鲜,注定无法同一个女人长久。我去找其他男人,正是给你奔向自由的机会。”
“我不要那种自由!”意佪紧紧拥住她,试图将这个倔强的女人永久地封锁在身边。
她的两位兄长为了她不被男人欺骗,可见下功夫之深。
可他不是那种薄情男人,他喜欢她,便想和她一人长长久久,他的心里容不下旁人!
微风轻抚枝头上洁白的辛夷花,花朵落进湖里,惊起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澹台傲琼突兀眉开眼笑,“好了,我说笑的,我怎么会抛下你一个人呢!”
意佪的心情被安慰到很多,但还是不愿放开她,手臂的力道不减反而加重,下颏贴上她的耳鬓。
澹台傲琼有点上不来气,她深知意佪的脾性,不能来硬的,便娇羞道:“我也想抱你,你松开我一点。”
意佪果然松了松手臂。
澹台傲琼转身靠在他怀里,一双手臂无力地环在他腰间。
她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这才想起被自己留在象姑馆的黍惋,懒懒道:“也不知黍黍可满意我给她安排的一切。”
意佪问道:“还想回去找她?”
“没必要回去。”澹台傲琼平淡地回答他带着醋意的疑惑,“我已尽力,给了她满意的生活,算是报答她潜伏多年的牺牲。”
意佪似乎预料到,却还是忍不住问,“我见你待她不错,还以为你会将她留在身边做个婢女。”
澹台傲琼摇头。
她帮黍惋,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共情。
意佪抬手抚摸她的脸,注视着她平淡的目光,“对于弃暗投明的可怜人,你会襄助,却不会收入麾下。”
澹台傲琼的目光划过浅浅的诧异。
能够收入澹台氏麾下的,一要忠心,二要本领。忠心与本领,忠心放在首位。
黍惋没有忠心任何人,她对澹台傲琼客气顺从,只是因为她心里明白澹台傲琼能够给予她满意的生活。
这种人太容易倒戈,澹台傲琼不会用,澹台氏更不会用。
正如四大家族,除了北宫氏的三大家族虽偶尔贪小利,但他们对澹台氏的忠心自不必说。而北宫氏却贪到企图霸占澹台氏的权势,所以澹台氏兄妹才会想方设法铲除他们。
意佪懂她的想法。
她欣慰有意佪这样如知己般的爱人,又恐惧意佪能看懂她。
毕竟,除了她的三位哥哥,没人能看懂她。
“傲琼。”一道明快的声音响起。
澹台傲琼寻着声音的方向,只见澹台傲劂轻松地提着一个沉重的灵袋,曲栩琢捂着嘴笑澹台傲琼的窘迫。
眼尖的她发现,灵袋里似有活物动弹。
她连忙推开意佪,跑到澹台傲劂面前,扒开灵袋。一只羊身马尾的野兽见到有逃跑的空隙,昂着一对角就要撞她,吓得她一掌魔力将其打晕,又连忙装回灵袋里。
在澹台傲琼惊愕的目光下,曲栩琢解释道:“今日出去游玩,猎了一头羬羊,想回去将它烤了。”
澹台傲琼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事,“你们要烤肉居然不叫我?!”
澹台傲劂提起灵袋往后一扬,“你宫里又不缺这个。”
澹台傲琼抓着灵袋不放,“他们的手艺哪能跟你比?!”
曲栩琢抓了抓澹台傲劂的衣袖,示意他别再捉弄澹台傲琼,又看向澹台傲琼,笑道:“我们是想着同你传信,谁料在此碰上。”
澹台傲琼这才平静下来,意识到意佪还在场,一步步后退回去,退到意佪身边,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指了指戴紫墨色面罩的澹台傲劂,介绍道:“这是崇隐殿的诡曲圣主,你见过的。”
她又指了指戴紫白色面罩的曲栩琢,继续介绍道:“这是诡曲圣主的爱妻。”
意佪盯着这两个披斗篷戴面罩的人,若有所思。从方才的对话里,他就将两人的身份猜得大差不差。
既然他们选择隐瞒他,明显是不信他,他就先装作不知好了。
他最终笑道:“幸会。”
澹台傲劂看向曲栩琢,握紧她的手,推断道:“看来他已经猜到了。”
曲栩琢认同地点点头,她也感受到意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们……”澹台傲琼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们相信傲琼,自然也相信意佪王上。”曲栩琢干脆替澹台傲劂说出来。
澹台傲劂也点头了。
除去对意佪本人的信任,澹台傲劂对意佪还是有点感激的,感激他带走了一直横在自己与阿琢之间的澹台傲琼。
“来崇隐殿吃茶吧,与傲琼一起。”澹台傲劂邀请他们。
意佪揽过澹台傲琼的肩膀,礼貌道:“既然二位盛情难却,我岂能辜负你们的信任。”
澹台傲琼半晌都在愣神,被意佪一揽才回过神来。
她不明白一向疑心重的三哥竟会选择相信相处没几日的人。
在飞回崇隐殿的上空,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信他?”
在澹台傲琼期待的目光下,澹台傲劂甩出一句,“他比你可信。”
澹台傲琼直勾勾地盯上他,企图用疑神疑鬼的眼神秒杀他的冷淡,“我觉得你有阴谋。”
“那你觉得吧。”澹台傲劂忍着想拿手中装羬羊的灵袋砸她脑袋的冲动,一指魔力弹开她,将她推到意佪身旁。
意佪连忙抓住澹台傲琼的双肩,扶稳她。他望了望底下的山川云雾,不免怀疑,这三公子真是傲琼的亲哥哥吗?这么推也不怕傲琼魔力失衡摔下去!
澹台傲琼倒没放在心上,她已经习惯了三哥的冷淡。
毕竟,若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替自己的妹妹待在乾坤洞里一千年,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曲栩琢担忧地望着澹台傲劂,覆上他的手,她在澹台傲劂身边久了,看得出他并不讨厌澹台傲琼这个妹妹,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同这个妹妹相处。
降落在崇隐殿的陆地上,澹台傲琼本想去同浮勋问好,谁料左找右找也没到。
她问道:“崇隐殿怎么这般冷清,浮勋叔叔呢?平日里在这里驻守的侍卫呢?”
澹台傲劂平静道:“我给他们休了五日假。”
澹台傲琼竖起大拇指,“真好!”
铜炉盘已架起,长长的桌案摆了瓜果糕点与四壶酒。
“我帮你。”澹台傲琼正想接过灵袋帮忙处置这待宰的羬羊。
澹台傲劂用怀疑的目光瞟了她一眼,直接问道:“你会吗?”
好问题!澹台傲琼尴尬地摇摇头。
“我来,我在化人形不久之时,以打猎为生。对于剥兽皮拆兽肉这种事也算有经验。”意佪接过灵袋,化解了澹台傲琼的尴尬,又同她道:“你同曲神女去那儿坐着,这些活儿交给我们男人做就好。”
澹台傲琼轻轻“哦”了一声,一转身便找曲栩琢闲谈。
澹台傲劂看着一边聊一边笑的两位姑娘,冷淡道:“女子之间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
意佪总觉得澹台傲劂说这句话时带着点醋意,或许是错觉吧。
羬羊被钳制着躺倒在砧板上,正要醒来,又被意佪一掌妖力击晕。
意佪虚心请教,“三公子,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件让傲琼生气的事,但我不解她气的缘由,你帮我解一解。”
“说。”
意佪叙述了自己阻拦澹台傲琼掌掴凄如之事。
澹台傲劂听完后,极其难得地站在了澹台傲琼那边,“那是该气。”
意佪不解,“为何?若不拦她,她将为自己的冲动之举付出代价。”
“我不会教阿琢如何成为世人口中的圣人,我会成为她手中的剑,扫清她的障碍。若做不到,便是我无用,无用到让我的阿琢为我付出生命。”语毕,澹台傲劂目光寒凉,一刀砍了羬羊的头。
“受教了。”意佪拿了一把刀,自尾至颈部,划了羬羊壮硕的身体,剥下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