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三个和尚,两老一小,当中一个是九华山的智通大师,旁边两个一老一少的和尚瞧着十分眼熟。令狐峥师徒五人仔细一看,竟是牛一方、兔一会师徒,当日两人是俗家打扮,今日却成了穿着僧袍的光头和尚。
三人见到了令狐峥及四小鸽,震惊中更多的是欢喜与激动,兔一会奔上前,说道:“哈哈,令狐小圣,原来你在这里啊。”
令狐峥惊诧不已,牛一方师徒随邙山派弟子运送铁马腿前往邙山,此刻应当在邙山,怎么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竹鸽惊问:“牛先生,你师徒二人怎变成和尚了?”兔一会道:“阿弥陀佛,我与师父本就是佛门中人,先前为方便行事,才做俗家打扮。”菊鸽笑道:“你二人这番打扮,比先前顺眼多了。”兰鸽好奇二人为何在荒山野岭,便询问缘由。
牛一方恨恨说道:“江湖各派在烟迟林围堵小圣一事,我都听说了,虎不休好不要脸,违背当初的承诺,强行将铁马腿留在邙山派,不肯送去太白门。我牛一方不愿意,执意要将铁马腿送去太白门,与邙山弟子起了争执。我自知带不走铁马,就要下山离去,那虎不休早早飞鸽传书与他的两个儿子,要将我师徒二人强行扣留在邙山派,以堵住江湖各派的悠悠众口。”
原来令狐峥在烟迟林养伤期间,邙山派还发生了这等大事,他满心震惊,却不由多出数份感动,他因婚姻一事,被江湖正派嘲讽围攻,名声威望一落千丈,牛一方本与他素不相识,却愿意相信他,执意要将铁马送至太白门。
思到此处,令狐峥又不由伤神,陷入沉思,“牛先生与我并无深交,却愿意信我。鹮衣,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为何不愿信我?”
四小鸽听了那话,心中气愤,兰鸽怒道:“邙山派强扣铁马,竟还拦人不放?”燕时飞忽然插嘴,说道:“他们二人一老一少,即便带走铁马腿,也无力保护,反而容易惹祸上身,不如放在邙山派。他日,令狐小圣若想要铁马腿,他自会去取。”
燕时飞跟在令狐峥身边的这些日子,时常语出惊人,叫人听着心中不悦,但反驳起来却要细细思量一番。果然,四小鸽又无言以对,只好问向牛兔师徒,是如何摆脱了邙山派的围追。
兔一会颇是兴奋,道:“我们被三擒又三逃,最后得智通大师相助,才得以离开,南下寻找小圣。”时日头斜向西,即将落下,众人寻了一个合适之地,拾柴生火。牛一方将他师徒二人三擒三逃的经历一一说出。
当初,牛一方在邙山派呆了一段时间,暗暗思量逃离的策略。一天夜里,月色暗淡,邙山弟子熟睡之际,他携徒弟兔一会悄悄摸下山,沿着山下溪流一路往下。师徒二人奔了一上午,满心欢喜之际,却忽然杀出一群邙山弟子。
为首两人相貌与虎不休有七分相似,一人虎背熊腰,方脸高额,正是虎不休长子,人称“邙山少虎”的虎奔;身旁一人虽也是方脸大眼,但目光神情却少了三分威严,这是次子虎跃,如今人称“邙山小虎”。
兔一会道:“师父,他们怎来得如此快?”牛一方道:“原来他们早有防备啊。”他率先亮出降魔钟杵,做出迎敌的架势。
虎奔吩咐众师弟退后两步,他自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说道:“两位贵客请随我们回邙山派罢,诸事等家父回来定夺,一定让先生满意。”
牛一方晃了晃降魔钟杵,朗声说道:“若想拦我师徒二人,凭真本事。”虎奔道:“请先生恕晚辈无礼了。”他手持长剑,直刺上前,出招“玉露滴阶”,剑锋迎风一颤,轻轻巧巧地点向牛一方腰腹“中级穴”。虎跃也随兄出剑,出招“玉树飞花”,挥剑横扫敌人下盘。
牛一方转起降魔钟杵,杵头拍落,当的一声,点在虎奔剑锋之上,将其拨开;杵尾顺势扫出,挡开了虎跃的长剑,好一招“龙女扫钟”。但虎奔的“玉壶滴露”一招,剑锋极是灵活,被杵头一拨开,随即又点向敌人脖颈,速度极快,剑刃迎风一颤,发出叮的一声微响。
牛一方大惊,偏身一躲,又挥起钟杵,使出一招“佛母送钟”,身随杵落,压下长剑,化了这一分惊险,但腋下却忽然刺出一把长剑,来回翻转。持剑之人正是虎跃,他使“玉壶接冰”一招,上下挥削,迫的牛一方露出三分慌乱。
后有虎跃侧袭,前有虎奔直攻,他们二人的玉生烟萝剑法使得颇是精妙,配合得又十分默契,前后左右夹击。牛一方扛了十五六招,愈发支撑不住,但危难之际,他不敢掉以轻心,丹田之气汇凝,灌到双臂中,转起钟杵,撞向虎奔长剑,跟着横扫而下,出招“罗汉托钟”,袭敌下盘。
虎奔身子一侧,贴地斜起,竟撤了手中长剑,跟着左掌凌空劈出,掌风呼啸,打在降魔钟杵上。一股绵柔却浑厚的掌力震荡在钟杵之上,牛一方把持不住,那钟杵脱手飞了出去,他顿时大惊。
这一招正是玉生烟落掌的“长烟落日”,自虎奔手中使出,竟有如此威力,牛一方不禁暗叹,“后生可畏!”但耳边却落下一声细微声响,似有剑气随风落下,一道,两道?
肩头先后落下了两把长剑,虎跃持剑在后,虎奔仗剑在前,只要牛一方稍有一动,两把长剑便能叫他身首异处。兔一会急道:“不许伤我师父。”
虎奔道:“对不住了,牛先生。”牛一方暗道:“虎不休这老贼头虎父无犬子,生了两个厉害儿子,竟也藏着掖着。这邙山少虎着实厉害,再过个五六年,定然远超他爹。”他心知抵抗无用,乖乖跟着邙山弟子返回山上。
走了一程,兔一会口渴要喝水,吵闹不休,邙山弟子着急追人,并未带水,一弟子指着溪流道:“你去那里喝罢!”牛一方也跟了过去,师徒二人趴在溪边,咕噜咕噜地喝着,不远处的邙山弟子打趣道:“这一老一少像极了老牛带着小牛喝水。”
众人哈哈大笑,忽然听得“噗通”一声,牛、兔师徒二人齐齐跳入水中,当即化作泥鳅,钻到了深处,只剩水面的涟漪一层一层轻轻漾来。
虎跃大急,道:“大哥,他们逃了。”邙山弟子水性不佳,不敢贸然下河,虎奔道:“莫急,我们沿河追去。”
牛一方师徒跳水逃脱后,寻思着要去太白山,在太白门等待令狐峥与四小鸽地归来。不想,途经骆驼岭时,邙山弟子忽然杀了出来,将师徒二人团团围住。兔一会吓得面如土色,悄声问道:“师父,还打么?”牛一方道:“不打了!邙山二虎武功不弱,兄弟二人联手,为师腹背受敌,难有取胜机会。”
虎奔态度依旧恭谨,道:“牛先生,请随晚辈返回邙山派罢。若有得罪之处,他日家父归来,虎奔任由处置。”牛一方板着脸,冷道:“带路。”
兔一会眼珠一转,悄悄瞥向四处,虎跃离他最近,腰上系了水袋,身后弟子也都带足了干粮吃食,看来是有备而来。兔一会虽乖乖前行,脑袋瓜子却在寻思了逃跑的法子。
申时,日头渐渐偏西,一行人来到渭镇,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虎跃问道:“大哥,今夜我们在镇上歇一夜罢!”为了追回牛一方师徒,邙山弟子连日赶路,颇是疲惫。
虎奔道:“找间客栈投宿,大家好好歇息,你我二人要看紧牛先生师徒两。”话音一落,身后便传来两道响亮的声音,“邙山派子弟欺辱出家人了!”“邙山派弟子欺辱小孩儿,大家快来看清他们丑恶的嘴脸啊!”
邙山二虎大惊,转身看去,只见几件衣袍扬到半空,又缓缓落下,邙山弟子围着的两人忽然变成了两个光头、身穿僧袍的和尚。
邙山弟子顿时大惊,虎跃满脸惊色,道:“他们竟是和尚!”兔一会跳起身子,扯开嗓子,大喊道:“哎呀呀,快来瞧瞧啊,邙山弟子好做派啊,竟刁难出家人,欺辱小和尚,好不要脸啊!”
这番大喊,当即引得路人纷纷回头侧目,众人皆是好奇,你推我挤地围将过来,热闹的街市顿时沸腾起来。兔一会年纪幼小,身量不足,他高喊几声后就往人群里一钻,不见了踪影。
邙山弟子急道:“莫走了那头老黄牛。”虎奔、虎跃急忙上前,要扣住牛一方。牛一方哈哈大笑,挥出降魔钟杵,先出一招“龙女扫钟”,推得七八个纷纷跌向邙山弟子;而后他又使一招“醉汉推钟”,钟杵横扫而过,四五个男子被一股蛮力推出,立脚不稳,歪歪咧咧地跌向邙山二虎。
牛一方连使数招降魔钟杵,路人哪里能接得住,一个个东倒西跌,都向着邙山弟子倒去,街上顿时人仰马翻,乱做一锅沸腾的粥。邙山弟子与牛一方之间,隔了数堵人墙,待虎奔虎跃从人群中挣扎出来,但已不见了牛一方已踪影。
牛一方师徒又成功逃脱,但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太白门而去。兔一会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儿?如今恢复了出家人的身份,我们回寒山寺么?”牛一方沉思良久,说道:“令狐小圣在烟迟林养伤,我们去烟迟林找他,或许能在路上能遇到他或四小鸽,咱们师徒也算安稳了。”
既已打定了注意,师徒二人当即上路,却愈发小心谨慎,然行至芒砀山时,又被邙山弟子追上了。兔一会又问:“师父,这回打不打啊?”牛一方道:“此番若被擒,就再无出逃机会,拼死也要较量一番。”他眉头皱起,自知逃跑无妨,又吩咐道:“一会,待为师与他们打斗之际,你趁乱逃走。”
兔一会却拽着师父手臂,声里透着固执,道:“我不走,我要跟师父在一块。”牛一方眼中闪出慈爱,忽然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年纪尚幼,与其一人流落江湖,不如与师父一起被擒,也有个照应。”
虎奔道:“牛先生何必如此执着,万事好商量,家父不日便能回答邙山派。”牛一方道:“铁马是死的,由着你们强留,我这头老牛可是活的,由不得你们。”
“得罪了。”话音落下,邙山二虎持剑攻来,一左一右。牛一方先出一招“醉汉推中”,他身形摇晃,像极了醉汉,步履散乱,东倒西歪,钟杵却迎风转动,刚劲有力,一头打向虎奔。
虎奔身子一闪,长剑回转,出招“玉壶光转”,剑锋过处,划来一股疾风杀气,一剑刺破了牛一方袖口;虎跃使一招“提携玉龙”,直指牛一方腰际。
“师父当心!”兔一会着急喊道,牛一方转回钟杵,当的一声,撞在剑锋上,将其击打回去。但虎奔虎跃长剑回转,又杀了过来。
牛一方急退两步,以避双剑锋锐;虎奔又欺身上前,一套玉生烟萝剑使得得心应手,剑锋凌厉,专削敌人双腿。虎跃在一旁,襄助兄长,时左时右,时东时西,长剑挺刺,专挑牛一方两肋、双肩出下手。
看着师父以一敌二,兔一会心中焦急担忧,出了一头汗水。邙山弟子则淡然观看,眼见他们三人已过了十几招,牛一方又渐渐呈现败象。
虎奔手腕斗转,使出一招“提携玉龙”,长剑如银龙破海而出,剑尖直向牛一方丹田点去。牛一方只觉一道剑气向丹田而来,但他被虎跃的剑招缠住,分身无暇,这一剑若是避不开,他必受重伤,再次为邙山二虎所擒。
牛一方心中惶惶,惊悸不安,暗叹:“天要亡我。”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剑下留人。”跟着一股浑圆的掌风自身后打来,震得那长剑嗡嗡作响,虎奔向后急退两步。
虎奔收回剑招,看清了来人,不觉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