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着就开始唉声叹气。“唉，你妈妈出嫁的那一天，还发生了一件事，你那死鬼外公把你爸爸悄悄叫到麦地里，然后当着他的面砸了一块砖，并且告诉你爸爸，要是婚后对我女儿不好，你的下场就跟那断开的砖头一样，你听听，这是老丈人跟女婿说话的样子吗？后来婚礼结束，那死鬼回到家，他那手掌肿的跟猪蹄子似的，被我一连骂了好几天。”
顾峰听得哈哈大笑，外婆也跟着笑的合不拢嘴，仿佛此时外公正在一脸不悦的望着他们俩挖苦自己。
“为什么外公会走的那么早？”顾峰问道。
听到这句话，外婆脸色变得有些失落，眼眶里再度噙满泪水。“他啊，有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憋出病来了，这也怪我，好吃的好穿的总是先给女儿，照顾不上他，还总是死鬼死鬼的叫他，慢慢的，他就真的成了死鬼。”
外婆说，外公去世前嘱咐她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时常帮衬着女儿，不要让她在婆家受委屈，第二呢，就是把菜园子里的地好好松松，重新种些瓜果，第三件事就是把自己藏了多年的私房钱，拿出一部分留给女儿，剩下的，全都交给外婆处理。
“那个死鬼啊，临终的时候不停的说，哎呀，怪我没本事啊，没给我闺女置办好几件像样的嫁妆，但愿我闺女心里别怨我这个当爹的。说完这句话，那个死鬼就撒手去了，再也醒不来了！”外婆老泪纵横，说到伤心处，难过不已。
顾峰也听得有些难过，他搂着外婆摇啊摇，不断替外婆擦着眼泪。
“我其实挺想那个死鬼的！可是我一梦到他，就忍不住总是和他吵架，这个死鬼，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几句话吗？”外婆哭着哭着，在顾峰的怀里睡着了。
顾峰觉得外婆是真的上了年纪了，精神头也不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顾峰骑着自行车去纸扎店里买了几件纸衣，拿到外公的坟前烧了。
回来的路上，顾峰看到不远处树林外有一处小池塘，他看到池塘里不停的冒着水泡，顾峰猜想这水泡这么大，里面应该是有不少鱼，于是他就想去池塘里摸几条鱼带回去给外婆吃。
记得小时候在村里玩，外婆再三叮嘱过，绝对不能在池塘边去，外婆吓唬小孩子说，池塘里有个河童，看见小孩就会把他拽下去淹死，再也回不了家。
现在顾峰长大了，他知道外婆当时是为了安全着想，故意骗他的。
顾峰找来了一根竹竿，将竹竿的尖头破开，给中间卡上一根小棍子，然后用自制的鱼叉去池塘里捉鱼。
眼看着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可是顾峰就是叉不到，急的他恨不得脱了衣服下去摸鱼。
这时顾峰看到一条鱼朝着他缓缓游了过来，顾峰屏息凝神，举起鱼叉就准备刺向那条大鱼。
可是渐渐地，那条鱼开始变化了模样，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胳膊，飞快的从水中窜了出来，风驰电掣般一把扼住了顾峰的喉咙，拼命的将顾峰往水里拖。
那胳膊力气大的惊人，就像是睡下有十几个人用绳子拼命的把他往下拉，无论顾峰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这个女人的手。
逐渐，顾峰浸入了水中，他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顾峰心想，完了，这下可好，回不去了。
这时幸好阿彪路过，他本来是从帐篷里搬东西回家的，由于东西多，他来回跑了好几趟，结果就看到顾峰跌入池塘里了，阿彪一瘸一拐的跑到池塘边，捡起漂浮在水面上的那根鱼叉，将鱼叉的一头伸入水中，让顾峰握住，然后阿彪用力的把他往岸上拉。
阿彪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奄奄一息的顾峰从池塘里给拽了出来。
阿彪搭着顾峰的胳膊，把他送回了外婆家，看到顾峰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外婆也跟收了魂似的下了一身冷汗，气得她不断责骂顾峰，索性顾峰没有大碍，外婆这才放了心。
外婆感激阿彪的出手相救，要留阿彪吃饭，不过阿彪拒绝了，他说外婆是好人好报，她帮过春杏，所以阿彪也要为外婆做些事。
外婆气的用扫帚抽打顾峰的屁股，骂他缺心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不知道危险。
阿彪走了以后，顾峰跟外婆说起了宛央的事，外婆听了眉头一皱，觉得有些诧异，于是顾峰就把十几年前宛央救他的事情也告诉了外婆。
外婆一听，神色有些凝重，于是饭也顾不上吃了，匆匆忙忙的拿了本书抓了把米，就跑到池塘边去了。
外婆站在池塘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心里嘀咕着，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跟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千百年前一个少女与他的心上人相恋的传说，就如那诗歌蒹葭中传唱的那样，说是有一个才情满满的少年，在一个小河边看到了一名少女，那少年被少女美丽的背影所吸引，一路追寻而下，苦苦追求那名心仪的姑娘。
最后少年与那姑娘相遇，互诉衷情，热恋在一起。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两人的恋情就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少女的父母为了家族的荣耀，将少女嫁给了当地的太守。
而少年郁郁寡欢，最终思念成疾，含泪而逝，临终前，少年写下了蒹葭这首情诗，留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少女得知心上人病逝，悲痛欲绝，冲出了迎亲的队伍，来到了两人相遇的那条小河边。
少女吟唱着心上人留给她的那首情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唱完了诗歌，少女眼含热泪投河自尽，并且立下毒誓，若不能与心上人相遇，便永世不入轮回。
这首诗歌就成了少年留给少女的承诺。
斯人已逝，韶华白首，多少年的沧桑巨变，少女的幽魂一直在寻找着少年的踪迹，可是那少年再也没有出现，而少女则一直飘荡在人间，等待着心上人轮回转身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外婆心有余悸，因为她的父亲曾说过，这个少女名叫宛央，她是一个千年的女鬼，只有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时，才会现身。
而如今这个叫宛央的女鬼却缠上了顾峰，这在外婆看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外婆在顾峰出生时就给顾峰批过八字，她知道顾峰命里有这么一劫，可是外婆当时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命格命理是会发生改变的，说不定等顾峰长大了，这一劫自然而然就会化解了。
可是谁能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是放不下的执念，可是在外婆看来，顾峰不管前世是否真的是那位少年，但是现如今他是自己的外孙，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的外孙健康平安的成长。
外婆打开那本古书，书中写着一些请灵招魂的法术，其中有一种方法叫做问米，就是用糯米为指引，询问鬼神的问题。
外婆将那把米扔进池塘，随后池塘里咕噜噜的泛起了水花，不久之后从里面冒出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女鬼。
外婆瞪着那女鬼大声咒骂道：“峰儿是我的外孙，你要是敢动他，我绝对饶不了你！”
那水里的女子幽怨的咧嘴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对外婆到来的鄙夷。“我要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外婆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后背上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倒不是说外婆惧怕这个叫宛央的女子，而是担心自己的外孙顾峰，毕竟顾峰是家中的独苗，万一有了闪失，那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外婆有种投鼠忌器的担忧。
“不管我那外孙前世里与你有何瓜葛，但是这一世他是我的外孙！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人鬼殊途，你这样会害死他的！”外婆苦苦的央求道，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家人，向一个鬼魅低头。
宛央低头望着手心里的水花，眼神里虽然透着悲伤，但是嘴角却流露出了一股浓浓的憎恨。
“我再说一遍，顾峰的命我要定了！天皇老子也留不住他！”宛央说完，逐渐退回了水塘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留不住他！留不住他！
宛央消失了，外婆望着平静无虞的水塘，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她缓缓的蹲在地上，用手扶着地面，外婆看上去有些痛苦，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面对这个叫宛央的千年女鬼宣战，外婆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为了别人，外婆自然不会硬撑着与那女鬼正面交锋，如今人外婆走起路来都会气喘吁吁，连集市也不逛了，她怕体力支撑不下来。
每天夜里总会睡不踏实，从梦中惊醒，外婆隐约觉得是外公在暗示她，她的大限快到了。
这一两年以来，外婆老是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像是长了个什么肉疙瘩一样，一旦发作起来，疼得要命。
外婆把这件事一直瞒着，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外婆不想搬到镇上去住的根本原因。
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虽然会得到照顾，也能时常见到自己的这个外孙顾峰，可是自己的病情就没法在瞒下去了，到那时候，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顾峰势必都会担心。
女儿既要照顾家庭，还要外出工作，女婿的工作压力也跟大，并且非常忙，又怎么能让他们抽出时间为自己这个老太婆治病求医呢？
再说了，顾峰刚上大学，还没有毕业，以后毕业了还要工作成家，万一自己的病情拖累了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小家庭，到时候顾峰该怎么办？
后来顾峰总是回忆起外婆常开玩笑时说的一句话，外婆说，人老了，就不要给人制造麻烦，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这句话成了外婆最常说的一句口头禅。
外婆望着水塘里的涟漪发呆，她心想，要是自己能年轻二十岁，哪怕十岁也行，她就绝对有把握收伏这个女鬼。
可是常言道，拳怕少壮，外婆毕竟年纪大了，现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要对付这个蛰伏千年的女鬼，想想也觉得吃力。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女鬼要伤害的是自己的外孙，这一点外婆决不允许，人常说隔代亲，顾峰是自己从小拉扯大的，又是自己唯一的孙儿，她就是拼上了老命，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邪祟伤害到顾峰。
从水塘离开之后，外婆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坟地周围转悠了一会儿，她来到外公的坟前，呆呆的伫立良久，外婆望着外公的墓碑，一脸无助的自言自语说：“死鬼啊，顾峰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那女鬼的道行很高，我也没有把握制伏她，你在泉下有知，也要保佑你的外孙，也要想办法祝我一臂之力。”
随后，外婆轻轻的拍了拍墓碑，用手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一脸愧疚的说道：“死鬼啊，你活着的时候，总是抱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说得对，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孩子们身上，不知不觉就忽略了你，我答应你，只要这次帮助峰儿躲过这一劫，以后我会把你生前喜欢的东西全都烧给你，你喜欢喝两口，我就给你买酒，你喜欢吃德懋恭的点心，那我就给你多买点，总之，以后事事顺着你就是了，只要你的在天之灵能够护佑我们，我就有把握对付这个女鬼。”
这时突然刮来了一阵微风，吹得外公墓碑旁那个枣树来回摇晃，似乎是外公听到了外婆的恳求，于是点头回应一样。
外婆欣慰一笑，告别着转身离开，没成想外婆刚一转身，那棵枣树的树枝落在了外婆的肩膀上，挂住了她的衣服，外婆轻轻地拽了拽，可是没拽下来，外婆苦笑道：“你个老死鬼，居然还知道心疼我，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是咱们这把老骨头，不就是为儿女子孙们活着吗？趁着现在还有那么一口气在，把那些危害孩子们的隐患都消除了，到时候我随你而去的那天，也就能瞑目了。”
外婆说完话，那枣树的枝杈依旧挂着她的衣服，仍然没有松开。
“唉，我说你这个死鬼怎么老是这样子，是不是就不敢给你个好脸，我不骂你两句，你心里不舒服啊？”外婆急了，冲着外公的墓碑一阵牢骚。
没成想，还真的起了作用，外婆一说完，那根枝条就自己被风吹开了，外婆无奈的摇着头，苦笑着转身离开了。
也许当时外婆那佝偻蹒跚的背影，也只有外公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
回到家里，外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峰，顾峰听完之后，也是一脸的疑惑。
“姥姥啊，那个女鬼说的话我真的无法接受，因为我对前世的记忆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那女鬼反倒认真的不得了，我也很苦恼，所以那天就说了许多浑话，没想到把她给刺激到了。”顾峰面带愧色的解释道。
外婆一脸的忧愁，坐在院门外长吁短叹。“唉，孩子啊，有些事也不怪你，人常说借钱的忘事，讨债的多心，我虽然也曾听我那做道士的父亲说起过那个古老的传说，但是却从未想到，那故事中的人会是你，不过那都是你们前世的恩怨，在今生，是不能算到你头上的。”
顾峰疑惑的问道：“莫非我前世亏欠过这个叫宛央的女鬼？”
外婆摇摇头说：“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谁又能说清楚呢？不过我听我那已故的父亲说过，他告诉过我，古代的人非常重信义，讲究个一诺千金，和现在人是不一样的，现如今的小两口，感情不好说散就散，朋友之间因为点小矛盾也就直接翻脸了，跟古代的人差距很大。”
顾峰信服的点了点头说：“这我知道，我在史书上也看到过记载，说是先秦时代有好多人都讲究个士为知己者死，例如刎颈之交等等，据说这些人会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事，而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虽然在现在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那个古老的时代，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外婆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热茶，随口说道：“是啊，这个宛央飘荡了上千年，她对情感的承诺和要求还停留在那个古老的时代，所以你们之间的相遇产生了隔阂与矛盾也是自然的，无法避免，我只是没想象到这个女鬼会因爱生恨，要置你于死地。”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顾峰问道。
外婆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女鬼看样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来对付她，但是需要你配合我一起，这个方法有很大的风险，需要你我的魂魄离体，活人的生魂离开身体不可以太久，要是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制伏这个女鬼，否则不但救不了你，外婆也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您要我怎么做？”顾峰问。
外婆将刚刚那本古书拿给顾峰看，随后对他说：“你上过大学，有知识，你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这本书的字里行间中还原一下，那个女鬼前世心上人的模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首诗歌弥时久远，外婆水平有限，看的不太懂，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顾峰迷茫的翻着那本古书，随口问道：“为什么要还原那个人的模样呢？”
外婆放下茶杯说道：“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虽然记不起前世与那女鬼的经历，但是你的灵魂里却保留着那份记忆，佛家称其为阿赖耶识，相传顿悟阿赖耶识的人可以洞悉自己每一世的经历，我年轻时在青龙寺烧香，遇到了一个拥有阿赖耶识的居士，那位居士说自己前世是一名来自金阁寺白殿良村的和尚，而且他对于自己前世的记忆非常深刻，那位居士对佛理研究很深，非常有见识，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阿赖耶识的。”
顾峰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只能瞪着眼睛听外婆慢慢讲述。
“那位居士告诉我，人的肉身不过是一具皮囊，人的一世记忆都只能留存于一世的肉身，如果想要得知自己每一世的记忆，那就必须唤醒自己的阿赖耶识，只有这样，才能明白自己前世是谁，都做过什么，也许只有帮你唤醒阿赖耶识，你才能回想起和那个女鬼宛央前世的经历。”
听完外婆的话，顾峰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具体要怎么做才能唤醒阿赖耶识呢？”顾峰问。
外婆喝着热茶说道：“你想办法在书中找找资料，把那个写下蒹葭的男人模样画出来，回头我照着那个画像做一个假身，然后把你的元神离窍，附在那假身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那女鬼，那女鬼见了自己心上人的样子，自然就会现身，到时候我再用法术请来阴差，将那女鬼的魂魄带走，就可以平息这件事，不过……”
“不过什么？”顾峰一脸担忧的问道。
外婆皱着眉头回答说：“不过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如果我们没有在一炷香之内元神回窍，到时候我们的肉身也会死亡，那些勾魂的阴差就会判定我们阳寿已尽，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我的魂魄勾走，到时候我们就再也醒不来了。”
“啊？这么恐怖？姥姥，我有点害怕，咱能不能换个法子？”顾峰问。
外婆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可是那个女鬼不愿意放过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峰儿啊，外婆的时间不多了，要是我哪一天死了，那女鬼再来找你，到时候谁来保护你？趁着外婆还有一口气在，我得给你把这些隐患都撸干净了，只有这样外婆死了才能瞑目。”
顾峰明白外婆的顾虑，也知道这是外婆心里最担忧的事情，现如今顾峰有外婆保护着，那个女鬼暂时不能奈何他，可万一哪一天外婆去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峰什么地方都不敢乱跑，而是乖乖的待在外婆家里，然后翻弄着那本古书，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隐约中顾峰睡着了，那本书轻轻的盖在他脸上，不久之后，顾峰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水泽云梦之地，那里芳草萋萋，云雾缭绕，四周都是半人高的蒿草，蒿草中隐匿着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顾峰梦见自己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上还盘着发髻，脚下踩着一副圆头木屐，穿梭于芦苇丛生的云梦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