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爷与吕青姝巧遇的过程这里就不再赘述,只不过听闻青姝要给他哥哥吕青峰治疗腿疾却愁于钱财,钱三爷便说自己可以伸出援手,让吴家医馆的老医师给青姝的哥哥治疗且分文不取,毕竟他也算是青姝的知音了。
吕青姝自然知道那“玉骨接”的名贵程度,自己与这钱三爷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哪里敢受如此恩惠。
不过那钱三爷并未多言,只说姑娘等着便是,于是当晚便告辞离开了。
谁承想第二天,吴家医馆竟然派人到了戏班的落脚处接人,说是要给吕青峰治腿,戏班的老班主怎么也推脱不掉,最后还是让人把吕青峰接了去。
其实老班主心知肚明,这天下哪里有白得的好处,他不想以自己的女儿来换儿子的腿,于是就找人四处打听钱三爷的住所,希望钱三爷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不过钱三爷闭门不见,说是他并无所图,只希望青姝姑娘能在帝都多留几日,好可以多听几次玟州小调就已足矣……
这下搞的老班主也是不明所以,一时间也放松了警惕。
后来在青姝的坚持下,吴家医馆还是收了她一部分的钱元,虽然相差颇多,但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所有钱财了。
青姝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这样多少能让自己少些亏欠,而在陪着自己哥哥治疗的时候,听吴家医馆的下人说,其实那钱三爷与吴老医师也没多大的交情,只不过人家是花了重金的,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出手相助。
青姝听后更是心生愧疚,随即也找到钱三爷的住所,在大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才以得见。
青姝也是个聪明人,她同样知道如此大恩自己实难回报,就算配上身家性命也还不起钱三爷的恩情,而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她这个人了。
可吕青姝怎么也没想到钱三爷既不要她的人,也不要她的身,而是要她的命啊。
那天入了钱宅之后,钱三爷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怠慢青姝姑娘,而是自己实难抽身。
青姝见钱三爷一脸难色,便关切地问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钱三爷便顺水推舟,说了自己吃了官司,刚才又是债主前来讨债,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不过现在最棘手倒不是这个。
青姝也是心地善良之人,听到钱三爷说到债主二字,又想到他为救自己哥哥破费了大把钱款,自然是细细追问了下去。
之后钱三爷又故作勉强地将自己面临的困境与青姝说了,毕竟他的难也不是金钱能够解决的。
钱三爷编撰的故事无非是潇湘馆那些事情,因为之前得罪了天家,当头花魁花娘被人秘密处死了,而自己为了让花娘选上花魁行首的身上花了不少资金,甚至与人签了对赌协议。
现在花娘死了,潇湘馆也开不下去了,签了对赌协议的债主自然上门讨债,即便将自己变卖家产也是难以赔偿。
而且就算打到官府去,因为之前得罪天家,官府肯定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当日在天水河,钱三爷也是听了青姝的小调,觉得歌喉与花娘有些相似,而且他祖籍也在玟州,一时间百感交集,感叹物是人非,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才买了他们戏班的车马票子。
青姝一听便明白一切的根源尽在那名叫“花娘”的女子身上,而且钱三爷所说之事也符合前因后果,所以一时间就动了顶替花娘的心思。
可她殊不知,越是符合逻辑的故事往往并不真实,因为真实的故事中,人是很容易被感情左右且自私自利的,所以绝大多数情况并不会符合大众的逻辑认知。
这并不是非要把人往坏处想,毕竟世道如此,好人很难在这乱世中配享荣华。
而钱三爷的高明之处便在于,他从见到吕青姝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要这个女子顶替花魁行首。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安排,包括吴家医馆,包括那“玉骨接”和债主讨债。
他想要的,就是吕青姝自己心甘情愿地成为花娘的替身,甚至成为第二个花娘,而他也必须这么做。
想那潇湘馆是什么地方,能上到三楼雅间的都是些什么人,心甘情愿与被人胁迫是有分别的,若是来硬的,那吕青姝在台上的表现一眼就会被人识破。
云江辰听到了这里,心中算是明白了大半,原来今夜在潇湘馆中见到的蒙面女子就是雅若口中的戏班主之女——吕青姝。
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的是,这些事情钱三爷可谓是精心谋划,而其中的这些事情即使是亲身经历,一般人是看不出端倪的。
可他面前的雅若,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而且还是来自遥远的青州草原,你说这样的人能看穿钱三爷的诡计,云江辰自然是不信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中仍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云江辰就问道:“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是怎么知道那钱三爷心怀不轨,毕竟从寻常人的角度看,这个钱三爷给吕青松治了腿,也没有对青姝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问题就在治腿上,之前我跟着青姝姐也去吴家医馆看过,那个吴老头儿说吕青峰腿疾已久,要想完全治好需要些日子,可当我看到他们给吕青峰用的那个什么玉骨接的草药时,我就觉得那黑黑的药膏的味道我好似在哪里闻到过,所以我便长了心眼儿,偷偷溜到药房,你猜怎么着?”
雅若说到这里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想必这是件令她引以为傲的事情。
“怎么着,你被人抓包了?”
雅若站起身双手叉腰地说道:“姑奶奶是谁,人送外号小狸猫,怎么可能会被人抓住!”
云江辰心说:你这一会儿猴子一会狸猫的,变化倒是不少,可就没一样是人啊!也不知道她的通用语到底是跟谁学的。
就在这时,雅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云江辰,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草原有一种专门给牲畜或是马匹治疗骨折之类的草药,那东西的汁水是墨绿色的,碾碎后的气味就跟吴老头给吕青峰那个傻蛋用的药膏是一样的。”
“所以……”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玉骨接,而是一种草原上所处可见的便宜药材!”
听到这里,云江辰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金不换,自始至终都是吴医师配合钱三爷演的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