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莫绍彬神情凝重，“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当初他们对崔雪容做下的，极有可能是犯罪行为，不然无法解释他们现在的行为。”
“所以，崔雪容当初不是失踪，而是极有可能被囚禁了。而马泽昊……也有可能是崔雪容在屈辱的情况下生下来的？”邹芳冰有点不敢相信，但是想到自己的情况，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赵成渝也到了，将曹教授的生物样本交给江尚峰后，就对莫绍彬说道：“莫队，我是开了车来的，要不我们也一起去找吧。到时候跟小彭保持联系就可以了，总归是人多力量大。”
邱智灏的目光则落在了生物样本上，他试探地问江尚峰：“要是DNA比对出来，姚芊书就是曹悦宁，那我们要怎么介入案件的调查？”
江尚峰的神情很是凝重，沉思了许久才说道：“如果这样的话，这桩案件很有可能轮不到我们。毕竟，我们只是市局刑侦队，上面还有省局呢，不过我们应该可以派人参与的。”
“那我能去吗？”邱智灏激动道。
江尚峰忍不住探身凑近他，戏谑地说道：“如果姚芊书真的是曹悦宁，那就说明你三姐邱珊红所谓的受她父母的委托进行心理治疗就是在撒谎。而且她回到国内后，又是被邱珊红重新带走的。这就说明了，邱珊红在这个案件中的角色非常可疑，也是警方需要调查的对象。所以你觉得，你能参与吗？”
邱智灏沉默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
就在这时，小彭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头儿，马建军夫妻找到了，他们正在赶往公安局的路上，他们说……要来自首。是的，是马泽昊联系上他们了，他……好像也知道一点崔雪容和他们家的关系，是他劝说自己父母来自首的。”
莫绍彬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马建军夫妻曾经做下了什么，但是崔雪容离开后并没有报警，而马泽昊在他们的抚养下也健康长大了。加上二十多年来对崔雪容的持之以恒的祭拜，他还是愿意相信他们良心未泯的。
因此他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挂上了电话。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引着一对看起来年龄在五六十岁的夫妻俩进来，说是跟家属楼案件死者有关，前来投案自首。
见到莫绍彬，马建军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手里的一个小包递给了他，喃喃说道：“这是我们留下的她的唯一一件东西，麻烦警察同志交给她的家人。她走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回来了。我让她给孩子留点东西，她就留下了这个。”
莫绍彬接过了小包，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本书，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席慕容的诗集。薄薄的一本，垫着包包翻了一下，发现里面夹着两片叶脉书签，书签上的画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莫绍彬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继续翻下去，而是让扈民警找了一个证物袋来，先装了进去，这才看向马建军夫妻：“那我们先聊聊吧。”
虽然知道崔雪容这件事他应该是始作俑者了，但是想到他在这件事情中的一些奇怪行为，譬如还特意跑去江南大学会给崔雪容请假，莫绍彬推测，就算他曾有犯罪行为，但主观上恶意应该不会太大，所以他在语气上也收敛了一些。
随即女警小穆过来了，先带着马建军的妻子徐爱芸离开，然后莫绍彬自己带着马建军，朝另一间审讯室走去。于是办公室内，就只剩下邹芳冰母女，和江尚峰等人。
邹芳冰便指了指装在证物袋里的那个包包，问道：“我可以看一下吗？”
江尚峰迟疑了一下，原本是要拒绝的，可转念一想，既然邹芳冰要看，会不会这件东西她有印象，或许看了能让她回忆起一点什么来。于是问赵成渝要了一双手套，递给邹芳冰，这才说道：“这也算是证物，你看归看，可别污染了，不然可就糟了。崔雪容是被害后五年才被发现的，本来留下来的东西就不多。这姓马的一家……”
邹芳冰没有接江尚峰的话，只是戴上手套，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包包里拿出那本书，慢慢翻看起来。她也看见了那两张叶脉书签，轻轻碰了碰，发现还没有枯脆到不能拿的地步，于是捧着书小心走到办公桌边，打开台灯，就着灯光仔细看了起来。
邱智灏好奇地凑上去，这才发现书签上还画着画。年代久远了不怎么清晰，只能看出谁两个人，两个古装的女人。又翻了几页，发现了一张纸，纸上的画跟书签上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纸上还竖着写着一行字：你是我的唯一。
“什么意思啊？这画的是什么人啊？”邱智灏问道。
“娥皇女英也不知道？”邹芳冰撇了他一眼，“中国神话中赫赫有名的湘妃，湘妃竹就是来源于她们两个。”
“香妃不是乾隆皇帝的妃子吗？跟湘妃竹有什么关系啊？”邱智灏不解。
邹芳冰怒了：“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着，继续仔细看书签。做工并不精致，画工也很粗糙。根据年份推测，这书签应该是自己做的，并不是买的。只是画上的娥皇女英，又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一对同嫁一夫的姐妹，所以是暗示着姐妹情深呢，还是展示了……一个狗血三角恋的故事？
邱智灏眨眨眼睛，有点委屈，江尚峰笑着说道：“我看你倒是比姚芊书有香蕉人的特点，对于中国古典的故事，还是知道得不多啊。这个湘妃又称湘夫人，她们最出名的地方在于，是姐妹俩一起嫁给了上古的五帝之一舜……”
“所以她留下这个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邱智灏忙问道。
江尚峰还没有回答，就见小彭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圆脸白净，身材匀称，神态阳光。抿嘴的时候脸上还会带出一个酒涡，让邹芳冰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莫绍彬从审讯室出来了，小彭一见就说道：“头儿，这就是马泽昊。”
一边说着，小彭一边就侧过身来，将身后的年轻人展现在众人的面前，“路上我问他了，他说报警电话就是他打的。他们一家今天去灵塔，是想……”小彭顿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死者了，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是想告诉他小姨，他大学毕业了，也想让他小姨保佑他顺利通过国考。这样他就能够留在家乡，孝顺父母，也好好陪着小姨了。”
“她真是你小姨？”莫绍彬看着马泽昊，平静地问道。
马泽昊低下了头，许久才说道：“不是……小姨，她是我亲生母亲。”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你亲生母亲的？”莫绍彬似乎并不意外马泽昊的回答。如果真的仅仅只是小姨，他很难想象这么多年，他们一家都没有跟唐素梅联系。毕竟，唐素梅年年外出寻找已经“死亡”的女儿，在宁安市也算得上是一个奇闻了。
“考上大学之后。”马泽昊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刚懂事的时候，爸妈带我去灵塔，一直说那是我小姨，是我妈的表妹。因为父母离婚，谁都不管她，所以孤苦无依，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妈每次提起来还念叨，说是当初不让她回去就好了，谁知道回去被害了呢？他家已经没人记得她了，要是我们再不记挂着她，那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一直到我考上了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爸妈带我去了灵塔，让我对着小姨灵位磕了三个头，这才告诉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姨，而是我的亲生母亲。”
莫绍彬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对小彭说道：“你带他去做个笔录吧。”然后又看着马泽昊说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是错的，也不关你的事，明白吗？”
马泽昊点点头，脚步却没有移动，而是祈求地看着莫绍彬。莫绍彬迟疑了片刻，说道：“你爸妈没事，就是配合我们做个笔录，你不用担心。”
马泽昊这才步伐沉重地跟着小彭离开了，没一会儿，和莫绍彬一起审讯马建军的小尹拿着笔录出来了，随后询问徐爱芸的女警小穆也出来了，两人将打印出来的笔录交给了莫绍彬，又问了一句：“可以让他们见面了吗？”
“再等一下吧，等马泽昊那里结束了再说。”莫绍彬说着，拿起笔录仔细看了起来。于是一桩二十多年前的离奇事件，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