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多歧路④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058字 发布时间:2023-04-28

令狐峥寻思着这个小叫花子无处可去,便掏钱给他开了间客房,那少年浑身一抖,转身一溜烟跑了。掌柜的笑道:“小叫花子睡不惯床。”


四小鸽哈哈大笑,当年他们在汉水当小魔王,也是如此。师徒五人在酒楼歇脚一夜,天明继续赶路,那少年又从转角处奔了出来,抱住令狐峥,嚷嚷着要跟他走。


令狐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道:“你若肯带着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师徒五人有要事在身,如何能再多带一个少年?令狐峥心想这少年身上没了银子,应是担心往后日子难过,他掏出一锭银子,道:“我师徒五人有要事在身,不便带着你。”


那少年不要银子,只要跟着令狐峥,不依不饶、不肯放手,令狐峥颇是无奈。兰鸽道:“你虽然顽劣,但本性不坏,实话与你说了罢。我们师徒五人去要找倚天教魔女鹿南风,你听说过鹿南风这个魔女么?”那少年点了点头,眼里尽是期许之色,竹鸽道:“你跟着我们,恐有危险,快放手罢。”


那少年果然撒手了,却昂首挺胸,说道:“哼,人人都怕倚天魔女,我却不怕她!”他一副浑身是胆的架势,又说得慷慨诚实,令狐峥五人一惊,菊鸽笑道:“你这小鬼头,胆子挺大。”那少年道:“你不信我?你若不信我,就让我跟着,你瞧我见了她,怕是不怕?”


令狐峥道:“总之,我们不能带着你。”少年道:“不让我跟着你,除非你将我手脚都绑了。”“好啊!”竹鸽当即应和,扬手一甩,扔出一根绳子,往那少年身上一套、一拉、一捆,手法跟日前捆绑唐听蛙一模一样,顷刻之间便将他绑成了粽子。


竹鸽提着少年进了酒楼,安放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又点了三屉包子,拍下银子,吩咐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数好了,待第七十一个客人踏入店中,你才能解开这绳索。”掌柜的因昨日之事,仍在欢喜,当下滋滋滋地答应了。


“他若吵闹,你就寻一块臭抹布,将他嘴巴堵起来,莫妨碍你做生意。”菊鸽补了一句,又对那少年说道:“你好好呆着罢,后会无期了。”


那少年双眼瞪得大如铜铃,满含怨恨地看着令狐峥师徒五人离去。令狐峥等人往西南而去,赶往白石山庄,走了两天,夜里在一处破庙休息。


月色清淡,破庙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令狐峥在睡梦中忽然睁开双眼,端得一身警惕,只见破窗之外,似有人影闪动,跟着一排钢针破风射来,打向四小鸽。


令狐峥一掌拍在地上,纵身扑过去,在半空中便运劲于掌,先后打出,一招“沧溟落水”,掌力呼呼,刚劲如风,将一排湛青色的钢针打向一旁,鼻尖却有一股异香荡漾开来。


令狐峥当即屏住呼吸,他这一出掌,自然惊醒了四小鸽,四人睡眼惺忪,却听得师父厉声吩咐:“闭气。”顾不得驱散睡意,四人立即闭气,先后跃到师父身侧。


令狐峥又出两掌,打得那淡淡香气随风而散,这才追出窗外,朗声问道:“何方英雄,请现身一见。”古树枝头,乌鸦声响,一个人影自枝头倒挂,俯冲而下,跟着一排钢针又飞射而来。


令狐峥身子向右斜出,右手扬起,推出一招“同风过海”,掌力如潮汹涌,将那钢针震向一旁,打在破院围墙之上。


四小鸽也追到院外,梅鸽问:“师父,是什么人?”那人双腿倒挂在树枝上,只露出半个身子,身穿锦绣衣服,面上却带着一副夜叉面具,恐怖吓人。兰鸽道:“哼,藏头露尾,有本事就下来,过过拳脚功夫。”


那人推开树枝,身子一翻,使一招“燕落暖沙”轻轻落地,随即双手一扬,撒出两排钢针。令狐峥拦在四小鸽身前,大掌推出,连出两招“沧溟落水”,两道掌力将那钢针击得七零八落,叮当掉地。


眼前那人骨骼瘦小,身量略有不足,只到四小鸽肩头罢了。竹鸽问道:“何方小贼,胆敢来偷袭我师父?”那人似是不服气,翻身一转,又扔出两排钢针,射向令狐峥。菊鸽道:“师父,擒了他罢。”


令狐峥大步抢上前去,左右两手自两处推出,在胸前交汇,两股力道相互交错,左手打出的内力将那钢针尽数震散,右手内力不偏不向打向那人。这是八臂哪吒手的第五手——转轮风火手,一手打钢针,一手击敌人,两不耽误。


这一招来得突然,那人不及躲闪,凌空吃了一掌,身子平平向后飞出,撞在大树之上,似是晕了过去。令狐峥不曾料到他竟然不躲闪,心下微微一惊,四小鸽却是大喜,梅鸽道:“真不经打。”兰鸽箭步冲上前,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伸手去掀开那人脸上的面具。


“当心!”令狐峥一声大喝,大步抢将上前,只见那人忽然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兰鸽胸口刺去。他们二人相距不过尺许,那人又忽施暗算,兰鸽猝不及防,正惊惶之际,身后忽然落下一只大掌,扣住自己肩头,向后提去。


那人翻转匕首,划向兰鸽脚踝,这是要割断他脚筋啊,何其狠毒。危急之际,令狐峥想也不想,右手扬起,横掌击出,一股浑厚刚劲的掌风随之劈了出去,正打在那人丹田之上。


这是大鹏八裔掌的第七掌——通天南冥掌,令狐峥救徒心切,这一掌汇聚了他平生功力,啪的一声,将那人打出数丈之外,身子撞到院墙之上,这才停下。


令狐峥救得兰鸽脱离危险,方松了一口气,瞧见那人躺在地上,身子骨软软的如棉絮一般,一动不动,不由担心,暗道:“哎唷,我这一招出掌极重,只怕他已给我打死了罢。”他纵身上前,查看那人伤势。


四小鸽也为了上去,竹鸽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小贼。”伸手掀开了那人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俊美的脸,眉清目秀,甚是可爱,却蒙了一层苍白,见他双目紧闭,嘴角流出两道鲜血,似是没有了呼吸。


梅鸽却道:“这人有些面善,似在哪里见过。”他眉头微皱,略略思索,忽然面露惊色,道:“师父,他是那个小叫花子。”令狐峥几人颇是震惊,细细观看;那日的小叫花子满脸漆黑肮脏,但眉目口鼻确实与眼前少年一模一样。


竹鸽惊道:“小叫花怎么变成贵公子了?”令狐峥几人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菊鸽问道:“师父,他死了么?”令狐峥一惊,心头不由得怦怦直跳,他救徒心切,却无意伤人性命,当即伸手按住那少年后心,运动丹田真气内力,从掌心送将过去。


四小鸽围坐在旁边,静静守护,过了片刻,那少年身子微微一动,悠悠转醒。众人大喜,却听得他用虚弱的口气,说道:“令狐小圣,果然名不虚传。”原来他是故意试探令狐峥的武功啊!


令狐峥一怔,问道:“你带着面具,用钢针射我,是想试探我的武功?”那少年道:“江湖人人都说你武功极高,是个顶顶厉害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兰鸽恼道:“你小小年纪,竟敢试我师父武功,你不是找死么?”那少年动了动嘴,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才不会死呢!”他动了动身子,示意令狐峥将他扶正坐好,便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圆溜溜的药丸,张口吃下。


兰鸽好奇道:“这药丸能保你性命么?”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气一抹傲气,道:“这是九转回生丹,自然能保我性命。”


令狐峥师徒五人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少年手上竟有九转回生丹这等奇丹妙药!数日之前,令狐峥去卢照溪找朱鹮衣,躲在玫瑰荆棘之后,看到鹿骄嵘送生辰之礼给夏荷衣,当中有一礼为九转回生丹,而这少年手上竟也有!当下师徒几人暗暗思量:“这少年跟鹿南风是什么干系?”


惊叹、疑惑、佩服等诸多情绪交杂一起,涌上心头,令狐峥上下打量他,问道:“你小小年纪,怎有九转回生丹这等灵丹妙药?”那少年盘腿而坐,倚靠在院墙上,悠悠然说道:“我爹留给我的。”


令狐峥五人又是一惊,四小鸽暗暗猜测,这少年莫不是山东蓬莱岛叫天子前辈的儿子,可一看他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若叫天子还活着,也有一百多岁了,八十多岁的年纪有又怎能生儿子?何况前辈一生未娶。


那少年道:“令狐小圣,我被你这一掌打得差点丧命,虽有九转回生丹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也身受重伤,我须得跟着你。”梅鸽道:“跟多久?”少年转着眼珠子,泄出一股狡黠之气,道:“跟着小圣,才能靠他的真气内力给我治伤。我什么时候痊愈了,心情好了,我就自己离去。我才不像你们四个,死皮白赖要拜师呢!”


令狐峥将他打成重伤,心中有愧,果断同意了,那少年大喜之下,面上涨了三分血色,却听竹鸽说道:“你既要跟着我们一段时间,就该把你的尊姓大名告知我们。否则,我们只能叫你小叫花子。”


那少年道:“我姓燕,叫燕时飞。”令狐峥只觉“燕”姓颇是耳熟,暗暗思考片刻,试探性问道:“容我冒昧问一句,东皋侠燕行天是你什么人?”燕时飞眼里闪过惊诧之色,道:“你倒聪明啊,他是我爹。”


原来这少年大有来头啊,竟是东皋侠燕行天之子,难怪会有九转回生丹。只是众人好奇,他为何会打扮成小叫花子,菊鸽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小叫花子?”


燕时飞道:“我当小叫花子,一为好玩,二来容易躲避仇家。”原来他还有仇家,难怪千方百计要跟着令狐峥,应是想借令狐峥的武功实力来保护他吧。梅鸽暗叹:“这小子真是聪明,知道师父武功高强,心肠仁慈,如今又打伤了他,一定不会再赶他走。”


令狐峥担心燕时飞伤势,又给他渡真气,直至半个时辰后,头顶冒起白气,四小鸽止急忙阻止。至此,燕时飞便跟在师徒五人身边,一路上,他像燕子一般,吵吵闹闹。这日,又缠着令狐峥问来问去。


“小圣,你武功高强,罕有敌手,当日如何被魔女暗算,以至于乖乖地跟九天宫的凤霜天拜堂成亲?”燕时飞追在令狐峥身侧,眨着大眼睛问道。兰鸽道:“江湖流传的笑道消息,你没听过么?”


燕时飞道:“江湖传言,十有九假,我要听小圣亲口说。”他小孩儿玩闹,令狐峥真是不想搭理。竹鸽道:“鹿南风有一条青龙任月鞭,鞭上有青针,喂有毒药麻沸散,你可听过?”


燕时飞点点头,道:“我知道,中了她的麻沸散,轻则周身无力,重则内力丧失。哈哈哈,令狐小圣,原来你果真着了她的道儿啊!想必还有那方天叠云丝的功劳罢!她肯定使了方天叠云丝,结成你看不见的蜘蛛网,让你无法施展大鹏八裔掌与八臂哪吒手这两大绝学。”


兰鸽惊道:“你怎知道?”燕时飞道:“我被她整治过。”菊鸽心中升起几分佩服,道:“你这小鬼头厉害啊,小小年纪竟跟鹿南风那魔女交过手。”


燕时飞却斜眼看向令狐峥,带着三分不屑,说道:“如此说来,小圣还不如那魔女厉害呢。”四小鸽顿时不悦,道:“小鬼头,你帮谁呢?分明是那魔女使了下作手段?”燕时飞做了个鬼脸,道:“两方为敌,在这一场较量中,是令狐小圣输了,他技不如人,鹿南风技高一筹。”


四小鸽顿时勃然大怒,令狐峥眉头微微一皱,阻止四人发火。众人继续赶路,走出三四里,路旁忽然闪出三人,拦住了令狐峥六人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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