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守墓(四)
书名:圣剑录 作者:闲石 本章字数:3527字 发布时间:2023-04-27

百日转瞬就到。这日僖晏携夫人早早就来到大屋,他还带来了几车大坛装的米酒,还有几筐新鲜蔬果。涂山氏满面笑容的拉着僖晏夫人去了寝室,僖晏手里提着一个布袋,两名随从抱着两大摞淡青色的新衣,进了门僖晏就问熊曦在那。夏禹看了两眼才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小儿过个百日,怎能让大人如此破费……”想想又不对。

 

僖晏把手中的布袋放在坐榻上就出门了。季玄子正在土屋前看着侍卫们从大车上搬卸酒坛。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声喊叫熊曦,转身见是僖晏,急忙迎了几步,“大人找熊曦何事?”僖晏道:“找来就是。”季玄子招来一名侍卫让他去把熊曦喊来,他说熊曦在河滩上杀羊。前两天季玄子让他的大弟子寒羽去河东买了二百多只羊圈在一处河滩上。

 

僖晏回到大屋,他告诉夏禹伯益在忙公务,他和皋陶要过了晌午才来。后稷只在他府上待了两日便走了,托他给公子带了礼物。说着走到坐榻前从布袋掏出一个黄铜小葫芦,夏禹拿在手上看了看,笑着谢了。僖晏又拿出一个青铜小香炉,“这是我送公子的……”转头四下看了看,“这坐榻今日用不上,就放礼物吧。”

 

夏禹将小葫芦放在榻上,“伯益大人没说要在这停留多久……”僖晏哈哈笑了,“伯益大人今日来还要在营地寻一块地方,让我给他搭间茅屋……”夏禹心道,果然被典正说中。

 

熊曦一进门就朝僖晏道:“大人唤我何事……”僖晏大声道:“把佩剑除了,外衫脱了……”说着走到长桌边,熊曦看见桌上放着一堆新衣就明白了。夏禹喊娟梅也来帮忙。熊曦换上新衣,娟梅帮他系好紫色的宽腰带,熊曦满脸是笑。僖晏到榻前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黄铜打制的圆形牌牌递给夏禹,铜牌二寸大小,正面是略略浮凸的虎头,逼真精美,背面则有一个直扣。夏禹走到熊曦面前,将虎头铜牌别在紫色腰带的正中,娟梅笑道:“这才像是虎侍卫……”

 

涂山氏闻声抱着婴孩和僖晏夫人也从寝室出来。涂山氏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把胡须修剪一下,到有些武士模样。”众人都开心大笑,熊曦连连向僖晏作揖致谢。夏禹对熊曦道:“这都是僖晏大人的心意,让侍卫们都去换了。”

 

“袖口内有字……”僖晏向熊曦招招手,将布袋里的东西都到在榻上,捡出一堆虎头铜牌,熊曦用旧衣裹了。夏禹知道侍卫们都不识字,让娟梅也跟去。僖晏的两名随从又抱起衣服跟在熊曦身后。

 

夏禹见榻上是十几只酒爵和酒盏,对僖晏道:“大人想的周到。”涂山氏也道:“下人们的事,也让大人和夫人操心和花费,实在过意不去。”僖晏笑嘻嘻地道,:“不瞒夫人,前次伯益大人来,我对他说,储君大人的虎侍卫是君上赦封的,穿戴的还不如匠人。你既然给了公俸,何不把事情做圆满了。伯益大人嘴上说那是储君大人自个的事,返回阳城后很快就差人送来了布料。他倒是算的精准,剩下的布料还不足一仗。那些虎头牌牌很薄的,费不了多少铜料。”

夏禹苦笑道:“也不满大人,那种细麻布的衣料我也舍不得添置。”

 

 

晌午众人简单吃了些,僖晏在小屋睡了一会。夏禹在侍卫们住的土屋转了一圈,见侍卫们都换上了新装。和侍卫们说笑了一阵,得知熊曦带着几个人去给各家送刚杀的羊肉了。季玄子站在几个大酒坛前,寒羽和几个师弟正在往小土坛里灌酒。夏禹走过去和季玄子说了几句闲话,就见远处道上缓缓有几匹马正往这来,知道是伯益等人来了,急步回到大屋。

 

伯益等人到时,夏禹和涂山氏已在门前恭候。夏禹见子佩也来了,到有些意外。进了屋内,伯益和皋陶说了句道贺的话,将手中的青铜小鼎递给夏禹,夏禹和涂山氏谢了。子佩跟在后面,作揖道贺,从怀中掏出一个黄铜铸造的鹰状把件,夏禹接过细细看了几眼,虽说只是形似却也精致。僖晏道:“子佩大人手巧,亲手做的范儿……”

 

那知子佩朝僖晏微微一躬,“‘大人’不敢当,我并没有爵位,称我‘先生’即可。”僖晏诙谐地笑着点头,“从命!”

夏禹暗想,子佩看似谦让,却有一股士子的傲慢之气。‘先生’一语是对有名望的士子的尊称,或是弟子用来称呼其师……。

 

众人寒暄了一阵,僖晏陪着伯益和子佩去营地察看盖茅屋的地方,皋陶也跟了去。季玄子见时辰不早了,带着两个侍卫来大屋布置。几案就在小屋放着,侍卫们搬来大厅。季玄子正在为怎么摆放伤神,典正进来了,他向夏禹点了下头。季玄子连忙招手,问典正几案该怎么放置才好。

 

典正想了一下,夏禹和伯益谁坐在上首都不合适,便道:“都坐在上首。”季玄子一听就明白了,他见夏禹点头认同,就让侍卫在坐榻前竖着放了两排几案,两边各有四张。来的客人并不多,因为有大殿重臣,夏禹也有诸多顾虑。除了还在驿馆的几位领主和管家,夏禹只特别邀请了这些日子在山口忙碌的三位工头来做客。

 

见侍卫在几案前摆好新编织的方形草垫,季玄子便吩咐上酒上菜。娟梅提着放着酒爵的草篮,酒爵都已经清洗过。依依摆好后又去拿了些土陶小碗摆放在长桌上。先摆上几案的只是一碟新鲜水果,一碟肉干和一小坛酒,长桌也一样。炖肉和其它菜品要等开席后才上。

 

夏禹见碟子不小却只有几小块肉干,皱了皱眉头。季玄子见夏禹盯着肉碟,忙道:“这可是稀罕物,这是陇西羌人的特产风干牛肉,是伯益大人昨日差人送来的……”又指着小酒坛道:“这是麦酒,是僖晏大人前日让人送来的。”夏禹这才点了下头。

 

风干牛肉是伯益闲时下酒的小菜,这次他算了时日多带了些。看见僖晏差人送酒。想了想分了一半让人送来。麦酒在民间也叫水酒,要比米酒烈些。

 

一会儿寒羽陪着皓轩等人来了,几人见过礼送上礼物,夏禹和涂山氏笑着谢了。季玄子刚把几人安排坐下,僖晏等人就回来了,见酒菜已经摆好,几人在屋外净了手方才进屋。伯益告诉夏禹,地方他选好了,离大屋不远,僖晏说只需十日他就可以住进去。

 

熊曦和三位石匠到的最晚。石匠们到也不拘束,一起向夏禹和涂山氏作揖道贺,他们送的是一个石塔,雕刻的非常精致,夏禹微微躬身谢了。熊曦引石匠们去长桌坐下。

 

夏禹邀伯益同在上首坐下,季玄子和子佩坐在下首。长桌上也是八人,典正和熊曦坐在外侧。季玄子见客人都已入座,站起身朗声道:“今日是储君大人公子百日喜庆……”忽见夏禹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扭头看了一眼,一位玄衣老者银发垂肩,身后背着一个三尺多长的麻布包袱,手牵一个孩童已经走入室内。季玄子很无奈,知道这是修行者上门讨喜来了,便看了一眼夏禹。典正已经站起身,只好又坐下……。

 

修行者自称隐者,民间也称其修道者、修仙者。这些避世之人大都出身富贵,通常都隐在深山之中。也有少数苦行者游走四方,遇见贵胄、大户人家有喜事就上门说几句恭维话,主家也不会吝啬,一般都会送个小礼器什么的。

 

玄衣老者停下脚步,眼光在夏禹和伯益身上扫了两眼。夏禹只好站起身走到榻前拿了一个小铜鼎,玄衣老者这才缓缓上前,额首道:“百日之前,山人夜观天象,斗牛之墟有龙光升腾。中土必有贵人诞生,此子天命在身,父从子贵。”

 

季玄子哭笑不得,这老者如何就把他的开场话听了去……。

 

夏禹见老者不说了,将小铜鼎递与老者。老者笑嘻嘻地接了,交予身边的童子。却又开口道:“山人赶了几百里的路,可否一睹贵人风采……”

夏禹尚在犹豫,涂山氏抱着婴孩已从寝室出来,她缓步来到老者身前,“请上人赐福。”老者端详了一会,面有喜色的道:“贵公子天庭饱满,道骨清奇,果有尊者之气……”夏禹尚未称谢,那老者看了一眼夏禹,“贵公子可有名讳?”

 

夏禹有些诧异,敢情这老者还有给人起名字的喜好。他回头看了一眼坐榻,难不成是嫌回送的礼器少了。他向典正招了招手。

 

典正快步走到坐榻前,将手中木简上的裹布拿去,先把木简让夏禹、涂山氏看了,然后面向众人高高举起。木简上是一个大大的“启”字。夏禹见涂山氏微笑着点头,遂大声道:“我儿名‘启’……”众人都起身鼓掌喝彩。

 

典正依旧把木简用麻布包了放在坐榻上,夏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典正,“谢谢先生!”典正打开看是一套黄铜小刻刀,也向众人展示了一下。典正将布袋收入怀中正要归坐,那老者看着典正道:“有何出处?”

 

典正看了一眼夏禹,夏禹也是没奈何,不知这老者为何会没完没了。典正正色道:“天地有德,以启苍生。”言毕走回桌前坐下。

 

老者似在回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季玄子急的不行,眼光就盯着老者脚下。老者开口道:“山人游走天下,身无长物……”说着解下背上包袱,“能与贵公子谋面,也是修来的福气。这把剑随山人多年,请大人务必收下。”

夏禹心道,与其推脱到不如爽快接下,便道,“多谢上人。”夏禹接过包袱就觉着十分沉重,他也心急,顾不上打开看看。

玄衣老者道:“此剑乃玄铁打造,悬于寝室,可避邪灵。”说完就拉着身边孩童往外走,经过典正身边时看了典正一眼。

 

夏禹将包袱放在坐榻上回到几案前,伯益望着季玄子笑道:“祝师大人,你的活被玄衣老者抢了大半,可以从简……”众人大笑。

 

季玄子琢磨了下也对,典正已经展示了公子名讳,讨喜的话也被玄衣老者说到了极致。他见众人都已坐定,大声道:“今日公子启百日喜庆,感谢各位大人光临……”然后喊道:“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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