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您的顾虑是？”张副总很诧异，他有收到消息说同行企业都和诗音签过意向书，为什么M公司直截了当地被拒绝？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原因很简单，郭超，他是我前夫，我不能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诗音说的是实话，“您今天也看到了，我们都已经闹得很难堪了，把私人关系带到工作中来，这不太好吧？”
“这个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们是不会再聘用郭超的，”张副总掷地有声，“一个在私人关系中可以两面三刀的人，在客户关系中会不会保持对企业的忠诚度？我们也很值得怀疑。”
没错，这是诗音想要的结果，没想到张副总这么坦率就告诉了她。她还以为还会经过几轮折腾，毕竟郭超巧舌如簧——他应该还要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而且再怎么说郭超也是M公司的员工，张副总多少要维护一下吧？
“怎么，您不相信？”张副总非常清楚诗音的设计能力，经她手的作品能让公司的利润翻好几倍，大家可都想把她这块“香饽饽”抢到手，他冲着站在旁边发愣的陈秘书喊，“你，去人事何经理那里一趟，让她把刚收到的邮件内容落实一下，然后和人事何经理去会议室找一下郭超。”
是的，就在陈秘书准备茶水的当口，张副总已经在手机里拟好了不同意郭超通过试用期的通知，诗音的态度更加强了他的决心——毕竟郭超对M公司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而若是能换来诗音的加盟，可是如虎添翼的。作为公司的副总，这点利弊他难道还不会权衡吗？
“刘总监，您稍等片刻，喝点水，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公司的宣传内刊，”张副总依然笑容满面，“再过十分钟，我马上给您看处理结果。”
看来张副总相当有诚意地想让诗音看到他的决心，这让诗音对张副总的欣赏不由增加了几分。
此时郭超正焦虑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门“咯吱”一下开了，人事何经理——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职业女性，和那位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陈秘书，并肩站着，陈秘书手里有一份文件。
“销售主管郭超，你没有通过试用期，你被解雇了。”何经理态度冷漠地宣布完毕，陈秘书就把手中的文件翻开，还振振有词地说，“工资会发到这个月底，不过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郭超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一下子噎住了。不是说张副总还要和他谈谈吗？他以为写封检讨就没事了，这怎么立马就上升到被解雇的地步了？
郭超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陪着笑脸对何经理说，“何姐，我工作中没有大的失误啊，我怎么就被解雇了？张副总还没说话呢。”
“这就是张副总的意思，公司的决定非常照顾你的面子，没有跟你提开除，”何经理当然明白张副总的邮件想要表达什么，再说中午那场“闹剧”她也看到几眼，戴着茶色眼镜的何经理早就习惯了各种人事变动，她犯得上违背老板的想法嘛，“你需要公司提供你工作失误的凭证是很容易的，但你更应该明白你做错了什么，今天你给公司和各位同仁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
郭超像只蔫了叶儿的茄子，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脑袋里飞速盘算着，这时候谁还能帮他说得上话吗？突然，他抬头望向陈秘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陈秘书，“小陈，陈大美女，我前几天还送你化妆品呢。你帮帮我，和张副总说两句，让他再考虑考虑行吗？”
“哎呦，”陈秘书厌恶地看着郭超，她可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女，拜高踩低是她一贯的作风，何况现在郭超是个老板要开除的人，“那护手霜是你硬塞给我的，我又没问你要。也不是什么好牌子，我用来抹脚的，还给你就是了！再说张副总都不想见你了，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你说几句吗？我劝你识相点快点签字离开，到时候拉拉扯扯，把保安招来就不好看了。”
郭超有心再和陈秘书对几句，看着何经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知道没有必要了，就像何经理说的——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毕竟以后大家还是在同行业混，张副总的影响力他还是知道的。
郭超签完字，在陈秘书的“监督”下回到座位整理私人物品，他刚把大纸箱打开，“啪”——丢进来一罐柚子茶，伴随着冯大姐不爽的眼神。接着又是“啪”、“啪”给前台小薛的蜂蜜柠檬茶，给陈秘书的护手霜，还有给若干女同事的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大家默默都不说话，但那个氛围，不亚于郭超被扔了一脸的臭鸡蛋烂白菜。最后是保洁阿姨过来，把中午的那一大堆吃的往他面前一推。
“阿姨，这些都没动过，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吧？”这会儿郭超可不是发善心，他是真的拿不动，而且这些都是临保产品，他当然不想自己消化。
“我可不敢拿，”保洁阿姨扯着嗓子喊，“他们都说你郭先生的东西不能随便吃！糖衣炮弹！”
“哗”的一声哄堂大笑，郭超瞬间觉得无地自容。他飞快地把手上的东西胡乱卷成一团，扎了个结，三步并成两步地向门口走去。
“刘总监，非常谢谢您对M公司的赏识，谢谢您签署合作意向书，”前台处，张副总和诗音殷切地握手，“等您博士毕业，希望您第一顺序考虑加盟我们Ｍ公司，我们M公司一定给您提供超出同行竞争对手数倍的待遇。”
是的，郭超一签字，何经理就送到了张副总和诗音的VIP会议室——在张副总的盛情难却下，诗音签署了意向书。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处理郭超的问题上，张副总的态度，于公于私都显示出了M公司的原则性——这一点她很欣赏。
“张副总！您听我说，听我说，”郭超抱着箱子，箱子胡乱用领带扎着，另外扛着一大袋子零食。这时的郭超，说他是一只摇头乞尾的哈巴狗也不为过，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张副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吧，“我们是校友啊，师兄，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他无耻地挡着张副总和诗音的路，看到了诗音，甚至还希望诗音帮他美言几句。
张副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了望前台小薛。前台小薛，虽然没亲眼目睹，但听同事八卦完郭超这一场“闹剧”，再看他此时狼狈的样子，也有一种“活该”的快意。那么，她和郭超在旅游前后建立起来的那点小暧昧就太微不足道了，她于是默契地按了按铃，跟着警报声大响，楼层保安跟了过来，“郭先生，请吧，我们动手就太难看了。”
“诗音，诗音，你帮我说句话吧？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啊？”眼看保安要动手拉扯，郭超垂死挣扎地喊叫起来。他知道他一旦走出M公司的大门，他就再也没有资格进来了。
“你还有什么脸面让我为你说话？我和你无话可说！”诗音同样冷若冰霜的看着他，“你不会真以为，你做过的一切都毫无破绽可言吧？今后你自求多福吧！”
诗音坐张副总安排的商务车走了，郭超却抱着一堆东西去挤地铁，是诗音今天特地嘱咐他别开车，说晚上一起去逛个街——现在他却要抱着一堆东西，灰溜溜地撤离。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口袋破了个大洞，他心疼得要死！
今天的事情太蹊跷了，为什么婉心和诗音会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时出现在那里？她们互相说的话简直像对过词一样。还有那段音频和视频，婉心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难道她们真的互相认识？做了一个局害他？——不可能，她俩可是情敌，情敌之间怎么能互相容得下沙子？
不，他要最后伪装一次，去找婉心问个清楚，诗音有足够的智慧，婉心多半是受了蛊惑的。这个能蛊惑到婉心的人是谁呢？陆阿姨？张嘻嘻？雪凝？也许是一个机缘巧合同时认识了婉心和诗音？——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若暂时还有一点儿婉心的温暖，也是好的。婉心终究会心软的，他还深信不疑着。
可是现在到哪里去找婉心呢？电话？不接。微信？拉黑。短消息？也根本就不回复。郭超从没这样毫无条理过——在他看来婉心应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永远崇拜地仰望着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婉心也可以如此不在意他。
大概只有郭妈可以帮他解开这个结。
“逆子！”郭妈在简单听完郭超的解释之后，用手中的拐杖连连敲郭超的小腿，“怪不得之前婉心还来跟我借钱，原来你把她逼得都没有生路了！姆妈早就跟你说了一心一意找一个过日子，你就是不听，你自以为聪明，胜券在握。现在呢？活该！你活该的下场！姆妈都不同情你！”
“妈，妈，”郭超扑过去，摇着郭妈的小腿，“之前是我错了，我错了，您给婉心打电话行吗？让我和她谈一谈，现在追到诗音是没指望了。婉心，您那么喜欢的婉心，我争取把这个儿媳妇给您留住。”
“留住？你现在想到要留住婉心了，从前怎么没好好珍惜人家？姆妈真没脸面帮你打这个电话！”郭妈扬起手里的围巾，“你看这还是婉心送给我的呢！人家心地多好！”
“姆妈，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吧，”郭超看到围巾，心里顿时估摸着婉心对他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姆妈，我现在工作也没了，您可不能让我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啊！”不管怎么样，见面三分情，婉心现在到底怎么想？郭超此刻真是豁出命来也要把真相找到吧。
“哎，帮你打帮你打，最后一次，妈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郭妈叹口气，拿起手机，“婉心，我是姆妈，我想吃你做的蛋糕了，你现在空吗？你，能来送一趟吗？”
“姆妈，可以的，我这就过来，您等着我。”听着郭妈的声音，婉心也温柔地应承着，为了这一刻，她也准备了几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