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诊所的玻璃门,轻车熟路地走向那张躺椅。我刚躺下去郭医生就走到我的面前来了。他那洁净嫩白脸庞架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是那么的文质彬彬。郭医生比我显得更年轻,但是我比他更有活力有朝气。准确来说相对我而言,他少了像我这样的一份活力却多了一份心理底下那一丝丝阴郁。
“小洛,你今天又想跟我讲什么故事啊?”
讲故事是他针对我所制定的治疗方案,一个星期前他诊断我患了微笑抑郁症。于是他为我制定了一个治疗的方案,就是从那天开始每天半个小时向他讲述我所想要说讲的任何内容,他负责倾听和记录从中找出我的病因和治疗方法。
“郭医生,我今天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在她身边有三个追求者,通过一般相互竞争以后,少女最终选择了其中的一位,但是在快要结婚的时候这位准新郎竞然遭遇了车祸只需一大笔钱动手术。少女向另外两位少年借手术款。第一个今年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她‘我们两个人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普通朋友的立场,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义务借你男朋友的手术费。’第二个男人更过分,他要求少女把自己的初夜作为交换条件。少女为了挽救自己男朋友的生命,被逼无奈的忍受着彻夜的屈辱拿到了这一笔手术费,可是当这个准新郎因手术及时获救了以后,得知自己的未婚妻的初夜已经交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竟然愤然地抛弃了那个少女。那么如果让您选择的话,郭医生您认为这三个男人哪一个最坏?”
郭医生停下了手中记录的笔
“小洛,你别忘了在这整个过程当中,我只负责倾听和记录。这样的问题应该是由你来回答我来诠释才对!”
我仰脸直钩钩地望着那个清秀细白的男人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对这三个男人的看法吧!这第一个男人呢,不念旧情而且冷酷自私。第二个男人更不用说了,他简直是违反人的最低道德底线,已经是犯法了。而第三个男人我们应该怎么评价他们呢?背信弃义?没有担当?无论怎么评价这个故事里面的第一个和第三个男人都只能是从道德层面去选择谴责,除此以外根本就无法入罪。你说我说的对吗?郭医生!”
我一边讲着眼睛却一直的盯着他那细长的脖子上面那突出的喉结。不自觉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感觉到我的手指关节居然在啪啪的响。
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是攀岩队的队长。有一次在野外训练的时候,有一随身的装备出了点问题,我硬是靠我左手的三个手指头抓住了石头缝,在悬崖上活生生的挂了三个钟头。我在想:如果捏得住那个喉结,我不用三个手指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我都可以把那个精致的小核桃给捏碎了……
我是小洛,是一个网络作家。而我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心理医生。准确的说,他是陷害我初恋女友的最大嫌疑人。心蕊,我可怜的女人,你现在毫无自觉的躺在ICU病房里。这个男人。他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在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静静的低着头。用笔在笔记本里面飞快的写着字。聆听着我跟他讲的故事。对,我讲的故事。不是因他而起。但是我倒希望在他身上找到这故事的结局。
“小洛,我们可以开始了。”
“那个,郭医生,不好意思。我……我跟你讲的故事可能有点长。”“呵呵,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忘了吗?我们的职业就是聆听你们的故事。好了,我们开始吧!”
那是一个经过了暴雨肆虐的清晨,我一边在漫无目的的逛着菜市场买着今天晚餐的菜,一边脑子里面不知不觉的漂出了两个名字:“绛雪”“香玉”这薄松龄笔下的牡丹和耐冬花成妖精的名字。昨天去了一趟旧书市场,神差鬼使地顺手抽出了一本《聊斋志异》带了回来。聊斋有关的作品我从电影到电视接触的甚多,但是真真正正的去读原著,我是没试过的。
“劳山下清宫,耐冬高二丈,大数十围,牡丹高丈馀,花时璀璨似锦。胶州黄生,舍读其中。”一个书生为了逃避世间反小,独身投.宿在一个道观里面,道观里栽种着一株千年的耐冬树,旁边还有一株白牡丹。一段人和花经的友情、爱情故事就此展开。
但我在想,如果那两个妖精不是在古代撞上那叫黄生书生,而是在现代都市里面撞上一个白领帅哥被进入一间单身公寓里面,这样子又会发生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
我心里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我突然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精的话,那么妖精她也是有人设的,妖精也是有三观的……干嘛?这个样子瞪着我?你说你信不信嘛?你信不信嘛?反正我是相信的!哈哈哈……”
突然间我仿佛看见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那笑成弯月芽儿的眼睛在我面前一闪一闪。往日笑谈那清朗的笑声历历在耳,可这人呢?心蕊你这丫头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给你发了那么多封邮件,都如同泥牛入海!
我现在还是有点后悔了,竟是为了一句承诺让我从此陷入了深渊泥窖,从此无法自拨!心蕊曾经向我设想过:
”如果那两个妖精不是在古代撞上那叫黄生书生,而是在现代都市里面撞上一个白领帅哥被进入一间单身公寓里面,这样子又会发生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
心蕊啊!心蕊,那妖精的故事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还没开始呀!
那一天傍晚,在我这个100多方的那个房里面我摊在客厅上的躺椅上翻看着那本聊斋。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有幸完成了这本小说,我已经在这本书的扉页上面写上“心蕊,你所说的有人设、有三观的妖精,我已经把它创作出来了。如果你能看到这本书,请按书中的联系方法联络我吧。无论怎样,我的世界必须有你!”
…………
我是一名网络写手,真想不到,当年我来到这个城市时才刚刚大学毕业,来到这一个城市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流水线上面当插件工人!就单凭着自己对文字的爱好,逐渐逐渐地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在这个一线城市里面令人羡慕的有车有房一族。
从业余写作到专业写手这一条路,我仅仅走了一年半,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所有作者所遭遇的焦虑困惑、选题困难、投稿被累拒都通通与我无关。
其实这就是得益于我一种独特的写作方法,每每我要开一本新的书,我都会把所有的主角、配角角色全部拟人化。每一个角色我都会把它召唤在我的面前,吩咐他们按照我的意愿去塑造自己的神情举止和人设。
不知道是哪个作家曾经说过,生活必须有仪式感。而我的生活就是写作,写作就是这一个仪式感。往往在我开一本新书的时候,这种仪式感就显得特别的强烈了。我将它称作为‘神通交流’。
每次我写书的时候,我自己就会进入这种疯癫的状态,我有时候坐在客厅的躺椅上想象着满屋子都围着着我的那些男女主角,而我呢就像一个大电影的导演一样,拿着剧本一个一个指点着这帮演员们:
“来来,来你给我演这一段。”
“对!对!对!这一段台词你再给我念一下。”
有时候我自己会带入我的笔下的角色当中,在自在这个将近50个平的客厅上面,辗转腾挪走位,口中念念有词。还得亏我是一个人住,如果是跟家人在一起,那估计我要被送进精神医院好几回了!
但是说实在的,这种写作方式实在是对我非常的奏效,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燃起一根香烟忌奠在我笔下逝去的角色,有时候我甚至在梦里面都可以跟我小说中的人物进行交流……
当然这种特殊的癖好我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可是今天却偏偏让我的钟点保姆兰姐给撞上了!
兰姐是我去保姆市场时主动找到我的,她家又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雇她为钟点工,每天晚上过来为我做一歺晚饭顺便收拾打扫一下房间。那天中午她突然来早了,就看到我在客厅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地说着话。可奇怪的是,就算这样的情形下兰姐还是淡定地退出了客厅。我慌忙赶了出去非常不好意思的跟她解释我是在创作小说:
“兰姐,我是个写网络小说的。我这个写作习惯有点怪异之外,其他我还是算挺正常的啊!”
兰姐用手扶了扶她那黑框眼镜转过身来对我说:
“没事,我女儿经常也是这样子做。”
“哦”
“不过她不像你这样子对着空气说,她会抱着她的洋娃娃说话。”
一提到女儿兰姐脸上洋溢出了一种母亲的骄傲,望着兰姐那种知性典雅的气质真的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会接受做钟点工这样的工作的,不过可以肯定她的女儿应该是非常非常漂亮的,我心里面暗暗地对自己说。
自从经过了那件事以后,我对兰姐就不再那么避讳了,有时候她干完活就会默默的坐在客厅的角落里看着我各种怪异荒诞的表演,就如同是我的一个观众一般。
有时候她看着看着还会不经意地插上一两句。可偏偏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两句话,竟然能成为我小说里面高潮发展的关键伏笔。
“兰姐,您不象是给人做家政的,感觉你就应该是一个搞文化传播的工作者。”
“不是。”
兰姐短洁的否定,然后就轻轻的站了起来施施然地离开了客厅。望着她富含女性风韵的背影,我突然间有一种似曾相见的感觉。
不管怎么自从有了兰姐这个观众,我的小说也写得相当地顺利。这样子一部脑洞大开的都市神秘传奇小说就这样开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