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布亚先生。正准备开饭,请稍等一下。”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圆桌,所在的房间却大的出奇,就我和她显得空旷无比。
“布亚先生,请用。”
艾默把米饭放到了我的面前,两盘菜外加一些咸菜在这个桌子上,和我们在这个房间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
“谢谢。”
我看向巫女,还是全身闪耀着辉光。
“没有毒,放心吃吧。”
确认了这一点,我才端起碗,两个人都把自己的心神放到了吃这件事情上。自从进入山林,我再也没有对吃这件事有过要求,不知道艾默是什么想法,但是我觉得她在这件事上和普通的农家姑娘没什么区别。
“布亚先生,再来一碗吗?”
“谢谢。”
……
“布亚先生,碗放到那里就可以了,等下我一起收拾。”
正当我看着眼前的空碗,在想要把它放到哪里的时候,还在吃着的艾默突然就开口提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原处。
“您不必在意我,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就好,这里没有这个规矩。”
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艾默放下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麻烦了。”
我一边走,一边在想她是怎么发现其中的差异。
果然,是有良好的家教。
有种没落贵族的感觉。
在吃过午饭之后,艾默拿出了一本有些泛黄的书,放到了木桌上,一点点地读了起来。我凑上去看了看,是一篇游记,是一个至少我不知道的游者写的。写的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内容无外乎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美景,与其他书不同的是,里面还有手绘的插图。有些潦草,但是能看出大致意思,和我之前看过的写意差不多。书上有一层微弱的法则反应,应该是作者留在上面保护书籍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这本书不是来防卫我的手段。但是我没有失去兴趣,坐在一旁和她一起看起了那本书。就我而言,这种游记和行传都很喜欢看,那是一个见识丰富的人一生的经验。
正看到兴头上,艾默突然合上了书,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一个小书架上。然后换上了巫女服,走向了神社的一角。
那是一个古旧的亭子,上面铺着一层崭新的席子。巫女把鞋子脱下,站到了还散发着清香的草席上,跳起了我从未见过的舞。
“比起祈福的舞步更像是进攻的招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失神了一小会。
“神明大人,您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一个老人在两名年轻人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站在清澈的月光之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银发男子。
“小莲。”
男子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脸。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也都不是襁褓里的婴儿了。你们长大了,父母再拉着你们的手只会妨碍到你们。”
“既然我们长大了,那就有奉养神明大人的义务。您留在这里,让我们世世代代奉养您吧。”
男子听到这话笑了出来,更温柔地摸了摸老人的头。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临别之前,我教给你们一套可以借用灵魂力的招数,算是我能为你们最后做的吧。”
声音,结束。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我也这么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战斗术的一种,只不过后人改成了祭祀礼而已。”
坐在最好的席位上看了一会,我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本身就是一种武技,只是现在变成了舞步而已。
我看向亭子后面的群山,这里应该是整个村子离着大山最近的地方,可以清楚看到正在飘落的树叶和黑色的气场。我能感觉到所谓命运这种东西的指引,这里一定和冬樱姐有什么联系,不如说和我已经有些清楚的世界炼成有关系。
正是因为我身上带着世界炼成的一部分,所以才能遇到这种巧合吗,或者说是因为冬樱姐曾经居住在我的身上,才有种种的偶遇吗?
我不是天生就喜欢思考,但是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这些。
命运,这越来越重要了。
我记得,冬樱姐的眼睛、头发和我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蹈结束了,对着苍茫寂寥的大山优雅地低下头,巫女穿好鞋子,离开了这里。
之后,她到了一个静室,闭上眼睛,开始感应起自然法则。这是精灵族特有的修行方式,和我们的波动有些不同,他们是通过自身引导现有法则,虽然效果差不多。
看着她在修行,我想到了之前的自己,那时还任职的自己以及更早之前的自己,都是在下午进行念络修行来提升波动感知变化。久违的,我坐到了一旁,也开始了能力的修炼。
在我即将沉入其中的时候,艾默站了起来,带着困惑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尝试着坐下去没过几分钟又站起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
感觉到她的异动,我停下了修炼,疑惑地看着静不下的她。没想到我一停下,她就像是回归水里的鱼一样,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难不成精灵和人的能力修炼方式相冲突?
“神职者精灵的法则亲和和波动相冲突,没想到这个也有冲突的地方。”
“再观察观察,也许日后有用。”
坐在地上看着闭上眼睛的艾默,我把身上的波动放出去了一些,她的表情立马就发生了变化,就像是孩子晚上做了噩梦、主妇发现钱包被偷。不算很严重,但是的的确确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进一步加大释放幅度,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最后就快要和之前一样,一旦把波动收回体内,她一下就恢复了应该有的沉思表情。
看来精灵的能力和人的波动相互冲突不仅是在战斗上,修行时这个道理也适用。
我坐在一旁,歪着头看了起来。没什么特别,巫女在修炼而已,可还是要看下去,就像是动物一样,在确定完全安全之前一点都不会放下心来。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不会放下心,不能放下心。就连对她来说平常不会改变的时光,我也不会放心。
我,有些害怕这种日常。
“您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这个原本是一开始就要问的,很抱歉拖到了现在。”
晚上的餐桌,油灯已经点了起来,不算亮的光明照着我们,一种压抑感从每一个单元中升腾而出,汇聚到一起,这让我连手中的碗几乎都拿不下。
“我不挑食,你随便做就好。”
一边吃,我回忆起她下午的活动。修行结束,她去神像脚下念上一个小时的祈祷文,然后继续读那本游记,到了时间就去做晚饭。毫无破绽的普通一天,估计在我来之前就是这样的。
“我记住了。”
又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不分人,不论是亲近还是疏远,都会有这种沉默出现。我可能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碗还是请放在原地就好。”
我点点头,走出了餐厅。
晚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这种观察至少要持续一周。
比起处处小心,时时戒备的日子,我更难接受这种平静的日子。在我记忆里,平静一定代表着问题的潜伏,那些一不小心就能杀死一个人问题藏在河底下,让人喘不过气。
可是,我并不讨厌她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