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你还记得吗?这就是我俩初次见面的地方。”卫央率先走进风雨亭在石凳上坐下。
楚弋与卫央对脸而坐,环顾四周。记得,当然记得。那人看见自己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一股一厢情愿的劲儿。傻子,其实自己并没有出挑的地方,还不是一样的人,有也是被你们钦羡的目光惯的。楚弋心里一清二楚嘴上却淡淡的道,“噢?是么?不太记得了。”
“唉。”卫央略失所望的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笑开来,“我倒是记得明明白白的,远远儿的就看见一抹身姿,真可谓玉山朗朗。当表哥代为介绍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就是楚弋。如雷贯耳的名字啊!我当时真是惊喜非常,激动万分。想着多跟你说说话来着,但你却待搭不理的,你都不知道跟你说句话儿花了我多少力气。”说到后来竟有几分抱怨的味道。
楚弋笑了笑,“你也真出息,不过说句话而已,至于么?”
卫央撇撇嘴,“楚兄可曾有过仰慕的人?”
楚弋想了想,摇摇头。
“所以嘛,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现在还觉着我对你待搭不理么?”楚弋问。
“没有,楚兄待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
卫央红着脸,“就是很好啊。”
“我不要你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卫央急了。
“既是真心,又怎地会说不出我好在哪里?若果真如你所说便可信手拈来,用得着这般费劲?”楚弋逼住问。
卫央面色窘迫,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哎呀,你知道我嘴笨说不好,还来挑我眼儿。”
楚弋轻声笑了笑便转了话头。
歇息了半晌,才又开始走路。
“还有多少路程?”楚弋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转过这个山头,穿过一片竹林就差不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楚兄受累了。”卫央有点内疚的说。
楚弋没吭声,一路的自然风景倒也颇为赏心悦目。若不是卫央,自己也懒得动弹,岂非辜负了大好的湖光山色?况且出来走走,精神变得更加矍铄爽朗了,这点儿苦楚倒也可以忽视。
“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楚弋驻足回首,不确定的问卫央。
“嗯。”卫央点了点头。
楚弋举目一望,满眼都是生机勃勃苍翠欲滴的绿色。慢步缓行于林中小道,四周充斥着幽静安详的氛围。一阵清风吹来遍体生凉,感觉一肚皮的浊气随着呼吸散出体外消弭于无形。苏东坡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此君果能怡人养性。
“这个地方可真是好哇!”楚弋抚摸着一杆竹子赞叹道。
卫央眼睛一亮,“真的吗?端木兄也这么说。只是他嫌这里晚上太过阴森了,所以才选了别处建屋造庐。”
“端木又是谁?”楚弋问。
“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晚我们就在他家借宿。他人很好,你们俩一定谈得来。”卫央笑眯眯答道。
楚弋瞅了他一眼没做声,没想到这个小傻子朋友还挺多的嘛。
远山衔日,残留的最后一抹阳光铺洒在湖边上的小树林里,照得树冠火红火红的,像极了一堆纵情燃烧的篝火。一阵阵动物的聒噪之声传进耳内,是分享在外忙了一天的喜悦?还是诉说生活的艰辛?夜色越来越浓,四周越来越静。呼吸着野外的清新空气,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流得比平时欢畅些。
楚弋站在湖边好好的感受了一番大自然的风情,回过身,卫央已布置停当了。
“楚兄,你坐着歇会儿吧?”卫央道。
也不知他从哪里搬来的几块石头,上面还贴心的放了个蒲团。楚弋老实不客气,管自坐了。见卫央还在一旁瞎忙活,“你不坐么?还在干什么呢?”
卫央冲他笑笑,“我得把驱蚊香点起来,这附近蚊子多,没了这个,人都不得安生。”
“你倒想得周到。”楚弋看着他捣鼓。
卫央听了楚弋的夸奖,竟有丁点儿羞涩。把点燃的香放进小香炉内摆在上风口,接着又从包袱内翻出一件披风递给楚弋,“山里头不比屋里,山风大,夜露重。你把这个穿上,免得着凉。可能小了点,将就些吧。”
楚弋伸手接过,目光闪动,垂下眸子,轻声道,“那你呢?可还带有?”
“自然是带了的,多谢楚兄关心。”卫央眉花眼笑,今天楚兄待他格外好呢。卫央喜滋滋的又从包袱里拿出防风灯笼和一些吃食。招呼身后的小满过来吃,小满不肯,卫央只好挑了一些送到他手中。
“你背的不像个包袱倒像个小杂货铺子。”楚弋看着一地的瓜子糕饼干果打趣道。
“只吃一样容易腻味嘛。”卫央红着脸分辨,“哎,我忘了带杯子了。”卫央嘀咕,摩挲着手里的竹筒,然后毅然决然的给了楚弋,“这小米酒自家酿的,可香了,你尝尝。”
“你不喝?”楚弋看着他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儿暗自好笑。
卫央摇摇头。
“真不想喝?”楚弋坏心眼的故意拿着竹筒在卫央眼前轻轻晃了晃。
卫央似乎听到了小米酒晃荡的声音,偷瞄了一眼不做声。
“你呀……”楚弋无奈的喟然微叹。曲着手指在卫央脑门上轻敲一记,把竹筒塞进他手中,“你先喝我再喝。”
卫央还要推辞,被楚弋一瞪便老老实实的接过来。高举竹筒,仰着脖子,准备喝一小口。楚弋一把按住他的手,“本来就不多,若洒将出来岂非可惜?接口喝。”
“可是……。”卫央踌躇不定,那样儿会不会显得太不礼貌?
“怎地!我还没嫌弃你你倒不乐意了?”楚弋敛眉沉声。
“没有没有。”卫央连连摇头,以实际行动证明清白。他告诫自己只喝小小的一口,但小米酒实在是太香了,兼之走了那么多路也口渴难耐。于是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递给楚弋时只剩下一小半了。卫央很过意不去,支支吾吾解释。“呃……实在太好喝了……没忍住。”
楚弋看了一会儿卫央红扑扑的脸蛋,低头笑笑,“没事,你不用在意。”说完也尝了尝,果然醇厚无比,尽管米酒已落肚许久,但齿颊间仍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今夜天气甚好,碧空如洗,圆月高悬。柔美的月光散落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好似一片盐海。
坐在岸上的两个人一个负责说一个倾耳听,相处得倒也融洽。卫央突然激动起来,拉了拉楚弋的衣袖,“楚兄,快看!那儿!”
楚弋顺着卫央的指头看去,只见浓黑的密林中有一个小小的黄点子在闪动,倏忽之间又冒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眨眼,数都数不清了。千千万万鹅黄色的亮光在暗夜中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像飞逝的流光。
“好美啊!这比我上一次看见的还要多!”卫央瞪大了眼睛。
楚弋不禁也暗自惊叹。虽说一只萤火虫的个头不值一提,所发出的光也可以忽略不计。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的场面真是蔚为壮观,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