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和徐一舟等人在历城的城门口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几句杨继聚战死当日的情形,沈宁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唏嘘。
此时的云清寨已经面目全非,可依然还是让杨继聚饮恨东郡。
他的人头枯骨至今还挂在云清寨的城墙上。也不知道半年过去,那人头饱受风吹雨淋如今是一副怎么样的凄凉摸样。
或许,只剩下了一颗骷髅头。
徐一舟问了沈宁在草原上的经过,沈宁简单的说了些。
徐一舟忽然想起一件事,歉然的对身后那人笑了笑道:“你看我,将军归来只顾着说杨老将军的事,倒是忘了给郡守介绍,抱歉。”
他连忙将身后之人让出来,对沈宁说道:“将军,这位便是齐郡郡守裴方。”
“裴大人与杨老将军是至交,也是齐郡百姓们人人敬仰的清廉官员。正是因为有裴大人和杨老将军在,齐郡才能在乱世得安宁。”
“倒是失礼了!”
沈宁抱了抱拳道:“只顾着跟茂功他们问杨老将军的事,慢待了裴大人,恕罪。”
“以前我也与杨老将军有过两次长谈,杨老将军每每说起裴大人都是赞不绝口。”
“杨老将军与裴大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方能保得齐郡几十万父老平安。”
“将军过奖了,本来应该出城远迎将军您的。”
“只是军师说将军最不喜的便是客套俗礼,越是繁复客气越是显得虚套,将军喜欢手下人做事简单直接,所以下官倒是不敢召集本城乡绅父老,只是……”
裴方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历城百姓都敬仰将军威仪,所以自发来城门口迎接。”
“哪里有什么威仪,山野粗人罢了。”
沈宁摆了摆手笑道:“劳得裴大人久候,抱歉。”
“将军哪里话,杨老将军走后,若不是将军派了精兵强将坐镇齐郡,也不知道有多少强人会来袭扰。是我应该代齐郡百姓谢将军的才对。”
沈宁微笑道:“裴大人客气了,我与杨老将军乃是忘年之交。”
“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有很多看法相同。裴大人与杨老将军也是至交,你我以后说话也不必如此客气。”
“走吧,咱们先进城,我且先去杨老将军坟上拜祭。”
“请”
裴方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宁点了点头,也不上马,步行着走进历城城门。
他一身白色长袍,顺直的黑发就随意的束在脑后,面容俊美,身材笔挺修长,步伐从容,看起来俊逸飘洒。
在他身后,裴方,徐一舟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再后面是通闻五部的三百青衫刀客,皆是伸手不俗的高手。
最后入城的是三千衣甲鲜明的燕宁寨轻甲精骑,一个个挺胸抬头,看起来精神奕奕。
人也雄健,马如蛟龙,队列严整的骑兵长龙一样进了城,带着一股滔天的气势。
沈宁入城之后,站在街边的百姓立刻就发出一声惊呼。
“呼!”
有人惊讶的叹道:“有人说燕宁寨沈将军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身边人惊叹道:“我看倒是比传说中还要潇洒从容,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燕宁寨沈将军,竟然是如此一个翩翩佳公子。”
“还有人说他是青面獠牙的壮汉,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你看看,沈将军那面容,简直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些。”
“偏是这样一个俊美公子,怎么就有了人屠的凶名?”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更有不少街边木楼上偷偷开了窗缝窥视的少女,情不自禁的张大了樱桃小口。
看向沈宁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异样,一颗心竟然禁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有豆蔻少女捂着嘴巴,眼睛睁得溜圆,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更有一座半仙楼上的青楼女子,胆子大的竟然站在二楼跳着脚的发出一阵阵欢呼。
沈宁第一次在历城的亮相太惊艳了,三百青衫刀客前。
那少年郎也太俊逸了些,太诱人了些,也不知道今日之后,有多少女子犯了花痴,夜晚想着那少年郎的英俊摸样难以入睡。
尤其是那半仙楼上的女子,一个个兴奋的两眼冒光。
“想不到这沈将军竟然是个如此标志的公子哥,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
“自出道至今也不知道杀了几百几千人,说他是青面獠牙的丑八怪,我看说这话的人八成是瞎了眼了。”
“这样俊的人儿,如此年纪便已经掌控三郡之地,手下雄兵十万,若是能和他一夜相亲相爱,死了也值了。”
“骚蹄子,又犯花痴。”
旁边一个女子笑道:“人家是天上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我这般的残花败柳?”
“若是能和这样的人物春风一度,我宁愿不收他钱。”
“你想倒是美,你便是倒贴了全部家当,人家也不一定理你。”
听到那二楼的上的青楼女子激动难耐有些放肆的话,沈宁即便脸皮再厚也微微发红。
他略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裴方讪讪道:“齐郡百姓……真热情啊。”
裴方比他还要尴尬,连连赔笑道:“是啊是啊……我齐郡百姓确实很热情啊……”
少年郎惊艳入城,也不知道此事会被历城百姓记忆多久。
也不知道那些青楼女子,会做几夜春梦。
历城衙门前的那条大街已经被戒严,三班捕快全部出动,大街上一个百姓都没有,只有按刀戒备的衙役。
虽然是阳春时节,这大街上的垂柳也吐出了新绿,有几只在府衙屋檐上筑巢的燕子来回飞着,只是依然难掩街面上肃杀之气。
三千精骑去了校场休息,沈宁和徐一舟等人骑马到了衙门外。
早有人将粗香和纸钱等物准备好,沈宁未作停留就又直奔城北杨继聚的墓地。
祭拜过杨继聚之后,沈宁等人又去马场看了看,那两万匹良马已经驱赶到了此处,只等分派给燕宁寨士兵。
“马军的事,秦大哥就多操心一些。”
沈宁看着那些战马说道:“带回来这许多马匹也不容易,这便是你我兄弟日后立足之根本。若是能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大周北方咱们便可来去自如。”
“将军放心!”
秦勇看了那许多战马也是难掩激动,感叹道:“当初杨老将军便想建立一支骑兵,只是朝廷拨给的钱粮有限。”
“连年征战,齐郡乡绅也损失巨大,而且从塞北购马又太繁琐,筹备了几年也没能将骑兵组建起来。”
“杨老将军是齐郡的守护神。”
沈宁赞叹道:“不到齐郡,不知道百姓们对杨老将军的尊重爱戴有多深多强。”
“如今已经过了半年,依然还能见到百姓戴孝,令人感慨。”
“将军真的打算亲征云清寨?”
秦勇犹豫了一下问道。
“总不能让杨老将军的头颅一直不能回家。”
秦勇想了想说道:“如今齐鲁两地还没有稳固,若是将军急着出兵的话,我怕有人趁机来攻齐鲁。”
“给杨老将军报仇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等骑兵组建完毕,可堪大战之用再兵发东郡。”
徐一舟道:“将军,秦大哥说的在理。若是咱们大军倾力西进,到时候有人趁虚来袭,齐郡百姓必将遭受灾难,只怕杨老将军在天之灵也会不安。”
“云清寨早晚要打,不如稍等些时日,待将齐鲁两地彻底稳固下来再兴兵西进。”
沈宁想了想说道:“仇可以以后再报,但杨老将军的头颅必须要回来。”
他微微皱眉道:“我来历城之前,已经令雄阔海,程知节,领兵三万至雷泽,令徐鸿雁领水师一万,战船五百沿河西进。”
“虞朝宗若是不还了杨老将军的头颅来,打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顾忌?”
沈宁之所以如此强硬,为杨继聚报仇倒是其次。
其根本原因在于,他若是不为杨继聚报仇,便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真正取得齐鲁两地百姓的民心。
齐鲁富庶,实为最佳之根基之地。
有齐鲁在,北可攻窦士城,难可直下江都,得齐鲁之民心,乱世立足足以。
在幽州景守信的书房里,景守信眉头紧锁。
“父亲,燕十三的仇咱们不能不报,他是你的得力助手,在我小的时候还教过我武艺,他死在塞北,分明便是沈原那儿子下的手。”
景慎之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知道。”
景守信微微颔首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派一万精骑帮沈宁将那数万匹良马送回去?”
“这和沈宁有什么关系?”
景慎之不解道。
“就在你去塞北之前,沈原派了他手下得力的帮手上官致远去了东平郡大野泽。”
“我已经和你说过,沈原和沈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沈原得势,自幽州往河西又是道路难行,咱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再者,若是我率军出征,幽州空虚,窦士城若是倾力北上,咱们便丢了根基之地!”
“所以我才要拉拢沈宁,没有他在窦士城背后制约,咱们幽州兵马根本就无法轻动。”
“那便这样忍了?”
“我需要看沈宁的态度。”
景守信叹道:“沈婆婆落魄的时候,我对他多有帮助,如今他重新得势,却欺负到了我幽州头上,我又如何忍得?”
“但沈宁若是不肯牵制窦士城的话,这一战咱们没法打。”
“即便不打,我也要逼得沈原给我一个交代。”
景守信眼神一凛道:“我已经派人去了河西,若是沈婆婆装糊涂,我自然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