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结发若为夫妻，恩爱两无疑
暮春时令，虽满树繁花有一半将要凋零，只要愿意，也会是个沾满幸福蜜汁的季节。
清晨6点未阑我就醒来了，侧头间只见沈老师抱着枕头正蜷缩在一处，我忙忙给她盖上被褥。说来也抱歉，这样冷的天，共用的一张被不知何时又被我抢了过来，这一身抢被子了得的本领也不知与谁学的。
之后遂打开手机，5点55分他来信息了，是一条5秒的语音，碍于不在北窗前，没有信笺桌墨落笔，只能把要说的话用信息发出去了：“钟鸣同学，早上好，甜甜的句子：“腰肢弄寒吹，眉意入春闺，梦里时时得见伊”。
“哇唔～好甜好甜，卿卿昨晚有没有睡好”？他马上来信息了。
“有依你的话睡得甜甜的，我跟你讲喔，我觉得钟鸣同学做得最好了，到点就叫我睡，换成旁人啊，都是我自己左强调又强要歇息了她们才放我去睡，但在钟鸣同学面前我又不想那样早入睡”。
“必须睡的呀，卿卿身体最重要，昨夜卿卿几点睡呀？有没有继续聊天了”？
“昨晚我与你说完就睡啦，真真的，没有再继续聊啦，可听你的话了”。
“这么乖”！
“我呀，睡觉很是不老实，很喜欢抢被的”。
“那是因为你没跟我一起睡呐，那样你就会钻进我怀里，哈哈”他接话着。
怀里，又是怀里，那是我多么贪恋的东西啊！闻言又是一阵心暖，躲在被窝里听着这样的浑话也是甜甜的呀。
“我猜啊，我若钻进你的怀里，同样能把你被子抢走”。
“我这么暖，你不抢我去抢被子，不科学呀”！他啐道。
“因为什么，因为你抱的不紧，我溜走了”。
“调皮”。
“这天底下，最和暖温煦的地方，一定是钟鸣同学的怀抱里了，你说是么”？
“想象了一下画面，羞死人了”！他答之。
“你现在是不是也在被窝里面呐”？我问道
“但更希望卿卿在我怀里呢，因为被窝再暖，也不及卿卿暖”。
“两个老流氓，觉不睡，一大早地躲在被窝里尽说流氓的话，可能被窝是最容易滋生流氓的地方，不小心我就变成又色又老的流氓了”自我调侃道。
每当他说那样情深意浓的话，我脸上总是一阵火辣辣，也想顺着他的说下去，只是话到嘴边又是另外一番画风。
“我知道有一个词可以概括，老色痞，形象生动，通俗易懂”。
实在忍不住了，闻言我又失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到一半硬生生的又把笑声给逼退回去，生怕吵醒睡在一旁的沈老师。哎，想笑却不能痛快的笑，真是辛苦！
“以往我看了些文章，那里说呀枕着手臂睡，听起来会很浪漫，只是长期会压死手臂神经。所以呢歌词里有唱什么，少了我的手臂当枕头你习不习惯，这些都是骗人的混话。如果面对面的睡，会因为呼吸二氧化碳而中毒身亡，记住了，会中毒身亡！只有一种，后背式拥抱着睡觉才是最正确的！你瞧，我是不是懂的很多，快夸我”。
“棒棒哒，哈哈哈，上回卿卿也说了后背式拥抱，是最浪漫的事”。
“我想起了一句话，你要不要听”，谈到怀抱，我又想起了另外关于怀抱的话。
“快快快”，他催促道。
“人都是贪心的，起初先是要你的拥抱，后来又要你的吻，哈哈”。
“哇，照这逻辑发展下去还得了呀”。
“没有的，画面戛然而止，没有你想的那样，哈哈”，我笑道。
“我没有想呀，我可是纯情小男生，哈哈哈”。
自己说完自己也大大诧异着，我怎么跟他讲这样混蛋的话题，要怪就怪今早的被窝太温暖，他太温柔了。
“谁说不是呢，你可是纯情小男生”！
“我每天起来的时候公鸡都还没睡醒，你瞧，他现个儿才打鸣呢！它起得这么晚，一定是还没有遇到像卿卿这样的女子，快夸我，角度刁钻”。
“我说钟鸣同学啊，你这嘴呢，真是甜了不少了”。
“那是师傅教的好”。
“想必公鸡咧，对像我这样异样的女子也不喜欢啊，口味不一样，谁会喜欢老流氓呢，哈哈”。
“哈哈，老色痞”，他亦戏谑着。
“卿卿说她没谈过恋爱，可看起来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似的”。
闻言我不禁又大笑了出来，脱口而出的笑声这回真真吵醒了她，好在她稍稍醒了又栽头睡过去了，竟还轻微打起了呼噜声。莉莉总说我情感含蓄，曾以为我也是这样觉得，如今我隐约明白了，遇到不同的人，你就会变成不同的自己，或者说遇到对的人，你更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我是愈发了解自己，还是愈发不了解自己了呢？一时也道不清，说不明。
“那些色色的话，真真只对你一人说过，我呢也不在你面前装是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愿让你猜”。
“我信哒，卿卿实在又直白，在你面前我可是时常脸红呢”。
“要是面对面啊，我肯定羞得说不出话来”。
“也难说啦，要是面对面，卿卿说不定吃了我”。
我崇高纯洁的人民教师形象在他面前就这样毁于一旦了：“照这样说，我不仅色还猥琐，笑死我了，我又不能笑出来，有点辛苦”。
“那我说话得小心点，卿卿最真实了，逗你玩呢”。
“跟你说的那些才不是什么色色的话，那是心里实在话！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希望在自己爱人的怀抱里呢，我只是我替她们说出来了”。
“哎呀，都成了卿卿的心结啦”。
“同时呢，只不过说的时候有点猥琐，老让钟鸣同学误会人家，哈哈哈”。
“逗你玩呢，没有误会卿卿”。
“我的脸笑得有些酸痛”，我柔着脸颊边道着。
“那我帮你揉一揉小肉脸”。
再这样笑下去，估计沈老师就真的被吵醒了，若她醒来只怕就不能再这样无拘无束与他谈天说地，于是耐着天寒地冻的，起身及到房外的走廊处。
想起适才沈老师打呼噜之音，遂问道：“钟鸣同学睡觉有没打呼噜声呐”？
“你猜呀”。
“肯定有”。
“这样啊，何以见得呢”。
“钟鸣同学不仅有呼噜声，还有见到美女流口水的习惯”。
“美女独卿卿一人”。
“常听别人说，如果你习惯一个人的呼噜声，哪天你没听到了，就睡不着”。
“我不打咕噜的哦，但如果卿卿想听，我可以学一下”。
“这么大声，还能不能睡，你敢，我分分钟与你分房”！
“适才才说得那么浪漫呢，呵，女人”！
“呵，男人”！
就这样站在外面一直聊到8点，待她们起床了，我才搭车回宿舍去。中午1点10分我午歇醒来后，不禁又给他发去了一个动态图。
“是不是不乖，没有好好睡觉呀，该不会又想我的吧”？
“才不想你”！道完我又睡过去了。
傍黑6点半时分，他发了一张夜幕垂落晚霞将暗未暗的晚空照过来：“今天的晚霞格外红艳轻柔，仿佛是在帮卿卿唤我回家”。
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淡淡温情的话，总是容易叫人动心与意软的。我第一次设想，若我真的在他身旁，当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的时候，彼时我一定会候在家等他归来。
可稍稍想到未来，想到我还能不能一直在他身旁的时候，心中莫名的又涌起强烈的孤单落寞感。被他爱着是真的幸福啊，可这幸福里又夹杂着那样多那样多的虚空缥缈，这种无力之感让我觉得很不踏实极不安心。
“天色已晚，是我唤钟郎回家了”。
7点50分，我见他还没来信息，遂发了一个小女孩从远处跑过来的动态图给他：“啊啊，不好意思，先生，我抱错人了，不是我的钟鸣，来来来，重新来过，我来啦”。
“抱住抱住，哎呀，今晚是不是不用上课呀”？他马上回复道。
“上什么课，我要去见我们的钟鸣，有没抱错人了”？
“那肯定不会呀，我一看这小肉脸就知道是卿卿无疑了，哈哈哈，捏捏”。
“钟鸣小同学，我与你讲，适才在火车站台处，我误了眼认错人，近距离看却不是钟鸣同学”。
“已过才追问，相看非情郎，快夸我”。
“两日不见，进步那么大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行，我也要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我配合着。
“我们之间已隔了多久了呀，今晚卿卿要好好补偿回来才行呀”。
“古人所言小别胜新婚果然不虚啊，补偿补偿”。
“来了来了，是我最爱的小甜嘴”。
继而他发来了一张小朋友们在球场上打篮球的图片，球场虽小也简陋，只是轮胎当作篮框，小朋友们欲欲跃试不亦乐乎的模样，足可见他们多挚爱篮球。
“这是我当幼儿园篮球教练的球友拍的，看到他们，又想起了我们以往打球的模样”。
“钟鸣同学可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篮球了么”？
“是的呀，篮球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时无聊的消遣，可对于热爱篮球的人来说，便能享受竞技体育带来的乐趣”。
“钟鸣小同学你打篮球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我想听”。
“路过球场听到有拍球声之时，你便会去看看他们打得如何，然后情不自禁便盯着那人看，估量一下这个人的实力如何。平时手里若拿着圆形的东西，你便会不由自主想做投篮的动作。若是在球场上呢，大家便全力以赴，互相配合，如果不是严肃的场子玩笑话比较多”。
“虽然我不能体会打篮球是何种乐趣，只是那么多男生都爱玩，可见自有他的乐趣”。
“我看喔，有些人年轻的时候经常打，步入不惑之年便收手不打了，这是为什么呐”？
“因为篮球是比较依赖身体素质的，随着身体机能的变化，一般超过四十岁就很难打了。不过呢，虽不打了，只要上去跑跑又或者在场下喝喝彩也是很开心的呢”。
“我好奇的是，钟鸣小同学40岁的时候还会不会去打呐”？
“那卿卿同学可要看看了，四十岁的时候我是否还能跑得动”。
本是一句极平常的话语却徒乱我意，陷我入愁怀，当他40岁之时，我还能似如今这般这样与他聊天，甚至在一旁观看他打球么？他嘴里轻轻说出的这一句话，于我而言，那仿佛是个极遥远永不能企及的梦啊！
“若到那时候啊，钟鸣同学肯定怀着一个大肚腩，什么腹肌啊，胸肌啊什么的，全没有了”！
“若干年后，有这么一幕出现在那个热闹的球场下，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场边的椅子上肩并肩依偎着，老婆婆只一味一脸的认真在倾听老爷子诉说着他年轻时在场上的各种风采。老爷子时不时在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容，还笑着说这个小伙子打得真不错！不过呢，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也能把他打爆。老婆婆呀，总会附和着他，让他越说越起劲，面露小迷妹般的表情。虽然老爷子的这番话她已经无限循环听了好几十年呢，但她依旧是听得那么津津有味，饶有兴趣。
天色渐晚，冷风习习，老婆婆帮他理了理衣服，老爷子也拿起了他的拐杖，在老婆婆的搀扶之下消失在夜色中。场上的年轻人依旧在为每一个的进球而欢呼，可他们不会知道，曾几何时这个老爷子也曾在这个球场上留下了他的青春，他的汗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不是从前闺阁里的我一直所期盼殷许的么？头发花白，相互依偎，互相吹捧，意之真，情之深，他心中所勾勒的不能再平常的一个家常场景却轻轻打动了我。
我一边细细咀嚼着他的话语，一边感受着，仿佛一下子我变成了里面依在老爷子肩膀上的老奶奶，如彼时这般隔着屏幕静静倾听着他诉说的一切。里面习习的晚风好似也钻了出来，从我眼角轻轻拂过，我眼一吃痛，一滴清泪便这样打落在手机屏幕上了。
我不是不感叹的，有些人啊，你遇见了，认识了，相知了，却不畏惧变老，相反，你还会期待老得的样子是怎样！
“老婆婆那小迷妹的表情，我是知道的”，接着我把他傍黑时分发过来夜幕降临的图发过去。
“你说的傍晚夜色图跟这张景色，是不是很吻合呐”？
“卿卿真棒”。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是，是老爷爷和老奶奶消失在篮球场中，球场上曾留下老爷爷的青春，老奶奶哪里是要听篮球呢，她呀，听的是老爷爷的青春，色咪咪地瞧视他，她就很满足啦”。
“捏捏小甜嘴，卿卿是在房间里吗”？
“是的呀，怎么啦”？
“没呀，我怕冷着我们小甜嘴了”。
“不冷哒，躲在被窝里了，你呢，有没躲在被窝里了”。
“我也是呐，再加上我有个暖宝宝，可暖了”。
听闻他有暖宝宝，于是我好奇问道：“我要看你的暖宝宝”。
“你猜，大的，如果要细究的话，估计得有100斤”。
我恍然道：“一不小心被骗了，哈哈，哪那么重”。
“那就99”！他道着。
偏不告诉他我的体重:“才不告诉你，你说多少就多少”。
“这是网络统计局今天新出的结论报告单，你看看”，接着他发来了一则网恋的新闻过来
“网恋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好低的概率啊”！我看着报告单不禁叹道。
“是的呀”。
本来对网恋就有抵触的我，现在不仅担心骗子，还担心正常的网恋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了。
“之前卿卿有谈过网恋骗子的事，知道小卿卿内心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抱歉啊，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不关你的事”。
“悄悄告诉你喔，其实我又何曾有足够的信心”。
“你也担心我是骗子是么”？我忧心问道。
“不是不是，凭我对卿卿的感觉，知道你是个善良纯真的人，但我又知道网恋很多时候都是不成功的”。
我也不晓得他今晚怎么突然与我讲这方面的话题，还是说之前对网恋的信心只是佯装出来？平日里纵使我对网恋千般质疑，那也只是质疑着。只要他是确信肯定的，那么我应该也会如他那般肯定，然后勇敢直前义无反顾，毕竟他的爱可以让我破例一些东西。
但一朝我发现他也如我那般对网恋将信将疑不肯定的时候，我内心却模棱两可慌乱害怕了，害怕自己中途就因此而放弃，也害怕他提出断连就此了了的一些建议。我极力压抑着忐忑不安的心淡淡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事的，百分之一，或许我们就是百个当中的那一位呢，我们会是例外的。哎呀，11点了，你要睡了喔，不能熬夜，快去睡吧，乖乖的，好梦，卿卿”。
“好的呀，你也要好梦”。
放下手机，我心绪乱如麻，始终无法安睡！百分之一，那都是板上钉钉概率极低不争的事实。他嘴上说没事，但我明了他也是底气不足，飘忽不定罢。别的不说，今晚的晚安句子也没有读给我听呢。
适才还如此相谈甜蜜的，每当一谈到这个话题，气氛随之而变得黯然不安，似是而非。初时，我们相聊甚欢，无所旁顾，但随着我们感情日渐笃定，愈演愈深，想避而不谈未来，想忽视网恋的弊端也是不能的罢！一味的逃避，那么他给到的幸福总是孤单的，轻轻的，不踏实的。
尽管他真真是我的良人，但我们身居异地啊！我是有意于他没错，只是一想到未来，我心里完全没底，感觉他离我很近又很远，很熟悉又很陌生，难道这就是网恋确确的感觉么？
稍理性地缕一缕头绪，回首看顾，其实我们的关系脆而不坚，轻如薄雾！因为若删除了眼前这个聊天软件，那么这位所谓与我情投意合的男子便与我隔岸天涯，音信全无，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我也终于明白他给到的幸福为何总是那样轻轻不踏实！怀着一腔愁怀，再难以入寐也要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