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多歧路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122字 发布时间:2023-04-25

令狐峥师徒五人刚离开泸水,转进一片小树林,忽然听到林中有人喧闹,一人哈哈大笑,道:“三口蛙,你再练十年,也追不上我们哥两,趁早认输罢。”跟着是另一声音,“我们在这等等他罢。”


听这语气与对话,像极了阎罗洞黑白双蝠,兰鸽道:“哈哈,他们三人怎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师徒五人提气奔行,转过一个弯,只见大树枝头攒动,碧绿中隐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人说道:“哈哈,你终于赶上来了。”两人正要发足前奔。


令狐峥一个翻身飞转,双足在树上一点一踏,身子猛地向前扑出,跟着双掌挥展,在胸前画个圈儿,先后打出,一股浑厚的掌力便如怒潮狂涌,打得那碧树绿枝哗哗作响。


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只觉身前忽然落下一堵无形的高墙,拦住了去路,大惊之余,急忙收住步伐,一个倒挂金钩,缓缓落回地下。见到令狐峥及四小鸽,那两人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又喷出怒火,质问道:“令狐小圣,你这是何意?”


令狐峥抱拳行礼,道:“令狐峥无意冒犯,只是有事相求!”阎罗洞黑白双蝠微微一惊,树丛后却窜出一个人影,双颊凹陷,嘴边两撇胡须向上翘起,原来是唐听蛙赶到了,他笑嘻嘻说道:“难得令狐小圣有事相求,不知是何事啊?”


树林尽头的山坳处有一座小凉亭,令狐峥请三人一同入了凉亭落座。唐听蛙上下打量令狐峥,道:“小圣在烟迟林中生受熊掌门三掌,几欲丧命。可惜啊,我三口蛙不在场,不能亲眼目睹小圣的气魄和胆量。小圣如今这般生龙活虎,重伤肯定痊愈了。”


唐听蛙长着一张碎嘴,喜欢插嘴,一开口就难以停下,“遗憾啊,你与湘水门朱鹮衣姑娘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怎就轻易地取消了婚约?整个江湖都为你二人感到惋惜,唉……取消婚约,是你的主意,还是朱姑娘的主意?”


旧事重提,令狐峥颇是尴尬,重重咳了一声,打断唐听蛙的话,马上说道:“令狐峥此番是为白石山庄劫亲的黑衣人而来……”话未说完,又被唐听蛙打断,他眼中精光一闪,道:“你要找那黑衣人,探寻凤霜天下落,如此说来,取消婚约是你的主意?”


四小鸽心头咯噔一下,担心唐听蛙在江湖上到处乱说,届时三人成虎,有损令狐峥的名声。梅鸽冷声道:“三口蛙,休要胡言乱语。”兰鸽道:“你知不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头,你若不知,闭嘴便是。”


唐听蛙顺口便答:“黑衣人蒙面而来,武功高强,什么来头,恐怕阎罗洞两位兄长也不知。”黑输蝙道:“恐怕来头不小。”


令狐峥暗暗叹一口气,道:“成亲前一夜,几位住在白石山庄,当时可察觉有什么异样?”唐听蛙道:“小圣怀疑,那黑衣人早就潜伏在山庄之内?啊,言之有理,我来想想啊!”


白赢蝠道:“并无异样,我们入了庄中,那些奴仆热情周到,好酒好菜款待了我们五人。”黑输蝙道:“当夜白石山庄之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并无异样。彼时,我们见了新娘凤霜天,在三雁陪同下,从廊下走过,只是万万没想到新郎竟是小圣你。”


唐听蛙颇是兴奋,道:“倚天教牵线做媒,太白门与九天宫结秦晋之好,白石山庄之内必定守卫森严,不容出半点差错的。”他忽然皱眉沉思,又道,“只是那黑衣人如何进得去呢?小圣,你与朱鹮衣姑娘解除婚约,少了一个妻子,这才着急寻找凤霜天这个妻子么?”


他话风陡转,这忽然的一问,众人皆是色变,四小鸽面上怒火烧红了脸,令狐峥脸色铁青,依旧忍着没发怒,耐着性子又解释一遍,道:“我探寻凤霜天下落,只为解除鹿南风加诸在我身上的这桩荒唐婚约,无他。”


话一说完,竹鸽便问道:“你们三人,究竟知不知道那黑衣人半点细枝末节?三口蛙,你混迹江湖,消息最是灵通,你也不知么?”最后一句,语气戏谑,带了三分疑惑语气。


唐听蛙顿时恼怒,拍着桌子说道:“倚天教做媒,要促成太白、九天宫的姻缘,半路却杀出几个黑衣人来搅局。那黑衣人肯定是鹿南风的死对头,故意坏她好事。”


如此一说,竟有几分道理,黑白双蝠恍然大悟,黑输蝙那枯瘦干瘪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们只需清算出鹿南风的死对头,便知晓那黑衣人是谁了?”白赢蝠且道:“整个江湖,到处都是鹿南风死对头,青海门算其中一个,还有荆州境内被她灭掉的六个山头的寨主,还有豹荻与鹤童颜。啊,那妖女树敌众多,可不好盘算啊!”


唐听蛙排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肯定是青海门的白茶老翁,他座下有五毒貂,那黑衣人就是五毒貂。青海门竟派五毒貂劫走九天宫的凤霜天,这事若传到江湖上,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九天宫与倚天教一定会群起而攻之。”他说得有头有眼,跟真的一般,黑白双蝠眼神中已闪出了确信的光芒。


“都说三口蛙喜欢胡说八道,他信口胡诌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啊!鹿南风拿我的婚事来搅弄江湖风云,白茶老翁自然乐见其成,又怎会出手阻止?”令狐峥摇了摇头,按下心中的无奈,说道:“劫走凤霜天,于青海门无利,黑衣人并非五毒貂。”


唐听蛙微微一惊,挠着脑袋瓜子,道:“不是五毒貂是谁?谁有本事在鹿南风眼皮子底下劫走新娘?”白赢蝠道:“九天宫凤霜天武功极好,怎会轻而易举就被劫走,竟也不反抗?”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的疑惑如雨后蘑菇一般,又长一排。令狐峥道:“凤霜天也如我一般,中了鹿南风的金刚麻沸散,如何能反抗?”


四小鸽心中暗暗骂这三人猪脑子,惋惜令狐峥白跑一趟。黑输蝙道:“麻沸散过久便消,凤霜天恢复武功就能对抗那黑衣人。”


“啊……”唐听蛙一拍桌子,满脸兴奋,道,“听说凤霜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比她娘亲凤惊欢还厉害。以她的武功,要逃离那黑衣人的魔掌,并非难事,但江湖上依旧没有她消息,她肯定是躲着不肯出来,要看小圣着急在意呢!哈哈哈,好一出新婚美娇娘试夫婿真心啊!”


黑白双蝠竟应和道:“言之有理啊,那凤霜天十有八九躲回九天宫了。”唐听蛙道:“小圣莫要着急,待我将此事传扬出去,看那凤霜天是不是真回了九天宫?”


令狐峥只觉胸膛处有一股气窜上窜下,堵得难受,他本意请教三人,或能被指点迷津,没想到唐听蛙只会东扯西扯。梅鸽道:“师父,天色不早,我们赶路要紧。”令狐峥起身,抱拳说道:“多谢三位,令狐峥告辞了。”


唐听蛙道:“小圣,你快去九天宫找凤霜天罢!”令狐峥与三人告辞,携四小鸽渐渐走远,身后却传来了唐听蛙的声音:“我们去泸水找鸳鸯双侠,若他们知道令狐小圣去九天宫找凤霜天,会做何神情?”


三人出了凉亭,奔回树林中,提气疾行,赶往泸水,唐听蛙嘴皮子厉害,轻功却平平,行速极慢,黑白双蝠便慢行,以迁就他。三人才走出两里路,身后忽然传来四小鸽的声音,“三位慢走,我们还有一句话要交待。”


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兰竹菊三鸽,唐听蛙道:“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三鸽笑盈盈地走到近处,忽然双手探出,各抛出一根长绳。唐听蛙三人猛的一惊,绳子已打到了身上,跟着身边似有疾风掠过。


只见三鸽身形闪动,左走右绕,那绳子便在身上缠来绕去,多了几圈,这手法像极了捆猪、捆牛。唐听蛙正要出招反抗,绳子从他头顶落下,绕在双臂上,登时将他绑的严严实实,困在兰鸽手中。


竹鸽、菊鸽手带长绳,身子往地下一倾,贴地绕了一圈,绳子随之而动,便将黑白双蝠的双脚捆的结结实实的。三鸽大功告成,脸上尽是得意神情,黑白双蝠及唐听蛙却满脸疑惑,喝问:“你们干什么?如此胡闹,当心小圣重罚。”


菊鸽笑道:“有梅鸽在,师父只会一路往前走。”三人心中一寻思,当即明白,四小鸽兵分两路,梅鸽稳住令狐峥前行赶路,他们三人折回来,唐听蛙道:“你们这是何意?快快松绑。”


“不松!”兰鸽恨恨说道,他与竹鸽拉着黑白双蝠后退几步,分别绑在两棵树上,而后又脱下两人鞋袜,拎着两只臭袜子,在两人眼前晃荡,道:“咦,你们的袜子真臭。若敢出声,我请你们吃袜子。”过往的风儿都染了一股子臭味,吓得黑白双蝠抿紧双唇。


菊鸽拍了拍唐听蛙,道:“三口蛙,你这只呱呱乱叫的大青蛙。我师父去烟迟林的消息是你到处传扬的罢,害他被众派围困;我师父与朱姑娘解除婚约一事,也是你到处胡说八道的罢。哼,今日我师父来见你们,你说,我师父要去哪里?”


唐听蛙道:“小圣要去九天宫。”菊鸽道:“去九天宫干什么?”唐听蛙梗着脖子朗声道:“找凤霜天。”话音一落,只听得“啪啪”两声,他脸上已吃了两记耳光,火辣辣地犯疼。


菊鸽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师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敢胡乱编排造谣。我师父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我们四小鸽可不是好惹的。”从怀中取出一支笔,对着唐听蛙脸颊就写了三个字,兰鸽竹鸽哈哈大笑,原来写的是“多嘴蛙”。唐听蛙哇哇乱叫,道:“你这三个小鬼头竟如此胆大妄为……”


“啪!”菊鸽扬手,照面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叫他不能再说,这才说道:“我们四小鸽原来是什么德行,想必你也听说过的。”他上下打量唐听蛙,忽然抽出一把小匕首,寒光闪闪。


“你要干什么?”黑白双蝠与唐听蛙齐齐出生质问。兰鸽、竹鸽当即将臭袜子塞进黑白双蝠口中,只熏的两人恶心难耐,白眼直翻。


菊鸽手握匕首,笑嘻嘻地往唐听蛙下腹划去。唐听蛙吓得两腿发抖,几乎尿出来,却忽觉双腿一凉,原来是裤腰带被割断,长裤掉落,露出两条长满黑毛的腿。


他也摸不准菊鸽意欲何为,只听菊鸽笑问:“我师父令狐小圣今日见了你,而后要去哪里?”唐听蛙道:“去九……”话未说完,便听的“嘶”的一声,他那长裤被菊鸽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割成两半,随手一扔。


唐听蛙目瞪口呆,又听菊鸽问道:“你说,我师父要去哪里?”他急忙道:“我……我不知道,令狐小圣的行踪哪是我能知晓的?”


菊鸽十分满意,蹲下身来,在唐听蛙左腿写了四个大字——多嘴多舌,右腿则写上“骗人骗鬼”,而后取出一根长绳,将唐听蛙吊在树上,迎风一晃一晃,他们三个小鸽站在下面哈哈大笑。


竹鸽道:“过不了一时半刻,这里就有婆娘路过。”兰鸽道:“黄沙道中三口蛙,调 戏良家妇女,始乱终弃,被一群婆姨绑了,画花了脸,脱掉裤子,吊在树上,以示惩戒。阎罗洞黑白双蝠竟是帮凶,也被一道儿绑了。”菊鸽道:“三口蛙,你若敢在江湖上传我师父的闲言碎语,方才那番话就会在江湖上流传。到时候,也叫你尝尝被人唾弃的感觉。”


唐听蛙心头一紧一缩,眼里全是委屈,他不过是喜欢插嘴、喜欢说话罢了,怎载在几个少年郎手中?三小鸽满脸得意,菊鸽仰着脑袋,神采飞扬,说道:“三口蛙,管好你的嘴,我们四小鸽便也管好我们的手。”


三人警告一番,扬长而去,走远了才敢讨论,“如今查不到黑衣人半点信息,师父下一步要去哪里?”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步伐,赶上令狐峥与梅鸽,可不能叫师父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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