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后的第一场雨,来得十分突然。头顶的乌云压得难受,一声沉闷的响雷过后,大雨“哗”地倾盆而下。
夏梦溪在宿舍楼下躲雨,夹着雨水的风吹过,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寒颤。即便是盛夏时节,这样的天气还是会有点冷。
“早知道就听晶晶的,多带一把伞了。”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就站在那踱步等人。
一个男生从大厅出来,在门口停了几秒,她下意识看过去。男生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奶油小生,他45°仰望天空,侧脸真的是绝了。
看样子是出门忘拿雨伞了,本以为他会折回去,结果下一秒却径直走进大雨中。一瞬间震惊,这到底是懒得出奇,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晶晶跑过来,“梦溪,给。就剩这一把伞了,你凑活着用吧。”
夏梦溪看着雨里的男生,又看了看手里的伞,打开伞后跑了过去。
“梦溪,你干嘛去?”
她跑到严成飞面前帮他撑伞,男生晦暗的眼眸有些意外。
“你拿着吧,这雨太大了。”还没等他反应,就把伞塞他手里,“我朋友在等我,先走了,拜拜。”手遮着脑袋跑回去,拉着闺蜜往另一边走。
李晶晶好奇:“那人谁啊?”
“不认识。”
“不认识你给他伞。”
夏梦溪感叹:“太帅了,不忍心。”
“你真是,花痴吧你!”
“你难道觉得他不帅?”
两人说闹着离开,严成飞愣在原地。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他也曾那样快乐地活过,心中一暖浅浅地笑着说:“谢谢”。
夏梦溪缓缓地睁开眼,视野中出现一面白墙,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侧着脑袋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医院?”她挣扎着坐起来。
病房门打开,护士来查看情况,“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她摇摇头,想要看手机,但没找到,只能问护士:“医生,今天是几号?”
“7月1号,怎么了?你没睡多久。”
夏梦溪听到这,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没错,她说的是7月1号,是7月。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她太高兴了,真的太开心了。终于从那逃了出来,一切终于结束了。一时间说不出话,心中纵有万分感慨,也只能通过笑容和泪水来表达。
小张警察闻声进来,见此情景问护士:“怎么样了?”
护士检查完说:“没什么大问题,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小张警察点头道谢,护士离开后她亮出证件,坐在旁边给她递纸,“我是市里的警察,你可以管我叫晴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外出的警察带来。”
夏梦溪擦擦眼泪,摇着头说:“没事,要做笔录吗?我现在可以的。”
小张警察很佩服女生的承受能力,在经历一系列可怕的事件后,还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主动配合警方,这得是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才能做到。
“那我们慢慢来,你先把知道的都说一下,之后模糊的我再提问。”
她点头,诉说着事件经过。起初是发现王晓丽监听李晶晶,而后是发现严松岭跟踪王晓丽,在通过这些调查出严成飞以及陈俊的问题。
夏梦溪说得有条有理,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很明白,小张警察没什么好问的,就只是提醒她们这种行为很危险,以后一定要注意。
忽然想到一点,小张警察问:“对了,你们的手铐哪来的?”
夏梦溪尴尬地定在那,支支吾吾地说:“就,成人、用、用品,嗯,对。”
小张警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你们也是够能整的,让我们寻思了一晚上。”
夏梦溪不好意思道:“网上说质量好,我俩就去看了一下,确、确实挺好。”
做完笔录后吃过饭后,下午同小张警察一起离开医院。回到警局后又走了一下流程,刚好遇上问询完的司机。
他笑呵呵地出来,腰板挺得老直,“诶呦,小姑娘出院了,人没事了吧?”
她略带歉意,“嗯,没什么事。那个,昨天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啊呀——没事没事,见义勇为么,于情于理我都会那么做!倒是你们还骗我说抓贼,怎么,告诉我实话怕我跑啊?”
“不是,那没确定的事,我怎么敢说他谋杀,那不成诽谤了么!”
“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大的案子都不怕还怕什么!诶,和你一起的那个呢?”
“这儿呢!”李晶晶从后面房间出来。
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眼泪汪汪地看着彼此,什么都没说就拥抱在一起,相同的经历让她们产生了深切的共鸣,在这个现实的世界相信着荒谬的事件。
严松岭在交代罪行后,提出想见夏梦溪和李晶晶,邢警官在征得两人同意后,带她们来到讯问室。他起初是低着头的,但一见到二人立马坐直身子,十分期待和她们讲话。
“呃……你们、认识成飞?”他无法掩饰激动的情绪,有些语无伦次,“对,你都说过认识了,我问的是什么问题,那、能和我讲讲吗?就你们相处的一些事。”
夏梦溪怕辜负他的期待,思量片刻直言道:“叔叔,我们和他,只见过一次。”
严松岭肉眼可见的失落,沉默片刻又兴起地说:“一次也好,和我说说吧。”
李晶晶不忍提起他的伤心事,但依旧选择如实告知:“其实,我们那次见他,是在6月30号。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和梦溪只带了一把伞。我当时想去买个文创做纪念,就自己打着伞过去逛了会儿,她就在宿舍楼下等我。”
夏梦溪继续讲:“对,我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严成飞,他站在我旁边看了会儿雨。我觉得他长得太好看了,就偷瞄了几眼。”她笑着说,“之后他没打伞就走进雨里,那会儿晶晶正好回来,我就把新买的伞给了他。”
严松岭点点头,眼泪模糊了双眼,笑着说:“原来那把伞是你们的,谢谢你们没让他淋雨,谢谢。这要是再淋了雨,他得多难受。”
“叔叔,那把伞是梦溪给他的,她今早又是做您的车来的,冥冥之中是严成飞不想你犯错,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严松岭一想到或许是成飞在阻止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其中有悲伤、有思念、有慰藉,他低头哑声痛哭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从讯问室出来,两人准备离开。
夏梦溪停住脚步,突然问:“要不要去看看陈俊。”
李晶晶愣住,摇摇头说:“不用了。”
“确定吗?”
“如果我说我想去,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她坚定地说:“不会。之前是我性子太急,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就算他们有错,我也应该尊重你,因为你的付出是认真的。”
闺蜜眼角湿润,被理解后很感动,“那、你等我一下,行吗?”
“好,去吧,等你回来。”
“嗯。”她跑回去,找到熟悉的警察,要和曾经的自己告别。
李晶晶见到陈俊的那一刻手足无措的,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是能说些什么。
陈俊看着她,率先开口:“她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李晶晶抬起头,没想到会听到这些,目光向下不敢看他,“也有我的问题。”
“你没错,错在她利用你,错在、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利用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女生,之前的事给你造成困扰了。”
“你是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清楚,你没有对不起我。夏梦溪呢?她怎么没来?”
“她不是很想见你。”
陈俊笑了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心胸怎么这么狭窄。你帮我告诉她,我不后悔、也不会感谢她的。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就这样吧。”起身要离开。
李晶晶一着急,脱口而出:“如果你喜欢女生,你会不会……”
打断她的话,头也没回地说:“没有如果。我只是觉得,你的遭遇和阿飞很像,你不要误会了。”
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松了下来,“谢谢你告诉我。”
从警局出来,李晶晶有些失神,夏梦溪此刻正在拍蚊子。
“诶,出来了,聊完了?”
“嗯,聊完了,我可悲的初恋,终于结束了!”
夏梦溪顺顺她的背,豪迈地安慰道:“没事,谁年轻的时候,不受点情伤呢!”
李晶晶笑着,挺直腰板扬起下巴,“就是,我跟你说梦溪,经历这件事,我成长了!”
“是吧!以后找对象,咱就精明了。”
“嗯,是。走,去墓地。”她往前走。
“你能行吗?明天再去吧。”
回过头,“怎么不行,我要去质问严成飞,他挑男人什么眼光!”
追上去赶紧制止,“哎呦,这可说不得,别再摊上事啊!”
墓地,夏梦溪抱着一大束花,一朵一朵地往其他墓碑前放花。
李晶晶疑惑问:“梦溪,你在干嘛?”
她超脱地解释:“之前打扰了人家,不得过来表达一下歉意嘛!”
手里的一大束送完,转着圈地鞠了一躬,客客气气地表达敬意:“各位逝者,昨天来此地多有打扰,希望各位能够谅解,我在这给大家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
说罢,拿过闺蜜手里的花放到严成飞墓前,胳膊肘碰了一下发愣的她说:“你发什么呆啊,赶紧说两句,表达一下对逝者的敬意。不要乱讲话,得让严成飞安心。”
闺蜜俩在他墓碑前站了许久,直到天边的落日染红了一片。
李晶晶突然问:“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但打了好像也只有失望。”
夏梦溪问:“你会觉得有遗憾吗?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知道。”肩膀撞了她一下,小声地说,“不要留下心结,你看看,多遭罪!”
李晶晶笑她,“这会儿胆子大了?”
夏梦溪赶紧否认,“我实话实说,可没说他们坏话。”夏日的风吹得很舒服,她仰头看看金灿灿的天,“走吧,回去了,迎接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