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行至一处集市,二人喂饱马匹,又采买些干粮清水,以备不时之需,刚收拾妥当,聂玲儿突然停步不前,眉头紧锁,小鼻子一皱一皱四处探寻。
樊瑾见她模样古怪,连忙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聂玲儿探寻片刻,对樊瑾道:“你可闻到什么味道?”
樊瑾赶紧闭目凝神,晃着脑袋在四周东嗅西嗅,嗅了半天,发现全是摊贩贩卖生鲜瓜果的味道,要不就是路人的汗味,以及行脚畜生散发的臊味,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聂玲儿见他呆头呆脑,本也没指望他能发现什么,只好道::“我刚才仿佛闻到一丝香气,那本是我师傅种植的‘金合欢’特有的香气,这花除我玄香谷之外,绝无仅有,只是这味道若有若无,一晃而过。”
樊瑾奇道:“这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聂玲儿回道:“我之前用这‘金合欢’做了一个香囊,拜托成伯伯转交给冷师兄,如料不差,他们前不久应该也到过此地。”说完将马匹缰绳递给樊瑾道:“你稍离我远些,我再去前面瞧瞧。”
樊瑾莫名其妙:“这是为何?”
聂玲儿头也不回:“你身上都发馊啦,闻不出来么?”
樊瑾顿时停下脚步,扯着衣领闻了个便,嘀咕道:“那有啊?我怎么闻不出来?你莫不是又在逗我?”
却见聂玲儿跑的远了,生怕丢了她,忙快步跟上,那知聂玲儿越走越快,忙叫道:“你等下我。”
聂玲儿逆着风向,只觉那‘金合欢’的香气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终于在一间客栈处停下,正要进门,却见里面零落破碎,桌子板凳散落一地,连牌匾也掉了半截,明显是被人打闹一场留下的狼藉,此时店家正指挥人清理打扫。
樊瑾跟上前来,这时才隐隐约约闻到风中一股香气弥散开来,想来聂玲儿说的不差,道:“可是这里发出来的?”
聂玲儿点了点头,那店家见有人上门,以为二人要来住店,赶紧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事不凑巧,小店今日收拾残桓,实在不方便迎客,还请二位暂寻别处。”
樊瑾上前问道:“敢问这位掌柜,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那掌柜苦瓜着脸,连连摇头道:“昨日夜里,来了一队官差,也不知那个衙门,说要来捉拿逃犯,一进门便挨屋查看,弄的鸡飞狗跳的。”
聂玲儿赶紧道:“可有抓到?”
掌柜摇头苦笑道:“也不知抓到没有,我们老百姓哪里见过那个阵仗,早吓得躲起来了,只听到一阵乒里乓啷,还失了火,好在街坊帮忙,灭了火,留下一摊子破落,只是苦了我们,连正主儿都找不到。”他想来倒霉悲苦,忍不住边说边哭起来。
樊瑾心知他口中所言逃犯,定是冷凌秋和成不空,不光打坏了东西,还放了火,想必是趁乱逃走,见这掌柜也可怜得紧,便从包裹中摸出几颗碎银,让掌柜添些家具,那掌柜见他无缘无故送些钱来,真是天降菩萨,顿时喜极,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好不开心。
这是聂玲儿突然上前,一把抢过银子道:“掌柜的,这银子可不是顺便给的,我问你几句话,你若如实说,才能赚得这银子。”
那掌柜见她相貌秀丽,如玄天仙子一般,忙道:“仙姑哎,你尽管问,老朽怎敢欺瞒仙姑。”
聂玲儿道:“昨天来住店的人中,可有两人同行一路的,同行之人乃是一个少年和一个老头?”边说边比划冷凌秋和成不空模样。
那掌柜极近回想,道:“昨日没有你说的这两人来住店啊?”
聂玲儿听说没有,顿感失望,但她闻着‘金合欢’香气,断然不会有假,但见掌柜言辞凿凿,也不像说谎之态。
只听那掌柜又道:“不过昨日倒有三人前来住店,那三人中有两人和你说的形态,倒不相上下。”
“三人?”
“正是三人,其中两人是一个少年,还有一个精瘦的老者,和你描述无差,但那少年身旁,还有一个姑娘,不过她蒙一张面纱,看不清长相。”
聂玲儿又仔细问那两人装扮样貌,确认是冷凌秋和成不空无疑,但那女子是谁,却不知所以,本以为是灵芸或者何欢,但听掌柜描述,说那女子身材匀称纤瘦,素衣白裙,梳一个琉光簪,蒙着桃红丝巾,挽一条长鞭在手,又不太像二人装束,顿时心中涟漪顿起,猜测不定此女究竟是何人。
忙又问道:“那三人可有受伤?”她知道冷凌秋武功低微,若是东厂追捕,自保都尚且困难,所以有此一问。
掌柜道:“这个小老儿倒未曾注意,只是那老者举一根旱烟管,不时咳嗽几声,也不知是不是被烟呛的。“
“那位公子呢?”
“那公子脚步稳健,神情自如,并未有受伤之态,”
樊瑾见聂玲儿面色稍定,安慰道:“看来灵芸姑娘指的方向并未错,按此路线,冷兄弟确实是去了武定府。”
二人又问的一阵,见那掌柜再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给了银子,那掌柜千恩万谢,还特地带路指明了去武定府的官道。
聂玲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冷凌秋身边女子是何人,眼见又是前后脚的错过,心中懊悔不已,若是路途中稍微赶一些,说不定已是追上了。
现在东厂紧追不舍,今天逃得掉,却不知明日是否还能逃掉,刚放下的宽心,现在又突然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的担心一个人,那种迫切相见的冲动,已经占据了整个内心。
樊瑾见她突然沉默不语,知她心中急躁,也不多言,牵过马匹,随她往武定府疾驰。
这次聂玲儿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刚到时,他又走了,又是一场错过,一路之上出去必要的歇息之外,马不离鞍。
樊瑾和她相处半月,从来没见过她此等模样,一路行来,言语不多,脸上全是担忧之色,人也消瘦了几分,生怕她忧从心来,就此病倒,所以尽心照顾一时也不敢离左右。
她笑便陪她笑,他恼便安慰几声,连日赶路对他来说虽然辛苦,但心有所系,也觉值得。
聂玲儿感恩有加,却不便明言,以现在情景,不是说谢之时,只是默默记在心头,只待此事了却,再谢他护送之谊不迟。
两人不分昼夜,一路疾行,已连换了几匹马,方才到武定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