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齐自上回在少林出家,拜在了尘方丈座下,整日里只修炼武功,博读佛经,倒也将日子过得甚是充实。
说来这少林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木骁等人骚扰一番之后,官府倒也没再派人来。如此,梁齐渐渐地也就不再忐忑了。
然而,他虽是武功日有所长,佛理也粗通不少,心里却仍是牵挂着这腐朽的庙堂,以及那二位侠肝义胆的兄弟。每每夜深之际,他总会忍不住长嘘短叹,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着实有负这大好年华。
这一切,自然也尽落入了尘方丈眼里。
但作为一个有道高僧,作为一个亦是经历过大悲大喜才大彻大悟的江湖人,了尘方丈早就知他有济世之志,少林并非其久留之地,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是拈花一笑,尽在不言了。
只是,这天下,是愈加纷乱了。
先是裕王与邢谷兵出长安,搅得战乱频仍,民众四散流离。接着,又听闻潮州静王亦是应檄起事,出潮州,据梅州,与朝廷大军撕扯个不休。
“明性,以有道伐无道,无罪过乎?有罪过乎?”
这日,了尘方丈故意就天下大势,笑眯眯地问起梁齐。
“师父,罪过不罪过,徒儿不敢妄论!”
梁齐事师,却是恭谨,知道这个皮球踢过来,实在不好接啊!
“呵呵,阿弥陀佛!明性,你非是不敢妄论,实是不好妄论吧!”
了尘方丈笑容不减,直视梁齐。
“师父教诲得是!徒儿,实是在师父面前,不好妄论!”
梁齐只得垂首承认。
确实,这事怎么说呢?战事一起,吃苦的是百姓,这必然是大大的罪过。可奸王当朝,弄得民不聊生,非得揭竿举义,以一战而求得天下祥和,亦是无奈之举。尸山血海固然是罪过,可荼毒百姓,又何尝不是?这罪过不罪过,怎好论哟!
“呵呵,不论,不论。为师虽遁入空门,然却不是不懂体恤百姓的迂阔之人,明性,若真有一日,这天下百姓需要你,为师一定不阻拦于你,放你下山。佛度众生,你心怀大义,正与佛理相通啊!”
了尘一笑,这番话,竟似是在对梁齐点化一般。
“徒儿,懂了!”
梁齐面露喜色,重重地向了尘跪了下来。
……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
这天,山门处却有人持丐帮打狗棒来访,说是丐帮云向天,有要紧事求见方丈了尘大师及座下弟子明性大师。
“是么,请他进来吧!”
了尘方丈得知此事,心想,莫不是丐帮要来请梁齐出山了。
知客院的弟子得到方丈许可,立即一阵小跑,传达方丈的意旨。
不多时,只见一中年汉子,衣衫破旧,形容瘦削,恭敬地自门外走进。
“丐帮云向天,拜见方丈大师!”
不错,此人,正是受马长风之命,先行一步赶往少林的云向天。其时,在他之前,得到消息来登封聚集的丐帮弟子,已有数百,尽皆潜于当地,一时间,倒也未惊动了当地官府和天听卫的爪牙。
“呵呵,久闻云舵主的侠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不凡!来,且小饮一碗敝寺的清茶,净一净这一路的风尘之气!”
了尘方丈确实听闻过云向天其人,但却未曾谋过其面。只是,他向有识人之明,一见云向天,虽自风尘而来,然一身英雄之气,却是遮掩不住,心知他必是本尊无疑。
“方丈大师客气,云某来得匆忙,未备薄礼,实在有些唐突了。”
见了尘如此热情,云向天不免也客套一下。
“呵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云舵主是说哪里话哦,丐帮少林,同为天下大派,同以侠义为本,那些虚礼,可免,可免!”
了尘方丈当然也不在乎这些,天天上少林来献爱心的,何止千百?岂会差云向天这点东西?
“对了,方丈大师,云某有紧要事,须面见明性大师,不知他,现在何处?”
云向天既叙礼完毕,立即是转入正题。
不过,此时明性大师,也就是梁齐,却不在方丈室里,而是到罗汉堂,跟着了凡大师练武去了。
“呵呵,云舵主莫急,老衲已派人去唤明性,您且稍等!”
了尘方丈笑了笑。
“好,有劳方丈大师了!”
云向天也只得施了一礼,耐心等候。
又隔了一会儿,只听得外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
“云兄,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接着,爽朗的笑声中,了凡大师与梁齐大步走了进来。
原来,这了凡大师,却与云向天曾有数面之缘。故,一听小沙弥报知,立马跟着梁齐过来了。
“哈哈,了凡大师,多年不见,你可还是风采依旧啊!”
云向天立即站起,上前一步,扶住了凡大师,眉目前甚是欢愉。稍后,又向他身后的梁齐郑重一揖。
“梁将军,云某有礼了!”
这一声,直接换了称呼,听得梁齐心中一动。莫不是,有大事发生了?
两人倒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几年前的丐帮大会上。但都是英雄好汉,彼此之间,均甚为敬重。
“何须客气!云舵主,此番来少林,可是我大哥有事要找我?”
梁齐也不拘礼了,抱了抱拳,径直问道。
“何止你大哥,还有,你三弟呢!来,先坐下,慢慢细说。”
云向天见到真神,倒是不急了。梁齐的才学和本事,他素有耳闻,心知能和帮主多年相交,必非寻常之人。
“哦,三弟,龙轩龙大侠?”
梁齐一听,又惊问道。看来,这事小不了啊!
“正是龙大侠!此间不是外人,梁将军,方丈大师,了凡大师,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说着,云向天从怀里拿出一块玉,将龙轩所嘱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此玉,即为梁将军请出洛阳总兵陈守忠的信物,当年,冯将军曾与陈总兵有约,若日后有人持此玉来找,即是共举大事之日。”
这陈守忠,是冯谓早年的部下,多年驻于洛阳,近年来,终于混成了总兵。当年武王伐北夷时,他并未参与。武王被害后,冯谓暗里布局,与他滴血盟誓,约期共谋大事。现在,冯昊一旦要被推出来,这个强援可少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