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儿愤怒之下,挺剑朝顾青荷刺来。
徐忆君的清泓剑轻轻一挥,拍向她的剑身,“铛”的一声,风铃儿手长剑已被震落,稳稳地插在地上。
风铃儿捂着发麻的手臂,恶狠狠地瞪着他。
徐忆君道:“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分上,这次饶你,下次,只怕你的手就要废掉了。”
风铃儿没想到自己被他一招之间击落了长剑,又羞又怒,哭了出来,“我,我,我竟这么没用。”说罢,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匕首,“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青荷与她几日相处下来,知道她虽任性妄为,却并非十恶不赦,而且敢爱敢为,心中还有几分欢喜,见她忽然哭着要自杀,真怕她一冲动当真自杀,忙喊道:“不可!”
徐忆君见她非罪大恶极,如果由于一时的激愤而结束这么年轻的生命未免可惜,忙抢上前,欲夺她的匕首。
他手刚触到匕首,眼前一花,一条小花蛇从风铃儿怀中窜出,一口咬向徐忆君手背。
这一下太快了,等徐忆君反应过来,手背上已有两口牙印。
徐忆君大怒,双指如电,夹住那条毒蛇,毒蛇被断成两节。
身形飘动,寒光闪处,顾青荷短剑已抵向风铃儿喉尖。
她见徐忆君手背上两个黑印,那只手上隐隐泛着黑气,知道剧毒无比,冷冷道:“交出解药来。”
“我偏不!”风铃儿笑道,她话音未落,怀中又窜出一条毒蛇来。
“青荷,小心。”徐忆君惊呼道。
顾青荷不以为意,只见那条蛇窜出来后,竟不咬她,忽地又想窜回风铃儿怀里,可已慢了,寒光闪动,那条蛇已断成几截,掉在地上。
顾青荷手中短剑仍对着风铃儿的喉尖,似乎从未离开过。
风铃儿脸色大变。
“解药!”顾青荷道。
“你们今天是逃不了的。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我这毒蛇可非同小可,你如果敢妄动,不出一刻功夫,他必是一命呜呼。”
顾青荷瞧徐忆君手上黑气越来越浓,情知她所言不假,盛怒之下,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喝道:“解药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就杀了你。”
风铃儿听她声音,知道她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强装笑容,“杀了我,他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顾青荷见徐忆君手上的黑气开始扩散,心中暗暗焦急,短剑又往前递了一寸,伸手在风铃儿身上摸索了一阵,没找到解药,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有些发抖。
风铃儿笑道:“我怎么可能将解药随身携带。”
顾青荷道:“如果你自己中毒了呢?”
“我自己养的蛇,可乖了,不像有些人,别人对她千好万好,她却无情无义,视而不见。”
顾青荷知她暗指元修逸,看着风铃儿,她心中想:“当初我如果像你这般敢爱敢恨……唉,我和他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执著又有何用?”
“我就不信你没带解药。”
顾青荷两指探向风铃儿怀内,夹出一条小白蛇出来,那蛇吐着信子,在风铃儿白净无暇的脸庞边吐着阴冷的风。
风铃儿脸色大变,“为何,为何你不怕我的小花?”
顾青荷不答,将蛇往前递了一递,风铃儿顿时花容失色。
朵恪奔了过来,“英姐姐,你别……师父,你,你快救救师姐。”
元修逸却望着顾青荷笑道:“你放心,她不会的。”
“我会的,我不信她没带解药。”
看着毒蛇在自己面前吐着信子,风铃儿忽然笑道:“你咬吧。”
顾青荷皱了皱眉头。
“解药我当然有,我又不蠢。只不过是在我的牙齿里,你只要咬了我,我便咬破解药不就行了。顶多我自己受点苦,可死不了。”
顾青荷见她所说似乎不假,顿时失望极了。
寒光一闪,那条小蛇也被断成了几截,顾青荷道:“既如此,那你就为我们陪葬,只是可惜了,你这么年轻。”
“英姐姐,不,顾青荷,你不要杀她。师姐,你把解药给她?”朵恪急道。
风铃儿道:“给她也不是不行,将他们二人身上的九琐连环扣和钥匙交出来,我便给徐忆君解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顾青荷道:“好!”徐忆君道:“你休想!”
“青荷,你……!”徐忆君惊愕道。
“难道这两样东西还能比你的性格更重要?”
徐忆君脸色变了变,因为太过激动,手背上的毒竟已蔓延到手臂上了。
“风铃儿,东西我们已藏了起来。如果徐忆君死了,我也不会活了。我们都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顾青荷这几句话她说出来自然而真挚,语气虽轻,声音虽小,却不容置疑。
徐忆君苦恋她多年,在蝴蝶谷又以为自己害死了她,五年来,日日生活在悔恨的煎熬和思念当中。
今日陡然再见她,到现在还像是做梦一样,无论她是人是魂,无论是上碧落还是下黄泉,都只想和她从此相厮相守,永不分开,可她一直冷冷淡淡,他一腔衷肠如被万斤巨石堵住一般,无处可诉。
如今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心中不仅有自己,甚至愿意生死相随,如何能不激动,心潮翻涌之际,血流加速,毒素也跟着扩散,徐忆君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忆君哥哥!”顾青荷见他脸上黑气隐现,心中大急,说道,“你快运气调息。”
徐忆君见他二人被围得水泄不通,房顶上还有上百个弓弩手,在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在暗中埋伏,敌人虎视眈眈,如果自己这时运气调息,只怕敌人会蜂涌而上。
顾青荷看出他的顾虑,说道:“忆君哥哥,今日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罢了,又有何惧?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
徐忆君听她声音柔婉,自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一霎那,仿若回到从前,镇定心神,笑道:“好,我知道你定不肯一人先走,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顾青荷点点头,“我来托住他们。”
手中短剑冷冷地盯着风铃儿,她一双眼睛也如此盯着元修逸。
忽听一声哈哈大笑响起:“为何是一起死,而不是一起活?”
黑暗处飞来一人,那人身形落地,长剑抱胸,笑吟吟的看着大家,正是江流川。
徐忆君喜道:“江兄!”
江流川道:“你中毒了,莫妄动。”
他看向顾青荷,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顾青荷朝他点点头,却不说话。她知道只有江流川,那人不在,心中不慌乱了。可她看到江流川便会想到那人,是以也不自觉的对他冷淡了许多。
她朝徐忆君看去,后者正席地而坐,运气调息,不一会儿脸上黑气渐散。
顾青荷抓住风铃儿,挡在身前,护着徐忆君,盯着众人,说道:“你们敢妄动,我就杀了她。”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元修逸身上。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极了。
元修逸道:“你们逃不出去了。如果徐忆君未中毒,还有可能。可现下,江流川,你与我可以斗个平手。青荷,你带着一个中毒徐忆君,他能活着逃出去吗?江流川在外面确实埋伏了杀手,可这里毕竟是花落城。你们何必做垂死挣扎。”
江流川淡淡笑道:“吾辈何畏垂死挣扎,处处有绝境缝生。”
这句话出自元修明之口,顾青荷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徐忆君道:“不能活着逃出去就不能活着逃出去,我终于等到了青荷,知道她没死,知道她不怨我,知道她心里有我,今日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我心中欢喜得很。小姑娘,你的解药就是给我了,我也不稀罕要呢。”
顾青荷轻叱道:“不可胡说。”
徐忆君见她斥责声中饱含关切,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她。
风铃儿道:“英姐姐,你瞧他对你多痴情,你忍心看着他死在这里吗?你们将东西交出来,我定给你们解药。”
“好!不过,徐忆君身上并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从何得来的消息,竟说他身上也有一枚吊坠。当真是可笑。”
风铃儿一时无语,看着元修逸。
他说道:“青荷,你知道你最不擅长的是什么吗?”
顾青荷皱了皱眉。
他接着道:“你最不擅长的便是撒谎。下次撒谎,记得别再看着别人的眼睛了。”
顾青荷微微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徐忆君道:“我身上是有一枚吊坠,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元修逸不答。
徐忆君又道:“这件事只有我和青荷知道,我们从未向第三人吐露过。”
元修逸仍是笑笑不答。
顾青荷看向江流川,江流川耸耸肩,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顾青荷想起他和生幽泉的人在小巷中一所院子里说的话,说道:“你是今日下午听说的吧?你外面埋伏的人也是来抓徐忆君的吗?”
江流川道:“顾姑娘,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他轻轻一笑,又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徐忆君一个好人哦。”
顾青荷微微脸一红,说道:“元修逸,我将九琐连环扣交给你,你放了他们。”
元修逸眼珠一转,“不,你人留下,他们我可以放走,徐忆君的解药我也可以给。”
“当真?”顾青荷的身体晃了晃,苍白的脸微微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