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苹果感觉到心在跳动着,因为姐姐姚雪梅的男友刘亚波竟然给她来电话,约她见面,这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时刻,她握住电话,家里什么人都没有,她满以为刘亚波来电话是找姐姐姚雪梅的,因为她一接电话就告诉刘亚波,姐姐不在家的现实,哪知道,刘亚波问她:“下午你有空吗,如果你有空,我想带你去看时装表演。”她睁大了双眼,望着窗户,她想来了,姐姐 姚雪梅带刘亚波来家里时,她透露过她对时装的喜爱,并透露过她今后想报考时装设计的愿望。她很快就答应了去观看时装表演的邀请。
她已经进入了15岁了,此刻,当她站在约定在的一个地点时猛然意识到,为知道不什么,她来早了,早到了半小时,她站在体育馆外面的台阶下面,这是刘亚波与她约会的地点。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开始奔进休育馆的大门了,她翘首望着纵横出去的三条街道,她并不知道刘亚波会从哪一条街道来。然而,直到刘亚波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是不可能在同一时刻,在三条不同的街道上寻找到刘亚波的。刘亚波对她笑了笑,把她带进了离T形台最近的位置上。
两个多小时的观赏时间结束了,她显得神彩飞扬的目光还没有结束,没有离开T形台,而这一刻,刘亚波已经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快餐馆,她嗅到了烧鸡腿的香味时,才意识到已经离开了体育馆,离开了令她心碎入迷的T形台。刘亚波是她接触到第一个男人,然而,对她来说,这个男人是她姐姐的男友而已,因而她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与这个男人所交往的安全感,所以,从快餐馆出来以后,虽然已经是暮色环绕街道的时刻,当刘亚皮邀请她到他的雕塑工作室去看时,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裸体出现在一层拉开的布幔之下,这是刘亚波刚完成的雕塑,从这一刻,她就开始了对艺术的崇拜,也就是对刘亚波的崇拜。她离开时,突然在阳台上看见了姐姐姚雪梅的ru罩,那是母亲同时给她和姐姐买回来的两种不同色彩的ru罩,ru罩是粉红色的,姐姐的ru罩是天蓝色的,她记住了那种蓝色,比天空的颜色要稍淡一些,所以,她肯定那晾衣架上的、被风吹拂着的天蓝色ru罩是姐姐的,然而,为什么姐姐会把这天蓝色的ru罩晾在刘亚波的露台上呢?
天已经有些晚了,刘亚波说他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因为天确实已经晚了一些,夜色中她的身体显得有些缥缈,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她很容易接受刘亚波送她回家的事实。然而,当她和刘亚波站在住院宅楼下的单元门口分手时,她产生了一种质疑:姐姐姚雪梅为什么有勇气把自己天蓝色的ru罩晾在刘亚波阳台上,难道姐姐不害羞吗?难道对姐姐来说,天蓝色的ru罩是可以随便晾晒在男人露台上的吗?
这个问题被她追问了很久,然而,仍旧是一道谜,直到她有一天路过刘亚波的工作室外面的街道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去见刘亚波的愿望,因为她上次离开时,在刘亚波的工作室里,发现了一大叠堆集在一侧的时装杂志。她想既然已经离刘亚波很近了,这正是她借时装杂志的时机。敲开了门后,开门的竟然是姐姐姚雪梅,当然,她并不诧异,因为刘亚波是姐姐的男朋友,姐姐在这里是很正常的。
然而,姚雪梅却诧异地后退了一步,轻声地质问她:“哦,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解释了一遍真相,以及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姚雪梅警觉地盯着她说道:“哦,你曾经跟刘亚波去看过时装比赛,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呢?”姚雪梅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让15岁的姚苹果头一次体会到了解释的尴尬,然而,她却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支支吾吾,毫不流畅的解释之中去。语境的困难使她置身在房间里,显得不知所措。当然,随同刘亚波从外面进屋,这种解释的尴尬很快就结束了,就像结束了一场口舌之间挟裹的沙粒之战,刘亚波的出现,仿佛迅速地澄清了语言的障碍,她似乎不需要解释,而且,姚雪梅仿佛忘记了这件事。然而,姚苹果从刘亚波的手中接过服装杂志之后,就想迅速地逃逸此地,她对自己说,再不会轻易地出现在刘亚波的房间里。尽管她很崇拜他。
过了几周刘亚波却站在校园门外迎候着她,只想把新到的服装杂志递给她。她目送着刘亚波远去,她的崇拜之感一直跟随着他,她曾经想过,如果刘亚波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如果姐姐的眼睛不那么尖锐地紧盯着她,让她解释一切,她也许会经常出现在刘亚波的工作间,她喜欢看见那个雕塑,虽然那是一个赤裸的女性身体,然而,她总是想透过房间中的光线,去抚摸那个身体,然而,这种欲望被抑制住了。
星期二的下午,她提前完成了作业,离放学还有两个小时,老师说可以回家了。所以,她比以往提前回家两小时左右,就在她进到宅院子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个背影让她想起了刘亚波,而且男子正朝着姚苹果所住的单元的楼梯攀援而上,她几乎在叫唤出刘亚波的名字,然而,她又控制住了声音。
有效地控制声音让她在提前回家的两个小时看见了这样的场景:那个背影酷似刘亚波的男子正充满激 情的上楼,他不是一步一步地上楼,而是把两级台阶或三级台阶当作一步而上,所以,他大大地缩短了上楼的速度,看上去,他仿佛前去纵火,仿佛被楼梯的风景所吸引,或者说被一种迫不及待的激 情占据……以至于让姚苹果怀疑那个男子不一定是刘亚波,在她与刘亚波短促相见的时间里,从未看见过刘亚波急促地上楼,然而,当她站在三楼时,却已经感觉到五楼的门打开了,她好像听见了母亲说话的声音,不错,确实是母亲的声音,尽管声音很小,仿佛透过一层纱窗而来,她却听见了。
她断定了那是刘亚波,她想刘亚波来家里肯定是找姐姐的,可今天不是周末,刘亚波应该知道姐姐在学校,如果是来找姐姐的那不大可能,也许是来给自己送新到的服装杂志吧。她开始急促上楼,仿佛在奔向她所崇拜的男子。
门反锁着,她怎么用钥匙旋转都无法打开,奇怪的是母亲和男青年都不在客厅里,根本听不到任何说话的声音,难道是错觉吗?难道母亲并不在家,男青年也没有奔进自己的家门,然而,门怎么可能会反锁住呢?她按了按门铃,才想起来,电池干了,门铃不会响了。她不想站在过道上呼唤母亲开门,她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她觉得如果她一叫唤,邻居们听了就会不舒服,世界就会充满嘈杂之声。于是她转而又想,是不是锁坏了,过去锁就曾经坏过,后来被楼下的修锁师傅修好了。
也许锁又坏了,所以,即使把钥匙伸进孔道也无法打开门,姚苹果被这种意念所支配,好像已经忘记了母亲的声音以及酷似刘亚波的男青年的背影。
她来到了楼下,转眼间又来到了住宅楼外的那个修锁铺前,她说明了原因,修锁师傅就带着工具随同她上楼了。她想,世界有了修锁师也是一种需要。这样,锁很快就会找开了。
锁很快就会打开的,这只是一种小小的障碍,15岁的姚苹果站在修锁师傅旁边,她感觉到了修锁师傅身上的大股的劣质烟味。不过,她觉得很亲切,如果没有修锁师的降临,她会被困在门外,也许她会去打110电话,然而,既然是锁坏了,还是要解决锁坏的问题。
问题只花了15分钟就解决了,门找开了,修锁师带着呛人的劣质烟味离开之后,姚苹果进了已经打开的房门,母亲从卧室急促地奔出来。姚苹果解释说锁坏了,所以她请来了楼下的修锁师傅修好了锁,她的心完全被锁已经修好的问题所笼罩着,竟然连母亲从卧室奔出来的现状也不感到诧异,直到她转而看见了一双男人的黑皮鞋,她才发出了质疑:这是谁的鞋子?母亲解释道:这是你父亲的鞋子,我从柜子里刚翻出来,我也不知道柜子里怎么会有一双你父亲的鞋子?
父亲的鞋子并没有引起姚苹果任何一种新的质疑,只是让她产生了一种怀念父亲的情绪,她转眼就把两件事:修锁的事和男人鞋子的事忘记了。她进了浴室,想洗一个澡,然后她进了浴室,被母亲重新修改过的浴室,现在舒服多了。她进浴室拧开了水才想起自己忘了拿胸衣和内 裤,于是姚苹果重新拉开了门。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一个男人正在急促地穿鞋子,那是一双有鞋带的鞋子,是她刚进屋时发现的鞋子,然而,一个男人却在弯身系鞋带,她猛然地退回到浴室,感觉到一种活生生的欺骗,不知道是母亲欺骗了她还是现实欺骗了她。她紧贴着浴室门,感觉到那个男人已经拉开门走了,门呼的一声,尽管关得很轻,对她来说响声震憾了她的身体。
她把自己剥得精光,站在水流之下,试图把刚刚目睹的一切归咎于一场虚拟,一种模糊不清的风景画片,然而,她却无法抗拒那双鞋子,母亲为什么要撒谎?那双鞋子明明是那个男人的,那双有着鞋带的男鞋,母亲为什么说是父亲的鞋子呢?她裸露着,试图让自己的肉身滑到柔软的像丝绸般的河流上去,她试图寻找到答案,寻找到那个男人不在现场的一切可能性,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她看见母亲正坦然地喝着咖啡:那双鞋子已经不存在了。母亲解释道:她已经把父亲的那双鞋子作为遗物保存好了。这个错误和蹩脚的解释让姚苹果试图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