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是姚雪花的继母,她20岁那年就开始了她年轻的继母生涯。当她认识姚雪梅的父亲时,正是这个男人生活最为颓丧的时期,因为丧失了前妻的痛苦纠缠着他,使得这个中学老师的脸上乌云弥漫。有一天晚上,姚雪梅的父亲趁姚雪梅睡熟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到酒馆里喝酒,在他酩酊大醉地走到大街上时撞在了刚刚演出归来的白露身上。一大股酒味飘荡过来,白露推开了撞击在她身体上的男人,哪知道这一猛力的推动男人倒了下去。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撞在一起的现实时刻。她本想逃之夭夭,然而,她的某一种怜悯和自责又让她回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边。
她环顾四周,好果她就此离去的话,没有任何人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助这个酒徒的。她把所有酩酊大醉的人称为酒徒,这一切源自父亲,父亲是一个天生的酒徒,从她可以记忆的时刻,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拎着一只酒瓶,摇晃在她的世界里,而且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走。只要父亲酩酊大醉归来,母亲总会拉开门,消失在夜幕之下。当白露在舞蹈学校学跳舞时,父亲最终抱着酒瓶在回家的路上滑进了护城河的急流之中,那正是雨季,河水汹涌地淹死了父亲。三天后,父亲的尸体才飘到河岸上来。从那个时刻开始,她就害怕酒徒,只要她嗅到有酒味的男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总是会小心翼翼地离他们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的身体颤抖着,她才20多岁,她却不能奔跑,因为这个男人突如其来地撞在了她的身上,又被她猛烈地推倒了。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她害怕这个男人会死去,如果这个男人就这样死去了,就像一辈子做酒徒的父亲那样死去,那么,她也许就不可能继续跳舞了。
此刻,她的脚已经僵硬,她根本就已经失去了一个舞者的灵性。因此,她渴望能帮助他醒来。如果她因此能够醒来的话,她宁愿为他做所有的事情。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宿命,在白露的20岁,这种宿命是无法违抗的,如果她违抗这场宿命的话,这个男人有可能会死去。
为了不让这个男人死去,她开始镇静下来,并把他从浓重的夜色中唤醒。把他搀到了家,当她上楼梯时,她用身体承担着他身体的全部重量,之后他缓慢地醒了,他向她笑了笑说:“我想变成一只世界上最大的酒缸,我想淹死在这只巨大的酒缸之中……”她觉得这个男人既荒唐又可爱,在酩酊大醉之中,竟然会说出如此优美的语言。她继续搀扶着他上楼,在楼上看见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后来独自入睡,她后来慢慢地知道了他的故事。她之所以知道他的故事,是因为当她那天晚上离开以后,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他拎着一袋水果来看她,她想阻止他再去喝酒,想拯救他,因为她有一个目的:不想让这个男人像她的父亲一样死去。
她第二次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出其不意地向她求婚,她颤抖着,拒绝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呢?”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声音并坚决地说:“如果你不肯嫁给我的话,我还会变成酒徒,我会淹死在一只巨大的酒缸之中……”
她思考了三天,没跟任何人商量,因为她惟一的亲人不在身边,在外省的一座城市中,而且她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已经改嫁,和一个军官生活在一起了。现在,她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和母亲见面了。当务之急是那只酒缸的问题,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如果她不肯不嫁给他的话,有一天,他真的会淹死在一只巨大的酒缸之中。
一只巨大的酒缸在她20岁的世界中是可怕的,它与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开始承述着那只酒缸,他说,那已经不是现实中的酒缸,而是一种无限的深渊,一旦这个男人滑入了这个深渊,那么,这个男人就会被淹死。
她答应了这个普通中学教师的求婚,而且接受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儿。当她一次又一次地与这个小女孩接触的时候,她的母爱开始滋生了。她喜欢上这个小女孩,牵着她的小手,穿过星期天的街道,穿过城市中纵横交错的斑马线,她把这个女孩带到练功房,那一个时刻,她和这个女孩的关系仿佛是真正的母女关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怀孕。
怀孕在是在哪一天开始的,她不知道。不过,当她嫁给中学教师时,她的身体在之前并没有洋溢着性欲,即使是在她嫁给中学教师的那一天,她的身体也没有激荡起性欲,在之前,她的身体从没有碰过其他的男人。
男人对她来说是石头,是沉重的石头,或者像父亲一样的酒徒。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男人强壮的身体是用来压在女人身体上的,新婚之夜,当中学教师帮助她脱去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时,那是冬季,她穿得很厚。层层的衣服被脱去,直到变为半luo到全luo,当中学教师的手伸入她的肌肤时,她的luo体在颤抖。她尝试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性 生 活,然而,除了大汗淋漓之外,她并没有尝试到任何性高 潮,然后,她就怀孕了。
怀孕加剧了她的负担,在一个女人从未尝试到性高 潮的时候,腹部已经开始隆起来,然后,性 生 活就中断了。她一心一意地端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就像看着魔法一点点施展力量一样,她不仅中断了性 生 活,同时告别了舞台。因为一个孕妇不可能再让一个强壮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体之上,这是她全面属于自我的时刻;而且随同舞台的远离,她回到了自己身体的旁边,专心一致地、温馨万分地体会着胎儿在身体中的波动,仿佛在体验除了自我之外,另一种粉红色的蜘蛛在纠缠她的身体。
肉体变幻出了婴儿,很难想象一个连性高 潮都没有体验到的女人,面对婴儿时的那种快 感,这快 感替代了性高 潮的贫乏。然后,她做了真正的母亲。她不顾一切地用双ru喂养孩子,当女友告诉她,用母ru喂养会渐渐地丧失ru房的美丽时,她不屑一顾,她已经对日后的身体丧失了幻想。她全心全意地哺ru,甚至忘记了中学教师带来的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转眼之间,她的亲生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开始回到了舞台,她又可以跳舞了,而且她也在培养女儿姚苹果舞蹈的兴趣,让她感到十分宽慰的是姚苹果的身体具有了舞者的一切灵性:一个小身体可以灵敏地舞动着,她感受到了血的再版。就在这一刻,她认识了另一个男人,这时她已经28岁了。
外科医生杨波从舞台上认识了她,便给她献花,当时,她正面临着一种选择:从舞台上退下来,因为更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取替她。就在她举行最后一场演出时,外科医生来到后台,掀开一层层帷幕,把一大束散发出暗香的百合花献给了她。这只是她与外科医生认识的序幕。
外科医生用各种方式开始与她接触,在她认识他三个月零五天的时候,外科医生驱车把她带到了一套新的公寓楼,外科医生解开了她的外套,是ru白色的,她对ru白色有一种痴迷状态。她的所有外衣包括裤子都是ru白色的,这使她显得庄重而纯净。也许这正是外科医生走近她的原因。在她认识外科医生的第三天,他就对她说:“我喜欢穿ru白衣服的女人……”他这样一说,似乎加重剧了自己审美的激 情。由此,白露又到购物大厦选购了ru白的胸罩、ru白色的三角内裤、ru白色的外套、ru白色的裙裾、ru白色的裤子,甚至连皮包都是ru白色的。
在春天,当ru白色的外套往肩膀下轻轻地滑落而下时,她的心突然跳跃着:一种想被人吮吸、被人拥入怀中的激 情也许是饥渴的,因为她在中学教师的那里从未产生过性的饥渴,也从未产生过强烈的性的需要,似乎每一次性的降临都是因丈夫的欲求而产生,因为从她为丈夫结婚到生小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丈夫那里感受性高 潮是什么。在她看来,性只不过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用身体压在自己身体上而已。然后就是不明不白的孕期,漫长而充满期待的孕期生活使她对男人的身体的渴求一点一点地丧失了。
随着外套滑落而下,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长吻,伸入她身体的内陆,她在透不过气来的时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碰撞着,她轻声地尖叫着,她已经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体之下,用同样的方式,这次性 生 活却使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性高 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