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纵死犹闻侠骨香
上回说到,霍青正发着高烧、口渴难忍,此时赤龙帝国当今皇帝——李秀凝,来到了囚室之中,给霍青喂水。霍青的体力恢复了少许,与李秀凝一番唇枪舌剑;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的霍青,心无忌惮、畅所欲言,将李秀凝的精心策划,尽皆分析了个明明白白;他甚至嘲讽李秀凝,去打击这个狠毒的女人;最后,李秀凝愤然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之中……
败叶填溪,河水已冰,残月蒙蒙,犹照长亭。
秋雨潇潇,水雾茫茫,群星暗淡,暗夜无光。
深秋时节,郎崖的夜晚,阴寒凄冷;
连续几天,细雨连绵,寒风凛凛;
到了晚上,雾雨交加,接天垂地、苍茫无际。
一团团浓雾,一蒙蒙微雨,混在一起,似一层层面纱,将郎崖城裹在其中;
城墙、楼台、房屋、树木,观之朦胧,若隐若现;
几盏风灯,苦苦挣扎,灯光微弱,光晕昏黄,远远看去,似一点点萤火,若隐若现……
郎崖城头,一名哨兵,尽情张大嘴巴,将一个呵欠打了个痛快淋漓;
郎崖的夜哨,素来是个苦差事;
天气又冷又潮,寒气入骨;入了深夜,困乏难耐;
虽不敢睡觉,可眼前雾气蒙蒙,三尺之内,难以见物;
时间长了,便感觉四周雨雾,犹如无边之海;
人仿佛困于海中孤岛,说不出的孤寂难受……
哨兵跺了跺脚,让自己清醒一下,就在此时,突然发现,不远之处,浓雾之中,闪过了一个小小光点,犹如一只小飞虫,上下飞动、左右摇晃,颤颤悠悠,朝这厢缓缓而来;
察觉异状,哨兵打了个激灵,精神为之一振:“什么人?口令!”
光点一听,微微一顿,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白云。”
哨兵接了一句“龙飞”,见口令无误,遂放下心来。
光点越来越近,咫尺之内,哨兵才看清楚对方,来者身着皮甲、手持马灯,身形干练,就是走起路来,左腿微微有点儿瘸;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乔伟。
乔伟也想加入敢死队,去救援金龙军团,却被霍青拒绝;
霍青交给他另一个重要任务:
指挥两千五百名守军,将郎崖仓库中的剩余全部粮食物资,清仓出库,尽快运到龙城。
临走之时,霍青再三叮嘱:
“战争,看似两军作战,实际上打的是钱粮。
兄弟,你虽不能与我一起南下、并肩作战,但你的任务同样重要;
万一救援行动失败,金龙军团将全军覆没,而我和敢死队,只怕也难逃一死;
那么,大获全胜的蓝鹰人,下一个战略进攻目标肯定就是郎崖——这个赤龙帝国南部的最大粮仓;
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之下,赤龙守军根本不可能守住郎崖;
因此,必须将粮食运走,决不能让这些物资,落到蓝鹰人手中。
兄弟,你的任务能否成功,将决定这场战争的未来胜败走向。”
乔伟被霍青拒绝,心中难免失落;
但他毕竟是军人,素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霍青等人出发之后,他马上带人,详查郎崖仓库将粮食装袋上车,即刻往龙城运送……
不久之前,霍青率领敢死队及金龙军团剩余五万人,返回龙城的途中,经过郎崖,在此休整一晚;
得知霍青获胜,乔伟高兴万分,二人多日不见,说了几句久别重逢的话。
随后,霍青提出,想让乔伟和他一起回龙城。
乔伟理解霍青的好心,但还是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坚持继续留下,等粮食全部运走之后,再撤离郎崖。
霍青再三劝说,怎奈乔伟坚持己见。
霍青有心想下达军令,强迫乔伟离开,但一者,乔伟心意已决;二者,郎崖所剩粮食已然不多;
霍青考虑再三,决定尊重乔伟的选择,对其反复叮嘱:
最后一批粮食运走之后,你要马上离开郎崖,返回龙城,不可有误。
乔伟对此,欣然同意。
第二天,两人洒泪而别。
今晚,乔伟瞧着雨丝绵绵、大雾漫天,深感不安:
就眼前这情况,万一蓝鹰军前来夜袭,可就麻烦了。
乔伟心神不宁,遂命令人不解甲、马不离鞍,自己则举着马灯,来到郎崖城头,亲自巡逻。
与城头哨兵,对完口令、行过军礼之后,乔伟往城下看去;
只见雾气弥漫、细雨纤纤,目光所到之处,尽皆模糊朦胧,难以见物……
乔伟皱了皱眉头,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马上增加人手,今晚警戒人数,要增加一倍;
还有,提醒弟兄们,要轮流值班,准备应对紧急情况。”
哨兵一听,心里腻歪:就这么烂的天气,还要增加人手,谁愿意来啊?
烦归烦,身为军人,面对命令,再不满意,也得执行,哨兵行了一个军礼:“遵……”
后面那个“命”字,还没来得及出口;
嗖的一声,从城墙下,飞来一支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哨兵左眼;
尖锐箭镞,深深钻入,柔软的眼球当即被刺穿,白色眼白、红色血液,骤然喷溅而出……
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哨兵发出一声短促怒吼;
可箭矢力道强劲,直到将哨兵整个后脑,彻底贯穿,才力尽而止;
哨兵的高大身躯,犹如一截被拦腰锯断的木头,轰然倒地……
一股血喷在乔伟脸上,黏稠、滚烫;
乔伟没有紧张,没有慌乱,没有大呼小叫,没有手忙脚乱;
短促之间,他迅速做出反应,立即下蹲,向侧方翻滚,收缩身体,隐藏于雉碟之下……
(注:雉碟,古代修筑在城头上的又矮又短的城墙,类似于基础城头掩体,守城士兵可藏身于后。)
数支箭矢,飞过垛口,呼啸而过,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利声响;
一支箭矢,飞行轨迹较低,箭杆与垛口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箭矢前进之势,顿时停止,于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将下来,掉在了乔伟脚边……
哨兵死了,可尸体还在抽搐、痉挛,鲜血不断喷出;
此一幕近在咫尺,乔伟却看都没看一眼;
身为一名久经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很清楚:
打仗嘛,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见到战友死了,便痛哭流涕,要和敌人玩儿命,这都是新兵蛋子干的事情;
面对这种情况,最正确的态度,绝不是冲动,而是冷静。
乔伟将后背紧贴城墙,右手抽出手弩、开弦上箭,左手抽出腰刀,同时低头咬住哨子,深吸一口气,使劲儿一吹;
一声刺耳锐利的警戒哨音,响彻郎崖上空;
平静无声的守军宿舍,登时热闹起来;
惊醒的赤龙士兵们,纷纷下床,戴上头盔、披上护甲,抓起武器,往城墙处拼命跑去……
无数抓钩,飞上城头,与城墙相撞,发出叮当之声,钩住墙体内壁,绳索瞬间绷紧;
听到哨音的蓝鹰士兵们,不敢怠慢,以最快速度向上攀登、动作麻利至极……
罗伯特·爱德华有令:第一个攻上郎崖城头的士兵,将被授予爵位。
一步之内,由平民变为贵族,这种奖赏,极大鼓舞了蓝鹰士兵的士气。
一名蓝鹰士兵身轻如燕、灵若猿猴,几下纵跃,右手已搭上郎崖城墙的垛口;
眼见大功将成,那蓝鹰士兵心花怒放,脸上已浮起得意的微笑;
可惜,他嘴角刚刚翘起,笑容仅绽放了一半儿,便瞬间凝固了……
垛口之处,乔伟突然站起,和这位蓝鹰士兵,来了个脸对脸;
眨眼之间,两人双目相对,乔伟看清了,蓝鹰士兵眼中的恐惧与痛苦;
蓝鹰士兵也看清了,乔伟眼中的嘲讽与杀意;
一切皆在瞬间,乔伟毫不停顿,举起腰刀,猛然挥下!
刀锋一闪,血光冲天,那蓝鹰士兵的右手,被齐腕斩断;
断腕之处,血流如注,涌若喷泉;
蓝鹰士兵惨叫一声,跌下城墙;
他叫声凄厉,于夜色中,甚是清晰,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一只断手,留在城头;一股血,又喷到乔伟脸上,这一次换成了敌人的血;
乔伟面色沉静、不为所动,继续吹哨示警;
右手抬起手弩,瞄准一名刚露头的蓝鹰士兵,扣动扳机,一箭射出……
乔伟站在垛口旁边,那蓝鹰士兵的脑袋,又刚好从垛口处探了出来;
二者相距,还不到三尺,如此之近的距离,以霍青那天下第一的身手,也须谨慎应对;
可惜,那蓝鹰士兵显然不是霍青,刚爬到城头,还没等看清楚,箭矢已到眼前。
蓝鹰士兵惊恐之下,张大嘴巴,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那弩箭迎着他的呼喊,直接钻入口中,锋利箭镞,无情向前,将其喉咙洞穿;
弩箭余力,继续前冲,将蓝鹰士兵的尸体,生生扯下城头,跌落下去……
郎崖城墙可不算矮,那蓝鹰士兵又长得身形强壮;
尸体从城头落下,其威力不亚于一块高空坠落的巨大石头……
呼的一声,尸体跌落下来,砸中了一名正在攀爬的蓝鹰士兵;
那蓝鹰士兵顺绳索而上,刚爬到半截儿,没处躲、无处藏,被砸在脑袋上,脖子当场折断,就此丧命……
瞬息之间,乔伟连杀两人,怎奈蓝鹰军人多势众、蜂拥而上;
又有两名蓝鹰士兵,同时攀上城头,朝乔伟扑去……
乔伟虽有残疾在身,但毕竟是青龙军团龙武卒出身,危急时刻,不慌不忙;
右脚踩住手弩,右手拉弦上箭,瞄都不瞄,便抬手射击……
一名蓝鹰士兵,正朝乔伟冲去,却没想到这个赤龙人,居然能在仓促之间,单手完成弩箭上弦;
大惊之下,想收住脚步,已来不及,噗嗤一声,蓝鹰士兵被弩箭射穿胸甲,穿胸而过,尸体飞出数尺之外,当即毙命……
另一名蓝鹰士兵,见同伴阵亡,愈发愤怒,一声大吼,冲将过来,举起长剑,朝乔伟劈去;
乔伟没时间再将手弩上箭,只得举起腰刀招架;
蓝鹰长剑与赤龙腰刀,迎面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这蓝鹰士兵长得人高马大,可谓身大力不亏,再加上怒恨交加,这一剑使上了十二成的力气,来势汹汹;
乔伟左腿下半截,安装了假肢,虽说也能走路、跑步,但与人交手之时,其腿上发力还是大受影响;
且他没有断腿之前,也不以力量见长;
此一下硬碰硬,乔伟被震得两臂发麻、虎口张开,鲜血直流;
他接连倒退几步,面如金纸,满脸痛苦之色……
那蓝鹰士兵一招得手、气势大盛,嗷嗷怪叫,举起长剑,又朝乔伟刺去;
对手这一剑,声势逼人,凌厉异常;
乔伟不敢与之硬抗,赶紧移动脚步,想往旁边移动,以避其锋芒。
乔伟的想法不错,可惜他忘了,自己左腿是假肢,已不可能像真腿一样,行动自如;
右脚迈出去了,左腿假肢却无法及时跟过来;
这下坏了,乔伟身体一歪、稍一停顿,对手的剑锋已呼啸而至;
乔伟躲闪不及,被刺中左肩;
那蓝鹰士兵的前刺力道甚猛,剑锋将乔伟的肩膀整个贯穿之后,又继续向前,刺入后面墙壁,将乔伟硬生生钉在了墙上!
蓝鹰士兵既占得上风,自然不可能心慈手软;
左手按住长剑,牢牢不放;
右手探到腰间,想拔出匕首,要将乔伟开膛破肚;
此时的乔伟,犹如被钉在墙上的猎物,眼见性命难保……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乔伟两眼赤红,钢牙紧咬,怒吼一声,拼尽全身力气,竟向前冲去;
一步迈出,他感觉到,左肩膀的肌肉、韧带、血管、骨头,逐一被锋利的剑刃切开、割断;
他甚至听到了关节骨骼,与剑刃摩擦时,发出的滋滋声响;
他感到左肩膀处,犹如被滚油浇灌,又似被烙铁灼烧,难以言喻的痛苦,像电流一样,从肩膀迅速弥漫全身;
他止不住全身颤抖,却依然毫不犹豫,任凭剑锋从身体里穿过,拼死挪动脚步,向对手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蓝鹰士兵反应过来,乔伟已冲到他面前;
瞬息之间,两人面面相对,蓝鹰士兵傻眼了:
眼前这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赤龙军人,怒目圆睁、满身是血,释放出一股破釜沉舟、无惧生死的气势……
蓝鹰士兵稍一错愕,乔伟抽出匕首,狠狠刺进了蓝鹰士兵的下巴;
锋刃刺破下颚,钻入口腔,将舌头切断,再透入颅脑,一路向前,从头顶贯穿而出;
血、脑浆,红白混合,喷泻而出……
向死而生,一番恶斗,身负重伤,力毙强敌;
乔伟紧咬牙关,将钉在左肩的长剑,缓缓拔出;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数不清的蓝鹰士兵已爬上郎崖城头,一时间,无数箭矢,迎面而来;
乔伟无处躲藏,只得抓住还在抽搐的蓝鹰士兵尸体,当作盾牌、护在身前……
随着一连串扑哧声响,箭矢刺穿尸体背部,血淋淋的箭镞从尸体前胸透了出来;
箭矢虽然被挡住,但其强大力道,也似海浪一般,急涌而来;
乔伟腿有残疾、身负重伤,难以抵御;
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台阶上,犹如一段滚木,顺台阶翻滚而下……
此时,已到拂晓;
雨停了,雾气正缓缓散去;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几缕红霞若隐若现……
乔伟不知道,自己到底滚了多久,等停下来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恶心;
他躺在地上,稍微缓了缓,定睛一看:
蓝鹰士兵凭借人数优势,已占据郎崖城头,正居高临下,用弓箭不断射击;
赤龙军人则以城中房屋为掩体,集中弓弩,进行反击;
双方弓弩对射,箭矢如蝗,呼啸连连,飞沙走石……
郎崖城门,正不断遭受撞击;
一次次重击之下,城门颤抖连连、尘土纷飞;
随着一声声断裂之声传来,只怕撑不了多久……
事到如今,一切已然明了:
虽然守军还在英勇作战,但敌众我寡之下,郎崖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乔伟明白:
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身为一名赤龙军人,他不怕死;
从入伍的第一天开始,他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牺牲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情,生命中最后一件事情。
郎崖储存的大部分粮食物资,均已送到龙城;
还剩下最后一批粮食,就储存在郎崖地窖之中;
乔伟想起了霍青临行前的叮嘱:
记住,绝不能让一粒粮食,落在蓝鹰人的手里。
乔伟摸了摸左腿,假肢还在,依旧与断腿紧紧相连;
他没敢起身,向旁边翻滚过去,来到一处低矮房屋之后,慢慢坐起,躲在墙后,朝外看去:
距离此处二十步,便是郎崖地窖所在。
乔伟扶着墙,缓缓站起,决定去地窖中点火:
就是把这些粮食烧了,也不能留给蓝鹰人!
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
郎崖城门,终于经受不住连续重击,门闩、门框尽皆折断,门板轰然而倒;
蓝鹰军队,似潮水一般,涌入城中……
数名蓝鹰重甲骑兵,猛扑过去,将一间土房生生撞塌,举起长矛,冲向在土房后抵抗的赤龙士兵;
锋利的长矛,穿透盔甲,刺中脆弱的肉体;
血肉之躯,被挑在长矛之上,鲜血横流;
一时间,惨叫声、怒吼声响彻一片……
一名赤龙士兵,举着火把,拼命朝地窖跑去;
蓝鹰人发现了他,十数支箭矢飞来,一箭中其腿,一箭中其头;
箭镞透后脑而入,破前额而出;
赤龙士兵向前扑倒,至死仍双眸圆睁,目光中满是不甘心……
乔伟一步跨出,来到跟前,从牺牲的赤龙士兵手中,取过尚在燃烧的火把,拖着假腿,拼命朝地窖跑去!
干掉他!
随着军官的命令,一名距离最近的蓝鹰重甲骑兵,驾马追了上来;
短促之间,几下纵跃,已来到乔伟身后;
天光微明,照亮了这名蓝鹰骑兵的脸,也照亮了他满眼血丝和嘴角狞笑……
蓝鹰骑兵举起手中长矛,正想结果乔伟的性命;
关键之时,一名身材魁伟的赤龙士兵,从斜刺里冲出来;
手持一杆大斧,迎着那蓝鹰骑兵,横扫而去;
呼哧一声,斧子狠狠劈在了马头上……
那马一声惨叫,翻倒在地,身上的蓝鹰骑兵,也被甩了出去;
蓝鹰骑兵虽有重甲护身,怎奈冲力太大,头部撞在地上,脖子当即扭断,发出一声清脆的断骨之声,又在地上滚了几圈,便一动不动了……
放箭!
军官一声令下,数支箭矢,又朝乔伟飞去;
那赤龙士兵,扔掉手中大斧,张开双臂,毫不犹豫挡在了乔伟身前……
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身体,一支箭贯穿了他的喉咙,那赤龙士兵回过头去,注视乔伟;
这个转头动作,扯动了喉咙的伤口,大量鲜血流淌而下,那赤龙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快!”
乔伟已是泪水迸流,却不敢丝毫耽误,战友们用生命换来的这点宝贵时间;
他紧赶两步,来到地窖前,将木盖掀开,一脚将一个大酒坛踢碎,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大量白酒涌出,直朝地窖深处流去……
白天之时,为了预防蓝鹰人进攻,乔伟让士兵们将所有白酒,都放进地窖,与粮食放在一起;
现在,只要他将火把往地窖里一扔,就足以将所有粮食烧光。
刚要扔火把,一支箭矢飞来,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狠狠钻进了乔伟的后背,穿过肌肉,击断胸骨,箭镞透胸而出;
他身形一顿,一口鲜血喷出,缓缓转过身来……
乔伟看到,无数赤龙士兵的尸体,横倒在街道,他们身下鲜血不断涌出,顺着青石板间的缝隙,潺潺而流;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汇聚成血液的海洋……
乔伟还看到,就在前方,无数蓝鹰人呈一个扇形展开,皆弓箭在手、万箭待发,瞄准了他;
死亡就在眼前,他居然笑了;
他张开鲜血流淌的大嘴,朝着面前虎视眈眈的敌人,放声大笑……
清晨的寂静中,乔伟的笑声响亮、震耳;
所有蓝鹰士兵闻之,竟然全都倒退了一步;
从战争爆发到现在,他们目睹了太多赤龙士兵的宁死不屈;
他们永远理解不了,这谜一般的赤龙精神……
天亮了,一轮朝阳,正在天边冉冉升起;
一道温暖昏黄的阳光,避开蓝鹰军,轻轻照在了乔伟的脸上,犹如母亲在轻轻抚摸孩子;
乔伟闭上眼睛,神色平和,攥紧火把,纵身而起,跳入地窖之中……
流入地窖的酒,当即被点燃;
犹如滔滔洪水,迅速蔓延而去;
一个个酒坛,接二连三,火苗蹿起;
很快,地窖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巨大火焰,连接在一起,忍受不了地窖的狭窄;
一声轰鸣,火焰从地窖口爆发而出;
犹如一条赤色火焰的巨龙,冲天而起,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怒吼!
郎崖陷落,乔伟牺牲,两千五百名赤龙守军,全体壮烈殉国;
面对几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们没有一个人投降、逃跑,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尽管未能守住郎崖,但他们成功烧毁了地窖,使蓝鹰人想要获取粮食补给的战略意图,未能得逞,归于失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一百五十一章《天涯何处是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