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三个男人间寂静无声,气氛诡谲。而三人不同的心思在平静地表面下相互猜测与揣摩。
陈涛看着覃强。
李魏平注视着陈涛。
李魏平率先打破僵局,以玩笑口吻,三言两语提起覃强来此的原委。
风钻过窗帘,带起了陈涛微斜的刘海,没有了淡淡暖阳要春光的下午客厅略显昏暗。
李魏平提了提衣领,将窗户关上。
陈涛琢磨片刻,决定漏点案情来看看自己这位师兄的反应。
他对覃强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可以确定吴剑波是他杀!而且和杀害刘局的凶手极大可能为同一个人,但案情还处于保密阶段,具体案情还不能透露。 ”
说完,陈涛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李魏平的脸,想捕捉他的微表情变化。
自己这位师兄,老刑侦出身,有着扎实的反侦察意识,没人比他更懂犯罪和罪犯的心理。
此时的李魏平仿佛整个人完全摘离了这次案件,像个街景百姓,高高挂起。
而且现在想想,公园时常的出现,县局门口餐厅的偶遇,以及那辆大众黑色小车,都是那么巧之又巧。
陈涛心里盘算着,直觉告诉他,李魏平一定有问题!可案件要讲证据,光靠嫌疑是没用的,尤其是对一名经验老道的刑警而言。
相互猜忌着对方,覃强却并不知道,他轻扯动了一下衣服的褶子,现在只想离开。这次用吴剑波的死当借口来试探李魏平,本就抱有极大风险,如今陈涛忽然的出现,让他更是不安,也间接打乱了原本做东吃饭的想法。
覃强找了借口,准备离开。
眼看到了下午饭点,李魏平哪能让他离开。
几番推拉,覃强摆手谢绝了好意,急匆匆下楼而去。
……
人走后,两人也下了楼。
陈涛提议,让李魏平带他上街转转,顺道吃个饭。上车前,陈涛刻意从主驾绕后上了副驾。
车辆驶在县城的街道上,因为下班时间段,摩托车和电瓶车相对较多,车速比较缓慢。
一路沉默,过了几个红绿灯,李魏平问起了女儿的案件进展。
陈涛简明说道:“查到了一些东西,目前我安排了人往器官这个方向调查,但反馈并不理想。”
李魏平嗯了声,轻声说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希望我还能看见那一天。”
陈涛侧头,沉默着。
走走停停,帕萨特过了一个红绿灯,右拐后到了目的地。
晚上微风有些凉,当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上了满屋白气的餐桌时,陈涛的肚子不争气发出了渴望的哀求。
鲜汤入候,他无奈地笑了笑:“师兄,你这可不厚道。这么好喝的汤以前怎么没见你带我来过。”
“以前忙得不可开交,想起来时却好几年没来了。”李魏平叹气道:“那时不像现在,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一个案件扎进去就是好几周没日没夜,等忙完了又是异地又是积压案件,让人喘不过气。”
陈涛感同身受,好似想到了以往的糗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被害人,自己当时的神态。”
“来,师兄,我敬你一杯!”摇了摇头,陈涛甩掉工作上的想法,以茶代酒,也间接下定了决心。
肉在锅里滚动,汤持续加热到冒泡,三三两两的食客推门而入,拉门而出。
饭到一半,李魏平放下碗筷感到鼻内有一股热流,他用手一摸,是血。
陈涛将身旁的纸巾递了过去,打趣道:“怎么还出血啊!”
李魏平擦了擦,鼻内没有任何止血的征兆。
“太补了!”他扯了个谎,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洗手间没有区分男女,一个房间里有两个独立的蹲坑,外有一面正方小镜在洗手台上方。
镜子前,李魏平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他用水慌乱抹着,那带有铁锈味道的血和水混在一块掉落在了白色瓷砖之上,很快就被冲入了下水道。
这个征兆绝不是太补的原因,那次不慎吸入微量的化学气体后,身体多个器官已经可能衰竭了。
这几天下来,李魏平明显感觉到自身的虚弱和力不从心。
“不能再拖了……”他咬着牙,死死捂着鼻子,捂住鼻血外流的速度。
血还在往外冒着,带血的纸将垃圾桶全部覆盖,触目惊心。
镜子前,四目相对,无言沉默。
另一个他好似嘲弄讥讽镜外人的无能,指着他流血的鼻子,说着妻女的惨状。
李魏平双拳紧握,他知道谭强不是那幕后的老板,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冒险,哪怕是豁出去,用这条命去换。
思绪飘忽时,鼻血不知在什么时候止住了,血丝充满了整个双眼,如同熬夜过后第二天持续上班的老人。
回到餐桌,鲜美的羊肉汤此时索然无味,李魏平简单对付了几口,两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走停停,一路红灯看似缓慢但其实很快就到了县公安局的门口。
晚上的县公安局灯火通明,哪怕是在黑夜之中,警中之盾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
陈涛下了车,说道:“都到了门口,不进去坐坐吗?”
李魏平摇头,笑了笑:“不了!我怕到时候进去放不下了那身警服。”
“那行,开车注意安全。”陈涛看着车辆远去,心中低语:“恐怕你放不下的,不只是警服了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