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能叫出声就是没事了?”
孟欢长醒来时已经躺在尚阳宫内,孟良正在用浸过凉水的帕子替她的脸冰敷,脸上的痛感也减退了不少,没有了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灼痛感。
“我怎么在你的寝殿里?”
“那你应该在哪?我的布衾之内吗?”
孟良总是语出惊人让孟欢长毫无承接之力。
“好痛!”
“你还知道痛吗?痛为什么还一直忍着!婻荞都告诉我了,你被打了至少上百个巴掌,你不知道反击吗?”
“反击?你要我抓花她的脸还是翻出她的祖宗十八代痛骂一顿?那样只会让我的脸上再多一倍的血泡,那时候你恐怕要认不出我了!”
“放心吧!我已经用银针帮你把血泡戳破,稍后再涂些药膏,你的漂亮脸蛋一定保得住!”
“你还会治伤呢?”
“我小的时候也经常被皇子惩罚,十几名内监对我轮流掌掴,血泡比你多了不知多少,乳母都是这样替我医治的!你看我的脸,是不是依旧细皮嫩肉,完美无瑕呀!”
“你可是皇子的正牌叔父怎的也这样惨呀!那么小就要被人欺负不能吭声!”
“我的身份你知道的,皇子们可是天之骄子,怎会认一位阉人叔父,不过我可没有像你一样不吭声!那些皇子虽然年龄跟我相仿但身边侍奉的宫人却都身强力壮,不像我自小就只有乳母一人陪在身边。不过,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吧!我就等着,等他们就寝了就偷偷溜进他们的寝殿把死老鼠放进他们的靴内,第二天一早保证在几丈外都能听见他们的哭声!”
“原来你这么坏呀!亏我上次还因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让你那样伤心难过而感到万般愧疚,看来你勇敢的很嘛!”
“不勇敢怎样活到现在!”
这是孟欢长第一次近距离的端详孟良的脸,那果然是一张连绝色美人都自叹不如的俊美不凡的脸,高度与角度完美配合的眉骨下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含情脉脉,纤巧挺立的鼻梁不失男子的坚毅,薄唇粉嫩更衬得他皮肤白皙透亮,一副略显稚嫩的面庞竟如孟欢长巴掌大小,精致非常,怎样都看不出这样一位少年感十足的已过而立之年的王爷曾经历过那样多的磨难。
“你的生母一定是个美人!”
“那还用说,看我就知道了!”
“你这自大的样子还真像那位夙仪公主!”
“为什么刚才不让婻荞去见王兄?”
“你不可能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明明可以不用受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一定要强忍,况且你刚刚平定疫情,是有功之人,夙仪她再跋扈也不该如此对你!”
“那长廊上宫人来来回回,父王怎会不知,他若有心护我,一早便会派人前来,怎会到现在都装作不知!我这个公主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是那位夙仪公主让我清楚的明白有价值才配称公主!”
“我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你?要不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煜寒王你还会抚琴?”
“婻荞,你要不要这样惊讶!我即便不学无术也可以有所长吧?”
“婢子失言!请煜寒王恕罪!”
婻荞很难相信这样优美动人而又赋有力量的旋律竟是经她口中的阉王之手弹奏而出的,顿时觉得他的样貌都伟岸了不少,不似从前般女气!
孟良若不是阉割之身想必定能俘获一众权贵家小姐的芳心,除了姣好的面容和风 流的才情,放荡形骸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无比真挚的心。
“婻荞,你去太医署替公主取些活血化瘀去腐生肌的药膏。”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太医署的当值医师应该已经睡下了吧!婻荞只是个小小的宫婢,怕是连门都叫不开!”
“你就说煜寒王被舞姬抓花了脸,他们一定会给你药膏的!”
“真的这样说?”
“若你有更好的说辞我无所谓呀!”
“可是婢子真的说不出口呀!”
“是我被舞姬抓花了脸,又不是你,莫非你对我心有所属,不忍坏我名声?那我就禀了王兄,娶你过门做王妃可好?”
“煜寒王,不要呀!您别戏弄婢子!”
“那你还不快去!”
“婢子这就去!”
婻荞被孟良吓的一溜烟的就没了踪影,生怕晚走一步真的会被嫁给这位阉王,她自顾自的嘀咕着会抚琴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懂的欣赏。
“你干嘛这样吓唬婻荞?”
“这丫头被她从前的主子给宠坏了,我不吓她,她怎么会听话!”
“婻荞已经很好了,起码没有坏心思!”
“我只是吓吓她而已,不会真的要了她的!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我敬爱的煜寒王,麻烦您看下我现在的样子,猪头一样,而且我也没有力气出门,你还要折腾我?”
“简单!包在我身上!”
孟良从衣衫内掏出一块锦帕,替孟欢长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随即将她抱起便向宫门外走去。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
“你这块锦帕又是哪位绝色舞姬留下的?”
“是我生母留下的,乳母说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对不起!”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嘛!”
孟欢长虽身轻如燕可毕竟是个大活人,孟良一直抱着她向长廊走去却没有一丝的吃力,气息十分平稳,由此可见,这孟良绝不简单,寻常人的体力再好也不会如他这般轻松,想必他也是习武之人,内息修为如此之强定是经过多年的苦练,但平时他走路的姿态与步伐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习武之人,足以见得他的心机颇深,时刻都在隐藏自己,真正的孟良定不会像孟欢长看到的那样玩世不恭。
或许,此刻的孟良对孟欢长是放下戒备之心的,所以孟欢长并没有戳穿他,起码眼前的他值得被真心以待。
“到了,就是这里!”
“就这里?”
“是呀!就是这里!”
孟良一定要带孟欢长来的地方竟然就是上次浣衣处的那口井边
“我都成这样了,你不会是要报复我吧?”
“当然不是了,你看!”
“看什么?”
孟良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房顶脱落的瓦片,用瓦片在水槽中舀起一汪清水,并将盛着水的瓦片放在井口处,井口处的月光是最明亮的,瓦片内竟倒映出了完整的月亮。
“送给你!”
“你可是煜寒王,要不要这样小气呀!送东西都不用银两的吗?”
“公主大人,我送你的可是月亮呀!你去打听打听整个蜀国上下有谁能用银两买来?况且,你又不是贪慕虚荣之人,银两这种东西留给舞姬就行了!”
“既然你都把如此贵重的礼物送给我了,我是不是需要为你献上一舞作为回礼呀!”
“如果你愿意当然好了!”
孟欢长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脱掉鞋子在月光下舞动起来,那是她在瓯越部族见过的老人和孩子在重大节庆时跳的一种舞蹈,与中原的舞蹈大有不同。
“你居然会跳麦吉舞?”
“这舞名叫麦吉舞吗?”
“你不知道名字?”
“对呀!我只是看过别人跳觉得很新鲜,依葫芦画瓢而已!”
“我差点忘了你来自瓯越部族!”
“呃…”
孟欢长没办法解释自己其实根本不是来自瓯越部族,而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好了,舞也跳完了,以后你我二人互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孟良的话简直扫兴至极,孟欢长本以为孟良是她难得在宫中寻得的知己,她并不介意他阉人的身份,真心把他当做朋友对待,没想到他却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
“好啊!我们本来也素不相识,我不过是蛮夷之地进献的礼物怎配与你煜寒王做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感谢你不介意我的身份,真心待我,但明天我就要离宫启程返回封地了,我虽与你投缘,却不希望在我走后给你留下任何麻烦,你也看到了,连宫婢都不愿意与我扯上关系,可见与我交好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只当我是凉薄之人吧!”
“好…好一个凉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