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车上、车下的志愿者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月壤,”卜小云展开手上的月壤,“用月壤堆一个斜坡,就可以把他们从车窗上送下来。”
“像修金字塔那样?”一名志愿高兴说。
“没错,车上有铲子。”卜小云叫唤车上的志愿者找来铲子。
她和车下的两名志愿者轮流挥动铲子,大概用了十分钟,车窗下就堆起了一座不高不矮的斜坡。斜坡由一层层松软的月壤夯实而成,一直到与车窗平齐。
“走上去看看。”车下的一名志愿者边说边往斜坡走,马上一脚陷入斜坡的月壤中。他条件反射地收回前脚,“还是压得不够实。”
另一名志愿者拿着铁铲,站在斜坡旁,有气无力的说:“感觉用铁铲夯不住。”
“没事,不能走,人可以滑下来。”卜小云示意车上的志愿者试着从斜坡上滑下来。
志愿者从车窗上缓缓爬到斜坡上,然后翻一个身,仰头躺在斜坡上。车上的另一名志愿者在他的脚上用力一推,斜坡上的志愿者不偏不倚的滑下来。
斜坡上留下一条光滑的滑道。
“就这样干。”卜小云握紧拳头喊道,“把游客滑下来。”
刚从车窗上滑下来的志愿者看着光滑的斜坡疑惑说,“我怎么上去?上面至少得两个人才行。”
大家都傻眼了。还是卜小云主意多。她跑到车窗下,“把我举上去。”
车下的志愿者同心协力把卜小云举上去,卜小云双手趴着车窗一个用劲,顺利回到车厢里。大家用同样的办法,又拉又推,把车下的一名志愿者送回了车厢。
通过月壤夯成的斜坡,两名受伤的游客终于被送下车。卜小云从车上找来两幅担架,志愿者用担架将两名受伤游客直接抬往“虎鲨”号月球飞船。
见到卜小云她们安全回到飞船,陈明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忧心忡忡说:“怎么这么久?我好想回去找你们。”
卜小云摘下头盔,焦急说:“呼叫总部了吗?他们到哪里了?”
陈明新靠近卜小云的耳边小声说:“总部的救援飞船出故障了,飞了一半返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卜小云努力压低声音,“他们说怎么办?”
“让我们马上赶回去。”陈明新小声说。
“好了,知道了,马上起飞。”陈明新还想继续说明总部的指示,被卜小云打断,她指挥着志愿者把受伤的游客平躺着固定在飞船上。
在轰鸣声中,飞船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卜小云把飞船驾驶模式改成手动驾驶,陈明新试图劝阻她,“卜导,这样太危险了。”
飞船的自动驾驶模式设定了最高航速,而且全程会根据空间环境特点,采用最平稳的航行速度飞行。只有改为手动模式,才能由驾驶员自行决定航速。根据员工手册,这只能在十分紧急情况下才可以如此操作。
“顾不了那么多了。”卜小云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再拖下去,他们会出事的。”
卜小云亲自坐到驾驶台前,将速度杆拉到了最大值。
“这一段完全开阔,可以开到最大。”她一边把航行速度加到最大,一边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明新解释说。
陈明新闭着嘴巴向卜小云点点头。他已经决定,不管她解不解释,他都会支持她的冒险。他只要专心做好副驾驶,不向她提出任何疑问,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飞船像一束光,穿梭在月面之上。卜小云来不及多想,陈明新脑海里想着,这个时候从地球上看月亮,人们或许会惊讶的发现一束生命之光。
“卜导,能不能再快点,杨明他好痛苦。”船舱里传来游客的呼叫声。
“你去看看。”卜小云专注的看着前方,对陈明新说道。
陈明新松开安全带,扶着座椅来到船舱,“怎么了?”
“杨明一直都在说他不行了。”一名游客说道。
陈明新来到受伤游客杨明的身旁,他正迷迷糊糊低声呻吟着。卜小云依旧专注的看着飞船的前方,通过无线耳麦指导陈明新:“给他测一下血压,血压计在舱尾的医疗房里。”
陈明新踉踉跄跄从医疗房里拿来血压计,按照卜小云的指导把血压计挂在杨明的手臂上。
“血压多少?”卜小云问道。
陈明新照着血压计上的读数念道:“小云姐,高压是80mmHg,低压只有50 mmHg。”
“血压低了,可能有内出血,严重的话会引起休克。”卜小云说,“大家多跟他说说话,不要让他昏迷过去。”
陈明新拉出座椅上的安全绳扣在自己的腰间,席地坐在杨明身旁跟他聊天。船舱里,除了陈明新的喃喃细语,安静得似乎没有一个人似的。大家慢慢从恐慌中缓了过来,由于精神和身体遭受了双重疲惫,纷纷进入了梦乡。
“陈导,还要多久回到基地?”杨明说话的气息非常微弱。
陈明新能够听出他的焦急,安慰说:“快了,不要着急。”
这样的回答无济于事,而且容易让提问者失去坚持下去的信心。由于没有关闭通话系统,陈明新的回答传到了卜小云的耳边。卜小云开口说:“明新,告诉他,就差二十五分钟了。”
“二十五分钟?”陈明新反问道,“这么快吗?”
“没错,就告诉他只有二十五分钟了。”卜小云毫不迟疑的回答说,语气十分肯定。
“好。”陈明新低头告诉杨明飞船离基地只有二十五分钟的行程了。
杨明微微睁开眼睛,露出微微一笑,“那我还可以坚持坚持。”
“肯定可以,”陈明新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肯定可以,马上就到了。”
“小云姐,”陈明新看着杨明干裂的嘴唇,问道,“是不是给他喝点水。”
又贴近杨明轻轻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杨明重新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回应,似乎没有听到陈明新的问话。陈明新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重复说:“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杨明没有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来是想喝水。陈明新起身从座椅上取下小水壶。
正要给他喂水的时候,被卜小云叫住,“千万不要给他喝水,会加重内出血。好好陪他说话,多说点话,不要停下来。我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小云姐,他好像快要睡着了。”陈明新看着杨明焦急说,“怎么办?”
“不要着急,叫醒他,继续跟他说话。”卜小云语速急促,像机关枪扫射。
陈明新对着杨明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越来越紧张,“小云姐,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了。怎么办?小云姐。”似乎快哭出来了。
卜小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她和陈明新之间似乎突然隔了足足有太阳和地球那么远的距离——光要走八分钟十五秒。陈明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回话:“对了,我身上有一个宝贝,可能可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