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半仙这一番话把族长惊呆了,他抬头看魏大爷。
两人也是熟识的,魏大爷知道这是族长向他求证,就向族长点点头:“大师刚刚替我家看了风水。”
看来这位大师水平了得,族长连忙请师徒四人入内喝茶。
韩半仙说:“谢了,我们要赶路回城,就不进去了。叨扰族长,见谅!”
唐族长有些心急,说:“敢问先生,敝村接着须要怎样做?”
怎样做?搬迁啊,搬到安全地带啊!彭旭祥听得烦躁,略带不满地看了族长一眼。
却见师父警告的眼色,连忙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站着。
韩半仙倒是有耐心:“现今离地陷还有两个时辰,只是天色越来越晚,越早搬迁越好。”
族长有些头大:“全村都要搬迁么?”
“裂纹周围,纵横二里以内。”
族长向村中张望,这个范围内满目房屋。
再回身看看祖屋,裂纹更是爬到墙壁之上。
韩大师接着说出的一番话更是神奇:“贵族祠堂虽在二里以内,然贵族族人世代乐施好善,祠堂竟然不倒,可不搬祠堂。”
族长还是很焦急。
韩半仙说:“族长可观察池塘水面,清水正在渐渐变浊,池鱼纷纷跳出水面。再过一个时辰,全村会鸡飞狗跳,须提前将牲畜赶到安全地带。”
族长连连作揖。
“我们这就回城,愿贵族族人安然无恙!”韩半仙说着,带徒子徒孙上了马车,碌碌远去。
族长和魏大爷留在原地目送。
族长说:“看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魏大爷忽然回过神来,“明白了!大师说随便走走,看看邻村风景,其实是特地前来报讯!”
族长即时告辞:“难道上天怜悯我族,派大师下凡提点?我这就回去通知族人疏散,牲畜能赶出多少是多少,人命关天!”
魏大爷也说:“我且回去,找人手来帮你们搬家!”
直到掌灯时分,韩氏师徒才回到土地庙。
魏大爷派了管家护送,其实也有确认大师住处的用意。
为魏家看风水,得了十两银子酬劳,韩氏师徒在“梅妻鹤子”道路上又迈了一大步。
彭旭祥进城后就回彭家去了,因此师徒三人讲话就直露些。
漓豆说:“我们且等半个月。师父开出建印星台的日子单,还会有一笔收入。”
韩半仙问:“这日子单该如何开。”
“这不难,师父找出半月以内诸事皆宜的好日子,选最近一个就是。”
哎,有道理!韩半仙就去翻《十年黄历通书》。
只听漓豆又说:“十日后,魏家仲子升官的喜讯传来,会有第二笔收入。再过半个月,魏家添三丁,第三笔收入。”
“哇!”韩牛栋手舞足蹈起来。
漓豆对着他狡黠一笑:“师兄,再算算第四笔收入。”
韩牛栋怎能不知:“地沙村!地沙村会重重酬谢我们!师弟你太可爱了!”
太兴奋了,韩牛栋搂过师弟就要亲他脸颊。
漓豆连忙躲闪开去。
韩牛栋讪讪地收回双手,韩半仙也训斥他:“牛栋,规矩!”
小师弟定过规矩,说他是神仙入梦的体质,不能轻易触碰,而他有时忍不住拍拍师兄肩膀,那是神仙给师兄的“额外赞赏”。
漓豆又想起一个问题:“师父,这彭公子......”
彭公子实在碍手碍眼,难说哪天被他带累了。
“这......”韩半仙舍不得彭家珍酿,那是他六十年人生饮到的最好的酒,比笊篱春好饮上百倍!
漓豆见此,知道赶不走彭公子,就有些担忧:“我们商议事情,他经常冷不丁闯进来......”
“啪!”一声脆响,原来是韩牛栋在拍大腿,“这有何难,我有个好办法!”
且不说韩牛栋想出什么好办法,再说笊篱城这边,赵县令判断了风流案,楚亭君又提醒他:“虽然江三小姐已经殒命,但是婚书尚未正式撤销。挂着这戕害性命的未婚夫,逝者死后也不得安宁。”
赵县令想想也有道理,立刻追加判词:“即时解除周宝琛与江采篱订婚关系,各自将订婚书送达县衙,交还对方!”
周府的订婚书送到县衙,楚亭君说:“楚某还要到江府一趟,可顺便转交这江采篱的。”
赵县令就从赵师爷手中拿过江采篱的婚书,交付楚公子。
楚亭君出了县衙,仍然来到东门外豆腐店,示意范振海将婚书交给店主夫妇:“等青芽再来,让她转交老夫人。”
青芽小姨对江三小姐印象极好,爱屋及乌,对楚亭君自是感激不尽。
楚亭君说了告辞,却又走而未走,终于问:“老板娘见过江三小姐,可记得她模样?”
小姨不疑有他,只以为楚公子无辜被人牵连入街头巷尾的轶事,好奇之下顺嘴问问,就说:“三小姐长得比青芽瘦小些,毕竟才十一岁,比青芽小了三岁。很是白净,刘海却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外貌,估摸看长得很好。”
楚亭君记得青芽已是瘦小,这江采篱比青芽还瘦小?
梦里的江采篱身姿绰约,长得不算瘦小。
只听青芽小姨又说:“三小姐年龄虽小,言行却极是稳重。她借了青芽的丫鬟服穿出来,再三给了豆腐花的钱,又留了银镯子给我,说是预备将来青芽出嫁时添妆......”
江采篱果然早有预谋?楚亭君和陆昭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楚亭君说:“能否将江三小姐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我听听?”
小姨也是记得,就把三小姐交豆腐花钱时说“你们家也不宽裕,我手头还是有些零钱的”,交镯子时说“先存小姨您这,哪天青芽出嫁了您替我添上”,被青芽拒绝时说“却是我一片真心,你再不要就是嫌弃了!”等等,慢慢复述出来。
为人不错,说话玲珑,这是表兄弟俩对江采篱的新印象。
“表弟,看来我该信你了,江三小姐确实借投水金蝉脱壳。”
回到薪桂院,楚亭君吩咐范振海收拾行装,陆昭文意犹未尽:“这就回程了?”
“怎地?几日前可是作三作四不肯来。”楚亭君背手在窗前沉思,这时转过头来埋汰表哥。
“哎,我总觉得有件事尚未解决,这江三小姐......”
“表哥想知道江采篱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我说过这不重要。嗯,莫非表哥对她有意?那倒可以追究下去。”
陆昭文连忙摆手:“别别别,长得豆芽似的,再说才十一岁,乳臭未干,懂什么!”
楚亭君复又看向窗外:“我倒觉得她懂得很多。”
估计表哥在身后一脸懵懂,楚亭君也不解释,低声嘀咕:“钻狗洞,亏她想得出!”
陆昭文仰身倒在卧榻上:“我们回程,回乌木郡,还是象郡?”
“乌木郡,我要会会韩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