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硕倒是不在意,由衷赞道:“霍卿处理政务谨慎睿智,寡人还是第一次欣赏你另一面的才华,真是刮目相看。今日君臣同乐,哪有那么多拘束,不妨。”
“啊,不行,臣还是先告退了。”少郡说完转身想走。
鲍硕一把拉住道:“你还要让我一直拉着你不成,刚才若不是我防着,你早跑了,为什么躲我?”
少郡这才明白皇上为什么一直与她携手同行,她无意识的行为竟被皇上误解,忙道:“臣不曾躲避皇上,皇上乃一国之君,一言一行备受朝臣瞩目,臣也怕失了分寸,与皇上不利。”
鲍硕这才松手,说道:“好了,没什么不妥。朕是皇上,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朕宠你很正常。爱卿今日神采飘逸,才压百官,朕才看的走了神。说真的,后宫历来不缺美人,就是朕的皇后也没你这般神韵。今日是我失礼了,如今众人玩的正高兴,怎可让你离去,还是随我再去赏灯。”说罢,抬手一让,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样的君王让她无可奈何,可总比拉着手强多了,她顺势走下桥的石阶。本想走快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不料袖子竟挂了旁边的灯一下。桥上的灯本就挂的低,这一晃烛火竟把灯点燃,骤起的火焰碰在少郡的衣服上也着了,她吓的用手去扑。
鲍硕喝道:“停下,你不要手了!”
边说边两手一扯拽脱了她的外衣,扔在地上,又去扯她还带着火星的里衣。少郡两手一抱,死活不让脱了。
鲍硕无奈拿自己的衣袖去扑,此时边上的侍卫也上来,七手八脚的灭了火焰。幸亏是在光滑的白玉石桥上,只烧着了三个灯笼。
少郡看看自己的里衣烧的下摆棉絮都露了,地上的官服连烧带踩已不成样子。心里埋怨皇上,若是他刚才让自己回去,哪会有这一出。这可是自己易装以来最尴尬的一次了,索性也不请示回身就走。
鲍硕赶上拉住她,对侍卫道:“你们派人各处盯着,吩咐他们小心,别再出事。还有,丞相这事不要传出去。”
然后才对少郡道:“你想就这样从大臣们眼前回府?跟我来吧。”这次不由她分说,拽着她进了大内宫门。
少郡还是第一次进皇上的寝室,鲍硕让人拿了自己一套蓝色便装,连外罩带里衣扔在榻上道:“换上,我叫人送你回府。”
少郡看看若无其事等着的鲍硕,拿起外罩的衣袍就穿。
鲍硕道:“里面的还能穿吗,都换了吧。这套衣服我最喜欢,送你了,你除了比我瘦应该也合适。别说你不想穿蒙服,排斥它。”
这帽子一扣,少郡也为难了,皇上给臣子赐衣是常事,这种穿过的应该更珍贵吧?只是,她神思一转,说道:“皇上恩赐,臣感激,只是方才受惊,此时口渴的很,能不能给臣找点水来。”
鲍硕摸摸桌上的茶壶,许久不在早凉了。看看寝宫内外空无一人,为了不让人看到少郡的窘态,刚才进门前就让所有人回避了。只好说道:“我去找人给你弄些热水来。”
少郡巴不得如此,他一走,便手忙脚乱的换上衣服。慌乱中里面夹着的一块玉佩也掉在地上,一摔两半,刚刚拾起,鲍硕便进了门。
“皇上,臣,臣不小心,确实没看到。” 少郡手上托着这块玉佩,晶莹透绿,是块上好的翠玉,否则也不会如此易碎。
鲍硕笑看着眼前这位身着自己蒙装的臣子,这身衣服自己穿时清爽利落,换到他身上显得又长又宽松,不过倒是穿出了儒雅气质。见少郡惶恐,安慰道:“这有什么,这块玉在我没什么意义,所以是我随意扔进去忘了。碎就碎了,明谕不必在意。”
“不过,毕竟是因臣大意所致。我让人修了再还给皇上就是,臣也不想对不起这物件。”
鲍硕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说道:“我已让人去泡茶,还传了晚膳,明谕就在此用过后回府。今日你是我的客人,受此惊吓,我心不忍,就此陪你用饭压压惊。”
“不用了,此事毕竟是臣不小心引起,皇上不怪罪就是了。外面大臣们正在赏灯,岂敢再让皇上陪臣一人,坏了今日的兴致。臣且回府,日后一定陪皇上用饭长聊。”
少郡固辞,把最大限度的承诺都下了,才被允准出宫。
此事过后,少郡每每想起便心有余悸。以前她主要防的是兄长和子玉,皇上与自己还有君臣之礼隔着。不想这位越来越不拘小节的君主竟也成了她的心事。
她深深纠结在自己的思绪中,连婉婷走到她身边都没觉察。
“怎么了,你这几日常常这样呆坐着,从没见你这样闲过,不是有什么心事了吧。” 婉婷说着,从少郡手里抽出那两半玉佩道:“坏了?质地不错,可惜了。是为它么?”
少郡解释道:“倒也不是,质地虽好,却不是什么重要物件。总是不能这样废了可惜,我想找人修一下,尽量恢复。”
婉婷道:“这也不难,可用金或银饰箍上一圈,只是这裂缝须找好的工匠设计弥补才能不露痕迹。京城最好的盛华楼被官府收没后,又拍卖给了一位南边来的商人,如今比先前更有名气了。你就找他们修复吧。”
少郡笑了,说道:“夫人心思聪慧灵巧,这事就交给夫人代劳吧。顺便替我甄选两件贵重点的银饰或玉饰,送给赫连府的小少爷和那个孤儿。五年了,我都不知他长什么样子,听兰湮说,眼睛有点像少瑾呢。”
正说着,兰湮进来,接茬道:“这侄儿像叔也在谱,可眉毛脸庞我看着像他母亲。其他的,就是那位大将军的长相了。”
婉婷哂笑道:“你尽讲些没用的,这赫连家的后代长相能跑出赫连门吗,除非有假。”
兰湮很认真:“不可能,我拿着玉佩对的严丝合缝。还有那于彩凤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怎会有假?”
少郡道:“行了,她逗你哪,出了一趟远门,机灵没见长,倒是肠子变直了,是不是金元惯的你?”
“没,可也是,他刚出门时还听话,后来越来越大胆。就像我成了他的属下,我可是被他欺负了一路。”
少郡婉婷看着她直笑,兰湮不解,说道:“大人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对了,”她拿出一封封着口的信件,递给少郡道:“这是茹府的家丁送来的,说是茹夫人有要事求大人。”
少郡忙打开信看,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婉婷兰湮忙问:“茹府出事了?”
“是金彪被皇上判了斩刑,原以为时隔许久他能脱过死罪,不想皇上至今耿耿于怀。一定是朱黑子这次叛乱引起,否则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处置他,可皇上为何没对我说呢?许是顾及他是我门生的关系。不行,我要亲自去刑部问一下。”
少郡说着就起身更衣要去刑部,回头又嘱咐兰湮婉婷道:“我本应着于彩凤若抚养孩子长大要给她个富贵舒适的晚年,不想她们一家被害,为救孩子还搭上一命。你们帮我多备点礼物,我要亲自上府看望那个孩子。”
在府外碰上惶惶赶来的金元,便知他意,说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去刑部核实。你先回府劝慰金兰,我一定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