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若愿意发誓呢,绝不追究此次误会,如何?”
不待姓陶的说完,丁贵便抢着出主意。
这种顾忌,确实符合常理……
自己便经常做类似取舍,就原谅他吧。
“哈哈,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哪有这般简单,须知你是不是韩琦夺舍附身,目前在下也不敢完全排除。故而宁可错杀,也不漏过。而且,在下观你身法迅捷,飞速超乎寻常,驭法手段又简练干脆。可见,你拥有的绝非一般功法……若我提出,在你的誓言之外,再要你的元气大法呢,你可愿意交出来?”
陶文奕又连道两个理由。
似乎,从对方角度思考,都有点道理。
几乎没有思考几息,丁贵便道:
“如果,我也答应呢?”
如此干脆和敞亮,倒让姓陶的一愣。
“答应?你不是称元气大法,有过誓言约束吗?你当真不惧违誓?”
呃,倒忘了还有这茬。
“那也没关系,比起中毒之害,一个生前誓言,已不重要了。而我确实记得,发誓时,提过今生之语,现入了冥地,岂不无妨?”
丁贵又无所谓道。
倒像一个为了苟活,而不择手段的奸人。
陶文奕听罢,也没追究其品性好坏,或根本不在意这些。
似权衡片刻,还是叹道:
“唉,人心难测,鬼心同样不可知。在下既已将你狠狠得罪,那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其实,你的元气大法,哪怕再好,也必是苦修之法,并非在下所愿。若有五灵侵心术这种,吸收他人魂魄而增强自身的法术,才是在下渴望之术。所以,想来,杜兄必已明白在下心思吧。得罪了,还望别怨在下!”
吸收他人魂魄而增强自身!
五灵侵心术,还有此功能?岂不与吞魂夺魄术,似乎相当?
而姓陶的心意,不就是想修邪术,以图速成吗?
丁贵颇感失望,又听出对方马上便要动手,只好不忿喝道:
“陶文奕,你乃堂堂公差,怎能如此歹毒?”
“这算什么歹毒?大家都在这么干而已。只是此类功法参差不齐,合适之法,的确很难遇上……罢了,你中毒已深,最好的归宿便是成为一个地府残魂,我们说再多也无益了。你就放宽心,在下现在就助你一程,让你早入轮回。”
“你当真决定了?要置我于死地吗?”
丁贵沉声道,知无力回天,深有不甘。
一位准朋友,就此断绝!
问话同时,意念碎心手已准备好。
“不错,你要怨,就只怨韩琦,定是他给你下了什么手段,而你尚不自知。现在误打误撞,被在下所谋,就怪你时运不济吧,哈哈……啊!啊!”
姓陶的笑声未止,便惨嚎起来。
是意念碎心手再无担搁,已击在其绳魂之上。当然,颇有留手。碎心粉虽暴露于意念刺的“刺尖”之前,可不敢过分痛击。实在是初次尝试,万一碎心粉远超预估,一击便将其绳魂隔膜刺破,那可来不及躲避雷罚。
事实证明,自己还是高估碎心粉,又低估绳魂隔膜了。
只见绳魂被击之处,仍呈针刺之状,却未通透。
隔膜坚韧,名不虚传!
击发同时,丁贵也从地上一跃而起。
看着对方倒在草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其实心中很不明白。
怎么说,姓陶的也是城隍庙师爷级别的人物,为何实力如此差劲!若之前被对方连声赞叹,还有点真假难辨。那现在轻易压制对方,却说明其赞叹,当是由衷之语。可见,其自身是多么弱小。而自己,似乎过于强大!这也不是第一次有此感觉。意念小手,明明自觉并不难悟,为何接触了这么多修炼之辈,无一人能有此或类似的手段呢?
岂不怪哉!
“解药呢?”
碎心手连击四下,算是将心中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丁贵这才罢手,发问道。
不中毒,未必无须解药。
而索要解药,也只是想行点混淆之举。
令对方以为,他丁贵只是中毒轻微,还能勉力支撑而已。
总不能别人都中毒了,偏自己特异吧。
“你……你……你根本……就是韩琦!为何……诓我!”
不料,陶文奕不交解药,竟又说回韩琦!似被骗得好苦的样子!
奇了怪了,为何一施法,他就如此断言?
难道……
啊——
丁贵稍有猜想,马上轻试一击,追问道:
“现在呢?”
“你……就是韩琦!”
啊——
丁贵又轻试一击。
“如此呢?”
“哼!你……就算……隐藏了……气息,也是……韩琦!”
原来如此!
可为何如此!
连试两击,区别在于前一击仍是以碎心粉置于意念小手之前,暴露于外,故而陶文奕认定是被韩琦所击。
而后一击,碎心粉已被裹进意念小手之中。看效果,陶文奕便感受不到韩琦的气息了。
这种差别,表明什么?表明这些碎心粉上染有韩琦的魂息!
可是,不应该的。
当时,意念碎心手只击杀了鲜衣老头,韩琦便趁着雷罚降临之际,逃出了脑洞!
难道,记忆中的破碎画面,有错?!
“陶文奕,你现在落到我手中,想好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苟活吗?”
丁贵收敛思绪,回到当下,哪怕处境互易,却仍然头疼道。
似乎每回都是不想惹事,但事情偏会找上自己。
这善后之事,总是要伤脑筋。
而且,这回的温润公子,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城隍庙大人物。
罢了,最基本的原则,便是要从轻发落!
“杜兄,栽在……你手中,在下……认了。但在下若有失,城隍爷……那关,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姓陶的明明惨受六击,居然还有恃无恐,语出威胁。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想得罪你的……蒋大哥。”
“那你……还不快……放了在下?”
姓陶的稍急道,终是有所畏惧。
“也罢,你给我一个誓言,将与我之间发生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部深藏心底,对任何人都不得提起。然后,我便会放了你。当然,你离开前,还得将夺魂烟及解药留下……对了,那瓶提息丸也留下吧。”
自己未受实际损失,若换得这么多赔偿,却是大大值得。
姓陶的也非蠢人,当即便答道:
“这些……也好,在下同意了。”
才听罢,便见他挣扎着从怀中摸出灰褐小瓶。
以为对方要先抛过来时,他却打开小瓶,取出一粒灰褐小丸送进口中,然后才重新堵上木塞置于草地上……应该是尚且无力抛掷。
不过,数息后,姓陶的居然已能勉强坐起!
丁贵不禁大惊,迅速调出意念小手稍探——对方绳魂上的六处“针孔”,果然有所恢复。
只是,恢复一点后,便不再有明显变化。
也就是说,提息丸,居然也能治疗绳魂伤损,当真了不得。
若让其多服几颗,岂不很快便能恢复完好?
似感觉到情况好转,陶文奕才开口道:
“你知道吗?想我陶文奕自入冥以来,就只在两年前赴判官之任时,才发过一个誓言。现在对你发下雷誓,只是第二誓而已。罢了,发雷誓之前,你能否告知,韩琦是不是已被你杀灭?放心,只要知道真相,在下也会一并发进誓言,绝不外泄。之所以要知道这点,是在下想早点断了五灵侵心术的念想……这个请求于你,不难吧?”
这的确不难。
“我上个月与姓韩的交过手,但,还是给他逃了。”
自己说得极简单,却已道出很多信息。
“被他逃了?他居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若逃了,你身上岂有魂息留存?只怕……那就祝杜兄好自为之。现在,在下便来发誓……”
怎么话中有话呢?
但陶文奕似不愿多说,只快速发起誓来。
誓罢,便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黄纸包,然后与地上的灰色小瓶一起递来。
虽然其手臂仍无法举过胸前,且伸展缓慢,但这种恢复情况已经屈指可数,仅此一家。
丁贵弯腰接过,然后打开纸包,不用开口,对方便细致地讲解起来。
听罢,当真兴奋。
须知黄纸包不大,里面却又含三个小纸包。
其中一个白色纸包里,便是夺魂烟,黄豆粒大小,乃冰晶颗粒。稍看一眼,便得快快包好。听闻只要将其裸露于外,在数十息内,便能化成无色寡味的烟气形态。而此烟气很了不起,会附着于死物体表,当然包括挡板及衣服等之上,正好用来暗算。
先前所嗅到的恶臭气息,居然真是褐袍老头的魂息。而夺魂烟,并无气息,只有极轻淡的气味,且挥发性差,只要无风,自然能散。所以丢一颗在挡板内,便难以消散。姓陶的,便是采用虚虚实实的手段,将其混入老头的恶意气息之中,才致自己不能发觉而中毒!
自然,自己必定中过毒,只是其毒,必为二郎所解。
下回会面时,倒一问便知。
至于黄纸包中另两个红色小纸包,便是两颗同样大小的红色冰晶。
它们便是解药了,用法与下毒手法相当。
只须化开轻嗅,夺魂烟的毒性便能瞬息化解。
而灰色小瓶中,只剩一颗提息丸!
怪不得姓陶的,刚才只敢服一颗……是怕全部服完,自己会发急吧!
……
丁贵飞在林中,直往北去。
别说,凭着提息丸的功效,居然真的在洞口附近,感知到一丝独有的恶臭气息。
此气息有些熟悉,位于一块巨石之上。
很快便认定,它正是褐袍老头所留的魂息。
只是很不确定,是老家伙先到此石,再去草地所留,还是后来飞离自己身边,再至此洞口时所留。
毕竟,气息乃死物,无法判别方向。
当然,那时自己一定还在洞底,老家伙若先到洞口,多半能发现自己在昏睡不醒,当有所作为吧。
那么,当是对方后来所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