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邹许安，不想让他和小三高高兴兴地成双成对，所以才提出了离婚的条件是房子过户给女儿。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给女儿带来了这样的灾难。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好告诉自己，女儿一定还活着，一定是被邹许安这个不要脸的老畜牲威胁了，所以才不敢回家的。是的，那个老畜牲会威胁自己，那就一定会去威胁女儿。所以她要找到女儿，不论女儿在哪里，她都要找到她，陪着她，看她开心快乐。
“既然你不相信女儿已经死了，那直接把房子给邹许安就是了，为了还要多此一举，去公告邹芳冰死亡啊？”
当初他们查到法院的公告时间也是大吃了一惊，这离家属楼案发的时间也太接近了吧？要不是那个凶手心理素质差，一问就什么交代了，估计就为这个公告，他们就得走不少弯路。
唐素梅在邹芳冰和邱智灏的抚慰下，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接过邹芳冰递来的纸巾，擦着泪水说道：“是那个老畜牲一定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彭和扈民警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莫绍彬，莫绍彬瞪了他们一眼，说道：“韩飞红都过来了，你们就不会去问问吗？”
小彭不以为然：“他会承认吗？”
照片被烧，当初邹许安威胁唐素梅的时候，别说监控了，恐怕连录音都没有。所以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空口无凭能认账？真以为人人都像韩国彬，一进审讯室就能吓尿的？
所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情况就是，照片真假不知道，不然就算凭借照片的背景，多少也能查出一点东西来；邹许安会否认到哪一步不知道，如果他能够承认有照片，还能根据照片的来源继续追查一下，虽然时隔近二十年，难度也是不小。可如果他完全不承认呢？
所有的事情全部否认，不承认有照片，更不承认有威胁这一回事，女儿的死亡公告是唐素梅的决定，他只是按照继承法得到了房子。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能仅凭唐素梅的说辞，就把他抓起来审讯吧？
所以他们哪怕要去调查，这也不能是一个好的切入点，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
“如果他完全不承认，那你们可以反过来想一想，他为什么不承认？”莫绍彬沉吟地问道，“这件事情的麻烦之处就在，公告死亡的获利人不仅仅是邹许安，唐素梅也是的。因为她无法证明她不想卖房子，当时她为了寻找女儿，已经负债不少了，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唐素梅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所以她卖房子还债是正常的行为，不卖房子反而是一种执念了。”莫绍彬分析着，“至于她后来又去找女儿，因为有照片的存在，她根本就无从解释，是这样的吧？”
“所以，莫队让我们提出遗产继承无效这件事，就是把水搅浑，让邹许安慌乱中为我们提供线索，或者是接下去查案的方向？”邱智灏马上领悟了莫绍彬的意图。
莫绍彬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唐素梅依然心绪难平，紧紧拽着邹芳冰的手。邹芳冰更是心里堵得慌，如果说一开始她对于记忆被替换还没有怎么样的深恶痛绝，那么此时此刻，她是如此地希望自己能够找回记忆，让母亲不被质疑。
见邹芳冰一直脸色阴沉，邱智灏以为她是在为唐素梅抱不平，便劝慰道：“姐，莫队这样说，就是一个职业习惯，并不是针对我们的，你别介意。警察不是神仙，他们也不能预知真相。我也是当了警察以后，才知道这一点的。在案件没有告破之前，所有相关人员在办案警察的眼中都是嫌疑人，根本就没有例外的。万一有了例外，那警察就需要回避了。就好像当初你被查出是我母亲，我就得退出朱琳琳案件的侦破了。”
“我知道。”邹芳冰看了邱智灏一眼，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了。哦，不，还不是一个，应该是二个。
“你弟弟……是叫邱智臻吧？”邹芳冰竭力想把自己代入一个母亲的角色，“你跟他说了这里的事情吗？还是想把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再跟他说？”
“找到你的事情我说了，其他的，我想调查清楚了再说。”邱智灏迟疑地说着。他不知道调查清楚以后，他们母子最后会怎么样。毕竟，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明白了，邹芳冰去邱家的原因，将会决定他们母子最终的关系如何。所以他现在心里是一点都没底，自然也不敢跟弟弟说得太乐观了。
灵塔在宁安市的郊区溪源镇上，沿着盘山公路，大约走四十分钟左右才到。灵塔一共有十二层，唐素梅当年挑的是十一层。虽然有电梯，但是唐素梅这个年龄段的人，一般都认为去拜佛或者祭祀亡者，坐电梯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所以会选择步行。
“妈，这个灵塔买灵位的人很多吗？下面的都没有了，你才买了这么高的？这就算一年只来两次，也不方便啊，你忘了自己的年龄了吗？”
“我买的时候灵塔才修好不久，下面一层二层的灵位多的是。”唐素梅尴尬地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直觉那不是你，觉得自己也应该不会来的。想着这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这要是在底层，老是让她看见别人来来去去挺热闹的，这不是让她做鬼也不安生吗？所以我就索性买高点，眼不见为净，她就安生了。”
邹芳冰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更想着邱智灏他们能够早点确定崔雪容的身份。这样，也许她也能多知道一点曾经的自己，找出自己当初去星港城的原因。
“当然，也是贪图楼层高的便宜。我当时钱不多的，买灵位还是当初派出所的老所长帮忙的。”唐素梅一边爬台阶，一边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快二十年了。那个老所长退休后，我就没见过他，不然怎么说也该去拜访他一下的。”
母女俩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台阶似乎也没有那么漫长了。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十一层，站在灵位面前，邹芳冰发现牌位面前供着一小束的假花，是奶黄色的康乃馨配着一支雪白的满天星，看起来清新淡雅，很是别致。
“妈，我以前喜欢康乃馨吗？”邹芳冰将带过来的香烛和水果摆在台面上。灵塔内不允许点香烛，香烛放在这里，等她们离开后，守塔的师傅会来收走的。
“这花不是我放的，我从安放好骨灰盒后，就只来过一次。”唐素梅看着灵位上“邹芳冰”三个字，既庆幸，又觉得胸口闷闷的，“也许是灵塔的师傅们放的吧，我记得上次看见的也是康乃馨，不过好像不是这个颜色，是……一会儿问问师傅吧，我也记不清了。改名字的事情，我昨天在电话里已经跟师傅说了，师傅说要去找登记的本子查灵位的买主。要是本子里记载的买主就是我，那改名字就没问题的。”
唐素梅说完，又看了一眼灵位，心里想着幸亏当初没把女儿的照片贴上去，不然现在看见了，别提得有多膈应了。想着，她转身打算去找灵塔的负责人，商量牌位改名字的事情，一边叮嘱邹芳冰不要乱跑。
唐素梅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走到一个被封存的双穴灵位面前，将其中一个牌位翻过来，轻轻拭擦干净，然后放好。
邹芳冰知道，这是买下灵位的人过世了，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骨灰盒要放置进来的意思。然后按照宁安市的习俗，还会邀请人在这里做法事，用以安抚亡魂。
因此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出声。一直到中年女人做完了事情要走出门去的时候，她才开口问道：“师傅请等一下，我想问一下，牌位面前的假花是你们统一放置的吗？”
“哦，不是，那些都是家属放的，我们不管这些。”中年女人态度和善地说道，“我们只负责日常的清洁，以及节假日家属祭祀后，祭品的处理，其他都不管的。”
“那……”邹芳冰侧过身，一指身边自己的牌位，问道：“这个也经常有人来祭祀吗？”
唐素梅刚才可是说了，她几乎不来的，因为不相信那个骨灰盒里的是自己的女儿。连唐素梅都不来，她才不相信邹许安会来。就算他自己想来，那个韩飞红会让他来吗？在韩飞红的眼中，自己的弟弟可是因为她被判死刑的。
可不是他们俩的话，还会是谁呢？邹芳冰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这位师傅，这个牌位也每年都有人来祭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