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幻想被摆到桌面上,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个人该如何自处。
王厚松不在的这几天,店里只剩了秋艳和陈晨。这对陈晨来说,算是一个向秋艳献殷勤的绝佳机会了。
陈晨对秋艳的好感由来已久,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现,有师傅在,他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他感觉师傅好像也对秋艳有意思,每当他想让秋艳知道自己的心意时,总是被他打断。
当然他自己也是犹豫的。秋艳比他大好几岁,离婚有孩子,还不是本地人,这样的条件,肯定会被母亲毫不犹豫否决掉的。
他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视他为珍宝一般,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陈晨身上。
陈晨不敢想像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会怎么样,但心里又放不下对秋艳的爱恋,特别是她去学习美容,一下离开了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才明白,他是多么喜欢跟她在一起。虽然他不敢想以后,但又忍不住想去尝试当下得到的机会。
晚上吃过饭以后,他和秋艳收了餐具一起去刷盘子。
“高姐,和你在一起真开心。”陈晨一边刷盘子一边偷偷观察秋艳的神色。
他发现秋艳这两天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难道她喜欢老板,他不在这里她不开心了?
“是吗?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秋艳刷着盘子也没看他。
“我是说,我挺喜欢你的。”陈晨说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秋艳扭过来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盘子放回去,擦了擦手回到了大厅。他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在她后面。
“你刚才说什么?”秋艳坐下来问。
“我说我喜欢你。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这次你离开那么久,也不回来看我们,我特别想你。”陈晨说。
“因为我是你姐。”秋艳说。
“我是认真的。”陈晨说着,鼓起勇气抓住了秋艳的手。
“认真的?我比你大那么多。”秋艳说着,推开他的手。
秋艳挺喜欢陈晨的,他阳光开朗,说话很幽默,有时候又很有见解。但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秋艳不敢想,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最好不要心存什么幻想。
秋艳被深深地伤害过,然后当这种伤害过去一年多以后,随着伤口的渐渐愈合,她发现自己那颗多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的幻想对象只能是她在这个城市认识的两个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陈晨。
如果幻想被摆到桌面上,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个人该如何自处。陈晨是可爱的,老板是成熟的,各有各的魅力。
但是他们却只能存在于秋艳的幻想世界里,在现实世界里,有太多的限制,每一条都足以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
而且,就算是这种幻想是双向的,也一样阻力重重,秋艳自己,都过不了这一关。
经过了几个月的疗愈学习,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困惑茫然。她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完美的。无论好的坏的,都会过去,无论悲的喜的,都会被淡忘。
但这并不是说,她有足够的把握再一次去尝试爱一个人。爱一个人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受伤。再完美的理论在实践的过程中都会打折,何况自己还是新手。
明白一件事是一回事,不为之动情则是另一回事,秋艳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不敢涉足爱情,那是所有情感中最激烈、最不稳定的,它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有超强的救赎力,也有超强的杀伤力。
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想要尝试这把剑,陈晨,你确信你是认真的?秋艳心想。
“年龄只是个数字,我喜欢成熟的女人。”陈晨说。
“让我们分析一下这句话。如果年龄只是个数字,那为什么和成熟挂勾?”秋艳说。
“我的意思是你的年龄刚刚好,既年轻又成熟。”陈晨被问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编吧,继续编。”秋艳笑道。
“我没有编好吗?我不会哄那些小女生,她们一个个傲娇得像公主一样。”陈晨说。
“女人在恋爱里都是傲娇的,我也不例外。”秋艳说。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陈晨用多情的眼神看着秋艳,他很庆幸没有师傅的打扰,现在可以毫无顾虑地表达自己了。他再次抓住秋艳的手,吻了一下。
“秋艳。”他轻声地叫她。
这?秋艳突然觉得人生好有戏剧性。
她看着陈晨低垂的年轻俊秀的脸,他的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那么灵动,有一种与她所熟悉的北方男孩迥异的特质吸引着她。她好想去抚摸一下他的脸,但她忍住了,对他说:
“陈晨,快去干活了。”
“高姐,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陈晨用一种半哀求半暧昧的语气说。
“相信我,你需要一个女朋友,但不是我。”秋艳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说。
“唉,好吧,反正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陈晨说完悻悻地走了,开始去收拾他的工具。
你做对了秋艳!秋艳对自己说。她知道,如果真的和陈晨开始一段恋情,最大的可能还是以受伤告终。
站在理性的角度,她现在对爱情已经有了一个宏观的理解,但女人是感性的,在实际操作中,这些理性能派上多大用场,她真的没把握。
另一方面,与天真率性的陈晨相比,王厚松在她心里,占据着更重要的地位。他在她生活里扮演过,现在还正在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在她伤心无助时,他开导她;在她不知前路在何方时,他为她铺平道路。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这个开始有了理性思考,并有了一技之长的自己。
不仅如此,王厚松的人格魅力也是难以抗拒的。他干练豁达,成熟稳重,同时又有年轻人的活力与风趣。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如沐春风,他给予你温暖,却不会束缚;他有深如大海的智慧,却又不会让你觉得相形见拙。
陈晨不一样,他年轻帅气,温柔得体。他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做起事来专心细致,一丝不苟。也许他就是未来的王厚松,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那是什么呢?秋艳心想。后来她明白了,王厚松身上有一种农村出生的人特有的气质,一种经历了岁月沧桑,百转回肠后又把千思万想深埋于心的厚重气质。
也许这一点,才是让秋艳觉得有种深刻灵魂链接的原因。她也是农民,她记得在小的时候,父母还以种地为生。她经常跟着他们去地里玩,有时也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春天播种时,她和父亲一起去种豆子,父亲用锄头刨开一个坑,她就用小手拿几颗豆子放进去。秋天红薯花生熟了,母亲从地里刨出来,就在她面前放一些,她摘下来回去煮着吃。到了小雪时节,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和父母一起收白菜,小手冻得通红。
那些城里长大的孩子,看起来特别水嫩而不经风霜,而农村长大的孩子,即使后来脱离了土地,也能一眼看出骨子里的沧桑。
秋艳能感受到王厚松和自己相似的部分,王厚松小时候也是以土地为生的农民,他还经历过吃大锅饭的年代,那些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日子。
只是王厚松是个已婚男人,秋艳也只能想想而已。她已经有了和已婚男人私奔的经历,这个经历以她被迫出局告终,难道她还要再冒一次这样的险,经历一次这样的悲剧吗?
她脑子还没进水呢,也许有天真的会再次进水,但不是现在。她很感激王厚松没有引诱她,不然的话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少自制力。
现在是陈晨,这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在引诱她,好在她不是颜值控,他的美色在她面前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如果说有一点能让她动心,那也只是自己的寂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