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别哭我爱你
书名: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作者:颦颦 本章字数:5188字 发布时间:2020-07-17

  (一)

  天毫无预兆地暗了,暗得看不见远处天和地的界限,晦暗的光线给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蒙上正义的裹身布,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就此了结。

  盘根交错的枝桠连成几座山,全部覆盖成深黑色的羽衣。山顶的每一寸土地都向人体传输着肥沃的冷气,凄凄切切的荒凉染指每寸肌肤。

  被衣服遮住的皮肤渗透出热气,站在高处往下看眼睛眩晕得厉害,陆嘉卉摇了摇头,踩在石头上的腿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易见他落后,关切地问。

  “头有点晕,可能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没什么问题,走吧。”像一条枷锁牵制住脚步,强忍着颤巍继续前进。

  李易皱着眉接着说:“山上凉,不适应是正常的,要是实在不行就作声。”

  陆嘉卉点头,作出继续向前走的指示。

  一路摸爬滚摔来到山脚下,苍凉更甚,地上铺满青黄交接的杂草,一块无人涉足的蛮地。丝毫不能下脚。

  “这地方靠谱吗?”李易问。

  到底是有几年没有触及这个行业,眼界也跟着变窄了。

  周刊用脚拨动杂草,狠狠地踩在脚下,顺着北边方向指去,“你看这里。”

  一条小路隐在青黄交错的草下面,直直地指向一人高的草,越往前走越宽敞。半刻钟后,眼前出现一片空地。

  “他们倒厉害,能找到这种地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李易向草上卒了一口痰,稳稳地落到叶子上,像一肚子的怒气被宣泄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三个人分别隐在东南西三个方向,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亢奋的心时刻被镇定牵制,没有人知道要等待多久,才能真正结束这场长达几年的战役。

  若有似无的喘气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楚,一身黑布衣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后面跟着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三个人往空地走去。其中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向另外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点头,然后只听见一声愚钝地爆炸声从半空传来,随后迎面走出来两个穿运动衣的男人拖着行李箱。

  其中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开门见山地说:“还是老方法,没什么问题就验货吧。”

  一伙的另一个男人顺手将两个箱子摆到正中间,拉开一半拉链,“这次的货都是精品,你看看。”

  黑布衣男人朝着后面招手,两个西服男人上前,将箱子中的蛇皮袋拉出来,透过小孔凑近距离检查。

  “李哥,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西装男人凑到黑布衣男人耳边小声说道。

  黑衣男子从袖口处捻出一张银行卡,“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这张卡是这批货的酬劳,还劳烦你们解决下这批货物。”

  运动服男人接过卡,手从领口处进去,掏出胸前鼓鼓囊囊的的抢,又从屁股口袋里面掏出一支巨大的针管,回答道:“这个是自然。”

  黑衣男子继续嘱咐:“我要干净的血,不能掺杂一点毛。”

  “你们被包围了。”周刊第一个冲出去,手上举着抢,朝着交易的人大喊,随后陆嘉卉和李易从侧面包抄,将一伙人围得死死的。

  “放下手里的抢。”李易撕扯着喉咙,将抢对准黑布衣男人。

  剑拔弩张的局面互不相让,“放下手里的东西,举起手来。”陆嘉卉步步紧逼,枪口瞄准他的脑勺。

  “且不说我们人多,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们也不算吃亏。”西服男人呲牙咧嘴恶狠狠地说。

  “李喜才,我相信你是聪明人,怎么做,你心里清楚。”陆嘉卉对着黑布衣男人说。

  李喜才招手示意西服男人,抢被放在地上。“陆嘉卉,你不应该在武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难临头也抵挡不住他说出疑惑。

  “你千算万算也没有猜到我认识你女儿吧,从你女儿下手,自然找得到你的踪迹。”剧烈地晃动,头重脚轻地下坠感,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远处有警车的鸣笛声。

  “我们是广州林业行政部门,根据《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第十八条进一步要求:禁止使用军用武器歼灭性围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像生命的终结,山穷水尽,连手里的枪支也握不住。轰然倒地的声音、枪支撞击土地的声音是留在山里的绝响。

  (二)

  思考良久,温鸾樱还是决定回家一趟。在还未引起轰动的情况下,医用口罩并不是稀缺物,尚有存余。温鸾樱在民用药房里买到两包口罩,就坐上了回老家的快车。

  村口立着一根电线杆,杆子顶端系着一个喇叭,是这几年乡村改造里其中的一个产物。喇叭常日播放黄梅戏和广场舞曲,村子里的人没事就会聚集在电线杆下拉家常。原先温鸾樱每次回家,远远的就看见杆下一片黑压压,走近后依次打过招呼,才算过了村口这一关。有时候竟觉得自己像来见亲家母,经过一层一层筛选,众人批准后才算夺得资格。

  今时不同往日,喇叭像咽气垂危的老人,一言不发。它的存在,倒真有点像兴盛衰败的标志:唱歌的时候,国泰民安;不出声的时候,栉风沐雨。

  或许村子里的老人只是单纯的认为它风吹雨淋,大限已至,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可以告诉他村里的喇叭该换了。然后,新的喇叭继续唱黄梅戏,老人们继续在杆子下坐着,日复度日。

  温鸾樱觉得,这样单纯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好,既不会生出希望也不会有千金散尽的失望。有时候,糊涂是保持开阔最好的方式,了无牵挂悠然自得的享受生活的乐趣,好过太多身负重责警愦觉聋的人,磨昬抉聩往往伴随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假设幸运,他们回头观望的时候只会有身心俱疲的感受和对这个世界无尽绝望的深恶,如果不那么幸运,他们饶恕不了自己如油锅般煎熬的心,也无法选择遁世隐居,从此不沾尘世。

  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开着电视看新闻,看见她回来,一时惊喜又怜爱。

  “妈,我能在家待的时间不多,回来就是嘱咐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另外这有一些医用口罩,待会儿出去买菜的时候戴上,能买多少菜就买多少,速食即食,水果蔬菜,样样都要买到。”她说得很快,时间紧迫又担心母亲有没有全记下来。

  母亲直点头,如数家珍般的重复她刚才说的话。

  “妈,在外一定小心,不要与人多接触。”她叮嘱母亲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来发生过好多次的场景如今悄然角色对换。

  母亲一一答应,随后又补充:“鸾樱,我知道,把你留在家里不现实,在医院一定要做好自身防护,千万要记住,保住自己才能救别人。”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在知晓孩子面临危险时能做的最大让步。

  (三)

  武汉是一个繁华又雍容的城市,从未在任何盛大节日里缺席过。

  偏偏是今年,让本就难熬的冬天按下暂停键,让一年一度的欢庆戛然而止。

  短短几天,手机上的各大新闻资讯就被这场史无前例的新型病毒席卷。关乎所有人安危的病毒,众人皆感性,或悲恸或漠然,或慌乱或咒骂,或大义凌然或明哲保身。

  ——慌乱,揣揣不安,蝇营狗苟,泪雨交加的画面一幕一幕地出现在任何角落。

  老天爷在武汉这座城市上空盖下一块巨大的黑幕,城下的人仓皇乱窜,不见天日。

  湖北省武汉市新增病例:三百一十九例。

  广东省广州市新增病例:二十三例。

  整整十天没有任何联系,不会那么巧,也不会有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他在广州安然无恙。

  人已经填满了过道。所有人像被按下静音键,一言不发,等待命运的筛选。温鸾樱很想去天台透透气,但现实无法允诺让她走开。身上所有包裹肌肤的防护品都在抗拒着,时刻提醒她保持清醒,不该有这种奢求。

  全世界都安静了,发出刺耳的哑鸣声,像录音机的倒带,一条一条地闪现,整个人被空气逼得没有退路,蜷缩在狭小的木箱子里,快速的从空中坠落,一步一步沉入海底。

  海水从箱子的折合处涌进来,氧气被榨干,呼吸渐渐被水分占领,严丝合缝的眼睛就此沉睡过去。

  她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巨大的电影彩排,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闹钟吵醒,然后慌忙穿上衣服赶往医院。

  但是,这场彩排好像认真了,迟迟未完。

  她是有私心的,在这以秒计算的吃饭时间里接通了电话。

  “阿樱,你还好吗?”手机听筒似乎感知到了沮丧的情绪,声音在传过来的过程中被自动调成沙哑模式。

  眼睛里饱和着水光,像盛着露珠的荷叶被早起的路人惊扰,簌簌的随着薄荷绿的茎叶流下来。护目镜上起了一层水雾,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被口罩接住,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彷佛隔了漫长岁月,她用气息撑着声带,说:“我一切都好。”

  她还想张嘴说点什么,嘴唇颤抖得稳定不了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要火山喷发似的爆出来。

  “阿樱,对不起。”声音很小,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没有关系。”眼睛闭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在颤抖,身体仿佛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依靠着墙壁勉强站立,“武汉回不来,就好好待在广州,不要出门。”

  整个病房都是刺眼的白,“滴——滴——”的声音异常清晰,四肢已经没有知觉,手机扩音已经开得最大,但是传入耳中声若蚊蝇,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来滴到枕头上,一股打翻酒精炉的味道到处蔓延,像凝固了的血水遇到热气再次生龙活虎,他笑着,原来医院的枕头都是酒精的味道,他说:“好。阿樱在武汉要保护好自己,乖乖等我回来。”

  电话阅览过太多人的心酸,两端的人极力忍着情绪不想让对方看出端倪。从任意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温鸾樱发抖的肩膀和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好……好……”

  “陆嘉卉,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吧。”泪水像泄洪的堤坝,从高处一落千丈。

  “滴——滴——”无人应答。

  “要是你没想好,我还可以等。”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缩在墙角,心如抽丝剥茧般疼起来,护目镜上斑驳了厚厚地水汽,淅淅沥沥留下来,视线从划过的痕迹里飘出去,落在街道上,棕榈树的树干已经枯黄,隐隐发黑,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好。”手机被捂得发热,胸前剧烈起伏着。

  “阿樱。”静默。

  “你别哭。”再次安静。

  “我爱你。”一口气——完全,费劲地吐出来。耳边的手机被医生拿走,重症监护室里的气氛太过严肃压抑,闭眼睛之前,他在想:阿樱受了太多的苦。

  吃饭时间结束了,她要去完成自己未尽的职责。

  这个冬天过去了,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契合的灵魂,她找到了雪地里的理想国。

  栏栅隔着铁锈照进来暗沉的光,未见天日的眼睛贪婪地汲取养分。没有一个冬天是不可以逾越的,不是吗?

  (四)

  李晨露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巡警正在门口医院大门等她。从未见过面的护士气喘吁吁地说:“李晨露,楼下有人找你。”

  她下楼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有两个识别不了模样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口。门口长龙似的患者并没有心思注意到这边的不同。

  她走上前询问:“您好,我是李晨露。”

  其中一个警察说:“李晨露女士您好,请跟我们走一趟。”他的声音不小,但是淹没在一群病患地呻吟中,显得微不足道。

  “我……”用无语凝噎形容她的状态恰到好处。她摸不着头绪,又无法质疑。

  “关于你父亲,你只需要跟我们走就行。”警察一语带过并未点明原因,许是害怕引起众人轰动,也有可能害怕在此久留引起感染。

  好像在意料之中又好像晴天霹雳,她预感父亲的工作不得见光,但从未想过严重到需要进监狱。这个消息不亚于得知新型病毒席卷全球,她艰难地开口:“我去跟院长说一声。”

  “不必了,我们已经通知到位了。”一切都是有备而来,刻不容缓。

  因为情况特殊,她并未戴手铐。昂首挺胸像走 T 台,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证明她的坦荡和傲骨。

  按例询问做笔录。

  “你知道今天到这来的原因吗?”

  “不知道。”

  “最近一次和你父亲联系是什么时候?”

  “今天几号?”她问。

  “一号。”

  “不记得了。”时间过得太久,像隔了千年。

  “一点印象也没有?”

  “大概二十几天吧。”李晨露不想细数,随便说了一个天数,实际上她也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天。

  “知道你父亲做什么生意吗?”

  “不知道。”

  “一点也不清楚?”

  “不清楚。”

  在一问一答的循环中,李晨露大概了解到父亲因为非法杀害野生动物在广州被捕。然后她就被关进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基础设施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像监狱里给有功之臣配备的房间,除了一日三餐定有人定时定点送饭菜进来之外,其他的时间看不到任何人影,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管制。

  久到她忘记昼夜交替了多少个轮回,意识竟异常的清晰。她周而复始地清点警察口中关于父亲的基本信息,竟拟出一些头绪。

  十四天之后,她被放出去了,当然,她是出去之后,才知道自己被关了十四天。

  “你可以走了,但我们不建议你现在离开,现在外面的情况太糟糕。你原先住的那间房,可以继续免费提供给你住。”警察似乎天生悯人,无关的人也愿给予避难场所。

  “外面怎么了?我父亲现在在哪?”她急于求证内心的猜测,也顾不上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外面除了医院,空无一人。你父亲还在广州。”

  “他是无期徒刑吗?”

  “在未判刑之前,这个不能透露。”

  “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警察递给她一个手机,她走出来,找到一个拐角处拨通了温鸾樱的电话。一分钟过去还没有接通,她又打了一次,依旧没有人接通。

  她把手机还给他,说:“那我不出去了,就住在这里,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该做的,你是救治病人的功臣。”

  她转身准备走,想起什么,又问:“森林公安局的陆嘉卉是不是也在广州?”

  他挑眉,并不回答,反问她:“你知道他?”

  “知道。他在广州吗?”

  “在。”

  “外面疫情已经严重到什么人都不能出去的地步吗?”

  “是的。”

  李晨露不再问什么,转身回到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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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这一章有点乱,内容有一些多,感谢你们一直看到这里~我自知这部作品错漏百出,情节思想都拿捏不准确,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文字支撑着我走到这里、走到现在,我在书里感受我刻画的人物,与他共进退。

  不善言辞和能言善辩是体现在我身上矛盾的一点,想说的话稍稍润色都在书里。你们是我写作这条路上最大的动力。

  敬惜字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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