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几人在蝴蝶谷中度过了几日。徐忆君服下了暗影浮香的解药。元修明的毒也解了,只需要进一步调养几日。顾青荷在徐忆君悉心照料下伤也有好转。
她既下定决心忘了元修明,便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和徐忆君出双入对。徐忆君自那次谈话这后,整个人神采奕奕,除了和药童继芳日常斗嘴之外,便是带着顾青荷四处散步。
这一日他二人正散步往回走,迎面走来了紫凤凰和梅傲寒,看见他们,二人连忙松开了手。
顾青荷和徐忆君相视一笑。
紫凤凰见状,一把拉过梅傲寒的手,走到他们面前,说道:“要笑就笑吧。”
顾青荷道:“恭喜恭喜。咱们梅家又要多一个人了。”
紫凤凰见顾青荷鬓边别着一朵黄色小花,嘴上也不饶,说道:“唉,可惜很快又要嫁出去一个人了,姐姐我真舍不得。”
顾青荷微微一笑,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徐忆君和白云心还有婚约在身,都不约而同不说话了。
梅傲寒白了紫凤凰一眼,说道:“徐兄,借一步说话。”
顾青荷看着他二人走远的背影,望着紫凤凰只是笑。
“笑什么?”
“快说说吧。”
紫凤凰头一扬,纤腰一扭,说道:“只要我紫凤凰出马,那必是手到擒来。”
顾青荷笑道:“你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我倒相信。”
“你竟怀疑我的魅力?别忘了我以前可是有凤来仪的老板。”紫凤凰笑得合不拢的嘴,绯红的俏脸,让明媚的蝴蝶谷更是生机盎然。
顾青荷笑道:“好,好,我信你。这么几天就能让我哥拜倒在您裙下,紫姐姐自然是……”她故意顿了顿,看着充满期待的紫凤凰,抿嘴一笑,接着道,“自然是手段非常,哈哈……”
她见紫凤凰的脸瞬间变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好啊,你也开始嘴贫了,快夸我,快夸我……”紫凤凰边说边手伸向顾青荷腰间,呵她的氧。
顾青荷最怕这个了,她手还没靠近,已笑得停不下来,赶紧逃开了。
“紫姐姐,不要……呵呵……我最怕这个了,救命……哈哈……紫姐姐,最迷人……呜呜,求你了……”
她七气散还未解,这又是跑又是笑的,不一会儿便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紫凤凰终于肯停下了手,笑道:“好吧,这次就饶了你。”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看,你有徐忆君,少主有安阳公主,江流川有杨盼儿,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就约他出来,这里的风景这么好,蝴蝶这么美,我又这么漂亮。他当然就沦陷了。”
“是啊,无论如何都要恭喜你们。想不到蝴蝶谷倒成了你们定情之所。”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紫凤凰忽然问道。
顾青荷笑容渐渐褪去,摇摇头。
“你以后还会和我们为敌吗?”紫凤凰又问道。
顾青荷轻皱眉头,说道:“我不会与你为敌。”
“可我也是生幽泉的人。这些仇恨一日不放下,你与我就是一日的仇敌。”
“你与溪云山庄之事无关,我为何要与你为敌?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加入生幽泉的。我知道那里也有许多像我们这样身不由已的人。我的仇人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到最后,顾青荷的声音渐渐变冷。
紫凤凰道:“那你又为何要救少主?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你那一剑刺向元修逸,我们不会轻易逃出来,少主也许早就中毒身亡了。”
想到此事,顾青荷心头一痛,说道:“我只是为母亲报仇。”
“你不要骗我了。少主受伤昏迷期间,如果不是你喂药,他又怎么能撑到现在呢?”
“你别问了。”顾青荷央求道。
“青荷,我不是想为难你。而是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你即恨他,又爱他,只会害苦你自己……”
顾青荷听罢背过身去,说道:“紫姐姐,我已决意和徐忆君在一起,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当然是高兴你和徐忆君在一起。只是日后你究竟打算怎么面对少主,面对生幽泉?”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
身后传来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竟是元修明。
紫凤凰拱手道:“少主。”顾青荷微皱眉头,正要离开。
“站住!”元修明的声音响起。
顾青荷冷冷道:“我不是你下属,与你也毫无关系,在这里你也不是什么忠顺王。”
元修明对紫凤凰道:“你先下去吧。”
紫凤凰看了看顾青荷,还是应声退下了。
元修明这几日伤好些,便不顾江流川的反对出来找顾青荷,远远的见她正与紫凤凰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看着她,元修明突然发现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在黄龙镇,顾青荷的一连串诘问还在他耳边环绕。
“我不顾一切的来找她,可我找到她又怎么样?且莫说她现在恨我,就算她真的答应同我回去,我该怎么面对她?难道真要学旁人金屋藏娇?我岂能这样对她?她又怎么会依?可她是我的妻子,她心中也有我,我与她……我一定要查清楚当年溪云山庄事情的真相,我全家灭门的真相,不仅是给她一个交待,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待,更是给那些为此付出生命的人一个交待。”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又想:“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投入他人怀抱?”
一想到徐忆君,脑中便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否则事情断无回转的余地了。”
他远远地望着顾青荷,心道:“她为何不能等我?她可以等我,她一定能等我。”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她二人身旁。
紫凤凰的身影走远了。
他说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顾青荷不答,正欲往前走,元修明走上前,一把拉住她。
“你放开我。徐忆君马上就来了。”
“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他。”
“那方才紫凤凰问你为何要救我,你为何不答?”
他忽然一把将顾青荷拉进怀里,看着她,目光咄咄逼人,说道:“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何我受伤,你伤心难过?为何要喂我药?为何不让我就这样死了算了?”
顾青荷想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你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回答。但是我知道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九锁连环扣我已经给了嘻哈二老,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放开我!”
“不要再跟我提九锁连环扣!你明知我的心意。”他抱着顾青荷的手忽然用力。
顾青荷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青荷,以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都能忘了吗?”
“以往的事我们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想再想,因为以前的我简直愚蠢可笑。”
元修明不想她如此无情,一声低吼,“顾青荷……”
“不是吗?元修明,也许你确实是不想骗我,只因我太傻了,那么相信你;也许你确实不想做伤害溪云山庄之事,可溪云山庄确是因你巢倾卵覆;也许你也曾真的对我动过情,可你转眼就娶了安阳。元修明,在你骗我的时候,在我知道你就是生幽泉的少主之时,就注定了你我不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份。”
顾青荷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狠狠地擦着眼泪,不去看他。
元修明柔声道:“溪云山庄巢倾卵覆只是因为它诱惑太大,世人早已蠢蠢欲动;娶安阳是因为,因为……”
顾青荷猛地推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诱惑太大?娶安阳也是因为你身不由已,对吗?”
元修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现在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是啊,我不会明白,我怎能明白?因为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修明走上前,想抓住她的手。
顾青荷移开步子,躲开了去,她一声轻叹,说道:“你走吧。你既已娶安阳,我们回不去了。”
“你给我时间,待我查清真相,扫清前路障碍,我定给你一个交待。”
“交待?什么交待?”
“你等我好吗?”
“元修明,你是怎么做到害死我溪云山庄那么多人,火焚光华寺之后,还能如此心安理得,还能要求我等你,还要我接受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元修明,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为何如此铁石心肠,在你眼里,人命就如此低贱吗?”
她咬了咬唇,又道,“哦,是啦,在你眼里人命就是低贱,在生幽泉,人命不就是如此吗?”
元修明望着哀痛欲绝的顾青荷,心如刀割,走上前,捧起她的脸,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青荷,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青荷哭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元修明……”
她抬起眸,他两鬓间的白发蓦地映入眼帘。
她忽然想起江流川所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说道:“你们说得对,我真的没有办法杀你。我杀不了你,我也恨我自己,可是……元修明,你告诉我,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你让我如何面对我自己?”
元修明身体轻轻颤抖着,说道:“青荷,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我。你那颗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对不对?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爱上别人,你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从来都是真的,我会让你明白溪云山庄的事,我是迫不得已……”
顾青荷惊呆了,“元修明,你竟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
元修明望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顾青荷一声苦笑,说道:“我不怪你,你知道你我之间的差别在哪里吗?”
她指着眼前的景物,问道:“你看眼前之物,你看到了什么?”
元修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看着她,剑眉紧蹙。
顾青荷道:“你看到的是不是莽莽苍山,万木葱茏,水绿山青,好一个锦绣河山?”说罢她看向元修明,静待答案。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
元修明又皱了皱眉。
她继续道:“我看到的是水中的鱼儿,它们在自在游玩;我看到的是成群的蝴蝶,它们在自在飞翔;我看到的是漫山的花儿,它们在自在绽放;我看到的是……”
“别说了。”元修明厉声道,“顾青荷,你我认识之初,我便已是我,你也已是你。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何其美好,为何你不觉得有这些差别?青荷,我还是那个我,你明白吗?”
顾青荷凄然一笑,“是啊,你还是那个你。只是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你了。元修明,你想要拥有的东西太多了。有人说,人站在越高处,越会身不由已。不是你们身不由已,而是你们想得到更多,所以许多人和事才会在你们面前那么有诱惑。可我和你不一样,我一无所有,人命在我看来比天大。”
“我拥有的东西太多?可你看到我所失去的吗?”
他的眼神那么悲痛,顾青荷心头一震。
“我全家一夜被屠,紫微宫一夕易主;我逃亡十几年,朝不保夕;一入京都,群狼环伺。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在这背后,流的全是他人之血!我从来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是无怨无恨跟着我十几年的孤魂野鬼,也有数不清含怨亡灵。你明白吗?顾青荷,你能看到我失去的东西吗?”
顾青荷望着他,泪流满面。
元修明柔声道:“青荷,为何你以前能体谅我,现在却不能呢?我们再回到过去,好不好?我保证给溪云山庄一个交待,我也保证一定助你们重建梅花山庄。青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