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稍事休整之后,便起程了。
由徐忆君带路,众人很快找到了去蝴蝶谷的方向,一行人马不停蹄,两日左右,便来到了蝴蝶谷附近。
未近蝴蝶谷,徐忆君叫大家停了下来。
他说道:“江兄,药机老人不喜人打扰,入谷之路,他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恐怕不方便这么多人都进去。”
江流川道:“我明白。”
于是他命众人在此待命,他则带着元修明,梅傲寒,紫凤凰一起进去。
一行人又继续赶路。不多时,便见蝴蝶时不时在周身飞来飞去。
徐忆君将 顾青荷轻轻 放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说着独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手捧一束黄色的鲜花回来,花似百合却比百合更妩媚艳丽。徐忆君给每人一枝,插在身上。
他说道:“这蝴蝶谷极少有人来,不是因为路隐蔽,而是因为这里产一种蝴蝶,那蝴蝶带有毒,中毒之人会产生幻象,不懂之人常常未近谷便晕厥,幻象丛生,所以世人都以为这蝴蝶谷是在海外仙境,这里是通往仙境的入口,由山神异兽守护,其实都只是以讹传讹,但是那蝴蝶怕这种花,只要身上戴着这花,它们便不会近身。”
众人这才明白。
顾青荷笑道:“难怪!只可惜了,这样一来,就看不到传说中的仙境了。”
徐忆君笑道:“蝴蝶谷四季如春,繁花似锦,风光秀丽,比起那仙境也不遑多让,你定会喜欢的。”
顾青荷点点头,她想起上次他是同白云心一起来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惆怅和不安来,不由得望了一眼徐忆君,暗想:“他既许诺我,断不会负我。顾青荷,你何时变得如此爱胡乱思想,患得患失起来。”
徐忆君一低头,见顾青荷正望着他,虽不知她在想什么,却见那目光澄澄,月点波心,心中一荡,望着她不觉一笑。
众人在徐忆君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蝴蝶谷。
一入谷,花香扑怀,蝴蝶成群而来。
一条幽曲小径蜿蜒向前,两边桃李林列,枝上花团锦簇。树荫下溪流淙淙,溪那边是一片枫树林,间隔着山石层叠,真是群芳灿烂,水木明瑟。
一阵阵清亮的鸟鸣在林中相继响起,使得清幽静谧的世外桃源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心中暗赞一声,竟有些流连不舍。
走了一盏茶工夫,穿过一道石门,一片片形色各异的花田错落有序,铺陈开去,直到远处土坡上的一所草庐,草庐四周鲜花藤蔓缠绕。
徐忆君扶着顾青荷,领着众人沿着花田径走过去。
花田中忽然走出一位约模十来岁的童子,身着月色短褂,裤腿高高卷起,双手是泥,手中拿着一把药锄,面色稚嫩,喝道:“什么人?”
徐忆君道:“继芳师弟,是我。”
那位叫继芳的药童认得徐忆君,知道他是上次沧澜真人带来的病人,和他相处过几日,觉得他人还不错,便道:“你怎么来了?找到药引了?”
徐忆君神色有些慌张,说道:“没有,不过……”
“既然没找到,你来做什么?没有药引……”
徐忆君忙道:“烦请师弟转告,东流剑阁弟子徐忆君,沧澜真人弟子江流川,元修明特来求见。”
“东流剑阁和沧澜真人的薄面上次家师已给过了。”药童说着便径自往花田里走去。
徐忆君笑道:“师弟,那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谁是你师弟,别以为你哄得家师高兴,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了。”药童指了指前方,说道,“他就在那边, 你去寻他吧,只要你叫得醒他。”
徐忆君忙拱手道:“多谢师弟!”
药童正要转身离去,眼光扫过顾青荷,骨碌一转,说道:“哟,身边的姐姐换了?这次的也还行。只是这位姐姐的眼光嘛,不行!”说罢自顾自地去了花田中,整理起那些花草,把徐忆君气得直瞪眼,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顾青荷。
顾青荷笑道:“你是如何得罪他啦?”
“他纯粹出于嫉妒,嫉妒药机前辈对我好。”
只听那药童高声道:“他对你好,只不过因为你能喝。你们喝就喝,下次再敢躺在我的花田里,弄坏我的花草,我定让你们的嘴烂个三天,三个月,三年,滴酒不能沾。”
顾青荷也听明白了,不禁抿嘴偷笑,又瞪徐忆君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扶着她赶紧溜了。
众人想定是他和药机老人贪杯,不小心弄坏了他的花田,也不禁摇摇头,暗自发笑。
很快,他们来到了草庐,见空无一人,众人寻找起来,不见人影,徐忆君跑进药室,也不见人影。
忽然传来一阵呼噜声,众人寻声找去。只听紫凤凰一声惊呼,指站一个大水缸,一脸惊愕。
众人走过来一看,都忍俊不禁,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白发老头,面色红润,头朝下,脚朝上,身上还抱着一个酒壶,呼哧呼哧睡得正香。
紫凤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徐忆君忙将他拉了出来,喊道:“喂,喂,前辈,前辈,药机前辈,左圣安……”
那药机老人一下坐直起来,一把抓住徐忆君的手,迷迷糊糊道:“婉儿,婉儿,你来看我了?”
徐忆君笑道:“是我,徐忆君。”
药机老人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一下倒了下去,嘴中嘟囔道:“原来是你这臭小子……”
他忽然又一下翻身坐了起来,“你找到药引了?”目光炯炯,似乎酒一下醒了。
“没,没有……”
顾青荷第二次听到他们提及药引,忙问徐忆君:“忆君哥哥,什么药引?”
徐忆君道:“没什么,回头再说。”
只听药机老人道:“没药引你来做什么?别打扰我睡觉。”说罢又倒下去睡觉了。
“前辈,晚辈有两个朋友受伤了。”徐忆君又将他拉起来。
药机老人嘟哝道:“你的毒都没解,还要管别人的闲事。你真是闲得慌。”
顾青荷吃了一惊,“忆君哥哥,什么毒,你中了什么毒?”
“青荷,没什么,这件事待会儿再说。”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的。你说啊!”
徐忆君低下头,不说话。
顾青荷大急,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气急相加,不禁头晕目眩。
徐忆君忙扶着她,说道:“青荷,我,我,你不要急,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顾青荷一把推开他,转过头去,不看他。
药机老人却慢慢坐了起来,盯着顾青荷,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会儿又看看徐忆君,一会儿又看看顾青荷,看得顾青荷浑身不自在。
她正要询问,不料药机老人忽然跳了起来,拍着手欢叫道:“哈哈,这就是药引,小子,你找到了?还骗我?好,好,好……”
顾青荷听得一头雾水,徐忆君却低着头,神情窘迫,仍是不说话。
药机老人道:“怎么?不是?我看挺像的呀。你不喜欢她?”
徐忆君仍是低着头不说话,药机老人又看着顾青荷。顾青荷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连连后退。
他又道:“还是你不喜欢他?”
顾青荷道:“前辈,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药引,什么喜不喜欢。”
徐忆君道:“前辈,你别吓到她了,回头我再和你说,眼下救人要紧。”
药机老人却道:“嗯,你喜欢她。”
他转过身来盯着顾青荷,说道:“那就是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顾青荷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吓得又退了几步,嚅嚅道:“前辈,晚辈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药引与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药机老人跳到徐忆君身前,说道:“怎么?你没跟她说?”
他见徐忆君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啪”地一巴掌,朝他头上拍去,“真没用。难怪你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药引。活该!”
徐忆君摸着头,说道:“求您老人家别胡闹了,救人要紧。”
药机老人望了一眼顾青荷,又望了一眼元修明,说道:“放心,他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暗影浮香的毒我一定要解,我就不信我还能被姓马的那臭小子难住了。婉儿那么好,竟生出这种畜生来。哼!”
“暗影浮香!”顾青荷一声惊呼,望着徐忆君,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毒还未解吗?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徐忆君又低下头去,不说话。
顾青荷对药机老人道:“前辈,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救,救,姑娘这样子他就一定有救。”药机老人喜形于色,欢欣雀跃。
顾青荷满头雾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等等!”身后的元修明忽然开口道。
这一路上他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伏在江流川身上,不喜也不悲,累了就闭上眼睛,醒了就睁开眼睛。
自那次顾青荷给他喂了一次药之后,江流川让他喝水他便喝水,让他睡觉他便睡觉,扶他走便走,扶他躺下便躺下。江流川带他来蝴蝶谷,他也来,因为他知道顾青荷希望他活着。
忽然听到他说话,顾青荷的心猛地一跳。
她这一路一直不敢看他,只是偶尔趁大家都没留意,才看一眼,有时他是闭着眼睛,有时他正在喝水,有时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要看向自己,她连忙躲开,装作与徐忆君说笑。
只听他说道:“敢问前辈,这药引究竟是什么?”
“情 人泪呀。”药机老人道。
众人一头雾水。
“情 人泪?什么意思?”顾青荷忍不住问道。
药机老人跳到她身边,说道:“就是你的眼泪。”
“我的眼泪?”
“是啊。解这暗影浮香之毒的关键药引便是情 人泪。他上次来,之所以没有解他身上的毒,不是我医术不精啊,是缺少这味药引,上次那姑娘的眼泪不行。”
顾青荷道:“前辈,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听不懂。眼泪还有分别吗?”
“当然有分别,所谓情 人泪,必须是心中挚爱之人流下的真爱之泪,才叫情人泪,这毒才能解。”
顾青荷惊得呆住了,看看徐忆君,又看看药机老人。
药机老人看她一脸不信的样子,暴跳起来:“你不信我的医术?”
顾青荷忙摇头道:“不,不,晚辈仰慕前辈医术,才会前来求医,自是十分钦佩,只是,只是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离奇的药引。”
药机老人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就叫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一说,你懂了吧?”
顾青荷恍然大悟,说道:“晚辈好像有点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
药机老人挥挥手,说道:“别说这些了,快点,哭出来!”
顾青荷愣了一愣,“前辈,我,我……”
药机老人道:“看得出来他喜欢你。这臭小子,像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副模样,本来挺机灵的人,对着喜欢的人就变得又笨又蠢。“
他看着徐忆君,满脸笑容。徐忆君则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药机老人见顾青荷呆在那儿,说道:“难道你不喜欢他?”
顾青荷又是一惊,不自觉又退了一步,说道:“前辈,不是……”
药机老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说道:“那你快哭出来,我给他解毒。”
他紧紧盯着顾青荷的眼睛,充满期待,似乎解毒近在咫尺,心中抑制不住地高兴,就快笑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