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有可能原来是因为崔奶奶过世，家里无人，所以就一个人去外地定居了。”小彭想着理由，“听说她爸妈各自结婚后，又都有了孩子，都不想要她了。她心灰意冷，就不回来了也说不定。后来拆迁，她在外地，知道消息晚了，也没拿到多少拆迁款，对亲情也就更加失望了，就更不愿意回来了。或者干脆就在外面结婚生子了呢？别忘了，当初那个女尸，法医鉴定是有过生育史的。”小彭眼睛亮亮的，为自己的逻辑点赞。
“你的意思是，她跟父母和娘家这边的亲戚都断了关系，连自己小家和婆家的关系也都断了？”莫绍彬轻嗤，“要知道，她2001年就遇害了，这些年一直没人找过她的。要是有，就算她人在外地，家人也是外地报警的。可失踪人口数据库是全国联网的，怎么可能没有她的数据？”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啊，小彭张口结舌。从目前的状态来看，这个崔雪容分明就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孤家寡人啊，她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小彭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有可能是当初没人想到提取生物检材呢？别说是2001年了，2006年案件被发现的时候，不是也没有进行DNA比对吗？至于报案记录，也许是录入系统的时候漏下了呢？虽然巧合多了是人为，但是不能否认，这个世上还是有巧合的啊。”
“死鸭子嘴硬！”莫绍彬瞪了小彭一眼，转而问扈民警，“查到崔雪容的父母了没有？查到了明天就过去了解情况。对了，先不要说崔雪容遇害的事情，最好能够明确崔雪容失踪的确实时间。还有，记得提取一下她父母的生物检材样本。”
“干什么用？”小彭不解。崔雪容早就火化了，就算提取了她父母的生物检材，跟谁去比对？再说了，当初他们发现的不是被害现场，而是埋尸现场。加上死者被害的时候，那个房子正好在装修，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所以当初给嫌疑人定罪的，以证词和口供为主。这要是放到现在，恐怕就不行了。
“不是说案件发生在2006年吗？那时DNA检测已经开始逐渐普及了吧？你们没有保留死者的生物样本？”邹芳冰也有了几分不满。
“姐姐，2006年发现了案件，2001年才是案件发生的时间。”小彭解释道，“况且案件很快就告破了，尸体指认很顺利，嫌疑人的认罪口供也非常完整。这种情况下，谁能未卜先知还去保留生物检材啊？而且这种白骨化的尸体，提取生物检材也不容易呢。”
“好了，错了就是错了，不用找借口，这一次就考虑得周到一些吧。”莫绍彬打断了小彭的话，头疼地捏了捏鼻根。这种自负的错误一次就足够了，再犯一次，那不真成傻子了？“不是说她有过生育史吗？万一她有后代留下呢？可以隔代比对的。”
众人都沉默了，
“莫队。”邹芳冰突然说道，“明天你们去调查崔雪容的父母，我们就不过去了。我想去看看崔雪容的坟墓，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个……”扈民警看向唐素梅，说道，“你问你妈吧，当初是她给办的后事，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唐素梅伤感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焦急起来：“是的，我们得先去一趟灵塔，得把牌位上的那个名字改过来啊，是不是？”
“你们要改名字的话，要不再等等？等死者身份确定了再改？”扈民警建议道。
“不改也得把小冰的名字拿下来啊。”唐素梅却是着急了。女儿活的好好的，名字却挂在灵塔的灵位上，这也太不吉利了。所以她坐不住了，起身拉过邹芳冰说道，“赶紧的，我得先联系管灵塔的师傅。不节不年的，那边不开放，进去要预约的。”
“唐女士，我有个疑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解答一下。”就在唐素梅急着要离开到时候，莫绍彬突然开口了，“当初你一边和邹许安一起去法院公告了失踪四年的女儿死亡，一边却不放弃地继续四处寻找女儿，是为了什么啊？”
邹芳冰愕然，莫绍彬这是相信了韩飞红的话了？
唐素梅也是错愕地停下了脚步，不相信地看着莫绍远。邱智灏迟疑了一下，走到唐素梅身边，扶着她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劝道：“外婆，没事的，当警察的都这样，例行公事，随口问一下。是什么你就说什么，实话实说就好了。”
但莫绍彬似乎并不想顾及邱智灏的面子，又加了一句：“毕竟，如果你坚持不愿意承认女儿死亡的话，邹许安想要房子，就得按照市场价买。那个价格，应该比他当初给你的钱要多很多吧？你当初为了寻找女儿，不是很缺钱吗？”
其实莫绍彬问这句话，心里也是没底的。虽然韩飞红的话提供了一个思路，但是她说的动机似乎不对。如果唐素梅真的是为了钱找人来冒充邹芳冰的话，确实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一直不放弃寻找女儿，但是不能解释她没有问韩家就女儿被害进行索赔啊。
但是卷宗里记载的唐素梅当初拒绝法医对死者进行进一步尸检的举动，却又似乎在印证着韩飞红的话，所以莫绍彬也糊涂了。
可是这句话却像是戳中了唐素梅的心事一般，她顿时脸色发白，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不能说吗？”看出了端倪的莫绍彬又追问了一句。
唐素梅求助地看向邹芳冰，邹芳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没事儿，你说吧，是什么就说什么。你说出来了，警察才能去核实真假，不是吗？”
唐素梅低下了头，很久才说道：“那房子是我的家，也是冰冰的家，我要留着房子等我的冰冰回家。要不是没有办法，我哪里舍得把房子给这个畜生啊！可是那一次，邹许安拿来了两张照片，说我的冰冰……在做那种事情。我要是不把房子给他，他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把照片洗出来给所有的亲戚朋友看。让她丢脸，让她就算活着也别想回家来了。”
“什么照片？”莫绍彬也是没想到唐素梅还能提供出这样的线索，大吃一惊，带了几分怒意问道，“那照片呢？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这是什么好事儿吗，我就到处说？冰冰既然说她忘了以前的事情，那就忘了，我还提起来，那不是让她不好过吗？再说了，当初你们问了吗？”
莫绍彬哑言，是的，当初一切都太顺利了，确认死者，锁定凶手，得到口供，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地让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去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甚至还有警察开玩笑地表示，这个案件能够这么顺利就告破了，是不是死者在天有灵啊？所以没问不是很正常吗？他揉了揉眉心，憋屈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见莫绍彬道歉，唐素梅也不好意思起来，喃喃说道：“照片我烧掉了，我怕我记性不好，万一忘了放哪儿了，被别人拿到，会害了冰冰的。”
“照片上都有什么？你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你女儿吗？”莫绍彬冷静了下来，公事公办地问道。
“照片有有三张，一张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喝交杯酒，一张是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还有一张是……”说都这里，唐素梅看了邹芳冰一眼，“一个男的在灌一个女的喝酒，旁边很多男的都在摸那个女的。”
“你看清楚那女的脸了？确定是你女儿？不是单凭衣服认的？”莫绍彬觉得自己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不是，是我的……冰冰。”唐素梅说着，双手捂住了脸，无声地落泪。
莫绍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所以当初你反对进一步尸检，也是这个原因？”
唐素梅哽咽难语，只有点头。当初法医告诉她，女尸有过生育史时，她的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那三张照片。女儿已经死了，她怎么能够让她死后还要承受骂名呢？所以她不同意继续尸检。好在警察也给力，很快就破了案，女儿也很快火化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深处，又不愿意承认女儿已经死亡了。尤其是在警察告诉她，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是因为那套房子，她简直要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