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过耳畔,飞鸟,走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鬼天气,压根没有早起的行人,都在家里暖和的被窝里躲着哩。
苍白的黎明与皑皑白雪覆盖着大地,天地融合成了一体,一片素白,没有生机的灰白。
历经生死一线的郑叶红,没有袄衣暖体,没有快马代步,仅凭脚力,在漆黑的半夜里,不顾冷气穿透身子,透支着一切力量急行百里路,终于在天亮前,精疲力竭的看到了熟悉的一切。
那座原本就很安静的院子,现在覆了一层雪,显得更加的神秘。
郑叶红驻足院门外一丈有余,调息回力,即便她有二流武莽的实力,但夜行百里,早已大汗淋漓,身乏体困。
然,此刻的郑叶红更没有勇气上前开门,通红的眼眶含着凝聚悲伤的颤抖。
门,这可恶的门,为什么阻挡了视线?
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的安静?
奇了怪,怎么没听到他俩的声音?
蒋保育的手下已经杀害了丁云阳和席花琪?
“我怎么能轻信石三块这个卑劣恶人之言,我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郑叶红如此想着,不敢开门,不敢让眼睛看到悲剧,努力的用耳朵去听,听院子里的声响。
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哦,花琪,我可爱的女儿……
哦,云阳,捣蛋鬼,很俊的小子呐……
郑叶红想起前段时三人聚在一起的热闹场景,那时多么的温馨,此刻就多么的凉心。
郑叶红怕了,面对这门,始终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这门后的场景,这种寂静的神秘,在郑叶红的眼里看来,是无声的压迫之感,是可怕的浮屠之惑。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并不长,随着一声驴叫,空气里似乎也有了生命传颂。
郑叶红惊喜若狂,转动眼珠,再看那白雪掩盖不住的草土墙,大樟树的点绿……
是啊,院子安在,篱笆墙落,还有什么能够击毁千疮百孔的自己呢?
郑叶红收拾了面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整了整衣裳,尽量让自己显得庄重些,看起来好一些,不会让孩子们担心。
郑叶红知道,此刻推门而进,她再也不是为了豫锋镖局而复仇的郑叶红了,以前的事都结束了,都消散了。
她是豆三娘,是在桑拓卖豆腐的平凡农家女,安安静静过完这辈子有什么不好?
亲人会逝去,友人会死去,就连自己也会消亡,这一切的一切,拥有了曾经的美好,是灭不掉的记忆。
豆三娘忽然间又害怕了,害怕一进门便见到花琪的血尸。
豆三娘再次鼓起了勇气,一步接着一步,靠近,推门入,木门却是没被扣,却见席花琪正从屋子里端着洗衣木盆出来。
席花琪见到门扉打开,进来一人,熟悉的身形,亲和的脸庞,顿时一惊,随后丢了木盆,冲向了豆三娘。
第一缕光,破晓,恰好突破了白素的黎明天际,正好穿过席花琪期盼的眼神,连接到豆三娘充满无限希冀的眼光。
豆三娘在第一缕阳光的映射下,愣在了门口。
梦幻,之前的担忧全都不在了,丫子冲向了自己,显得那么不真实。
都说遇见的都是天意,拥有的都是幸运。
豆三娘即便曾经没有做错的事情,即使因为不可抗力后做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呐?
但至少,她不会再犯第二次,甚至后悔到彻夜难眠的滋味。
豆三娘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现在和未来的事做好,把眼前的人好好珍惜,不要再让任何悲剧发生。
路嘛,毕竟是自己选的,谁都无法替代。
豆三娘曾经的荣耀碎了一地,利用复仇之心捡起,努力拼凑的病态之仇,而后又被无情的碾碎,即便再捡起,继续拼凑的努力,直到再有一天也拼凑不起来。
那可该怎么办?
席花琪见到娘亲,扑了过去
豆三娘失而复得之后的珍惜,内心带着说不出口的歉疚和略带心酸的庆幸,连拥抱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格外卖力。
“娘,你怎么没穿棉衣……”
“丫子,娘不冷。”
“娘,你怎么哭了?”
“看见丫子高兴的。”
“娘,你抱的我好紧呀……”
“没事,再抱一会儿。”
“娘,这两天你去哪里了?”
“哪儿也没去。”
“娘,我以为你不要花琪了呢……”
“胡说,娘会好好地与你在一起。”
“娘……”
“嗯。”
“娘,你受伤了吗,衣服上全是血……”
“娘没事,衣服洗洗就干净了。”
“娘,云阳哥哥受伤了,我们去寻个大夫吧……”
豆三娘这时才意识到丁云阳不在,连忙问道:“云阳怎么了?”
席花琪小鼻子一抽泣,牵拉着豆三娘的手回了屋子,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人,应该是强盗吧,他们抢东西,云阳哥哥便不依,打斗时背部受了伤,流了好多血。”
豆三娘赶紧查看趴在床上闭目休息的丁云阳。
豆三娘只见丁云阳的后背被类似斧状的利器削了一层皮肉,约有三寸长,倒是不深,伤口隐约还在冒血,看来之前流了不少血,但无大碍,便道:“花琪放心,云阳没大事。以后呐强盗来了,就让他们抢,别把自己弄伤了就行。”
席花琪的眼眶噙着泪珠,满是委屈道:“前两天,我跟云阳哥哥醒来,发现你不在,以后你不要我俩了,谁知等到晚上,便来了一伙强盗,云阳哥哥为了不让咱们蒙受损失,便……”
“后来呢?”
“也不知谁在外面大声咳了一下,那伙强盗便翻墙跑了。”
豆三娘想起了石三块,暗想:“莫非是石三块那个人故作咳嗽吓跑那几个混蛋的,他有这么一副好心肠?”
豆三娘走到屋子门口,不再想这些事,她知道,新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