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足够筹码的人,赢得起也输得起,再怎么都不会伤筋动骨;而那些口袋里只有三毛钱的人,赢也没有赢的空间,输也没有输的余地。
陈晨来到店里的时候,秋艳刚吃完早饭。
“高姐,你昨晚没睡好吗?”陈晨见秋艳困倦的样子问道。
秋艳是没睡好,她一夜不是做梦就是胡思乱想,越想就越乱,越想不明白。
“做了个梦吓醒了,后来就睡不着了。”秋艳想起自己昨晚梦到了陈晨,有点好笑。
“是什么梦啊,跟我说说。”陈晨问。
“忘了。”秋艳说。
“我猜是不想跟我说,嘿嘿。”陈晨看出了秋艳在掩饰,也不再多问了,女人的心最难猜了。
“你见过老板娘吗?”秋艳问。
“没有,她没来过店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陈晨说。
“文姐问我的,所以我就问问你。”秋艳说。
“她问起老板娘?看起来她对老板还是余情未了啊!”陈晨说。
“你说什么?”他的话激起了秋艳的好奇。
“我也是猜的。几年前我刚来店里的时候见过文小雅,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有意思,但是后来她出国了。”陈晨说。
“他们当初为什么没成?”秋艳追问。
“老板和老板娘家里好像共同拥有家族产业,文姐家里条件差点吧,大概是因为这个。”陈晨说。
又是门当户对,秋艳心想。门当户对这个标准,好像走到哪儿都适用。王哥平时跟自己讲起道理多明智啊,但是连他也逃不过门当户对的魔咒。他有能力反抗,但他为什么不反抗呢?秋艳想不通。
“他和老板娘还好吗?为什么她从来不来我们店里?”秋艳想着也许陈晨能知道些原因。
“好不好的我不知道,他们应该是利益联姻吧?和爱情无关。”陈晨说。
“王哥有能力自己做事业,他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不带着文小雅远走高飞?”秋艳问。
“你们女人都是恋爱脑吗?”陈晨笑了。
“你们男人才都是势利脑。”秋艳不屑地说。
“哈哈,势利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陈晨被秋艳逗笑了。
“是不是在男人心里,爱情永远排最后一位?”秋艳问。
“爱情是有了面包之后才谈的东西,没有面包的男人,女人会要吗?”陈晨说。
“他又没有饿肚子!”秋艳简直不敢相信,连陈晨这么看似清纯的小男生,也和那些世俗男人持一样的看法。
“嗨,你还别说,他要是真不管不顾跑了,他还真的可能饿肚子。”陈晨说。
“他的能力不可能让他饿肚子,而且如果,如果他选择跟文小雅跑了,她也不会在意跟他饿肚子。”秋艳不服气地说。
“他可能就是知道文小雅不会跟他饿肚子,才选择跟老板娘结婚的。”陈晨也不甘示弱。
“你怎么知道文小雅不会跟他?你一点都不了解女人。”秋艳回击说。
“最不了解女人的,往往是女人自己!”陈晨说。
“谁跟你说的?”秋艳问。
“我妈。”陈晨说。
“那你觉得她不了解自己吗?”秋艳反问。
陈晨想了一会儿,说:“她不是不了解自己,而是,怎么说呢?了解也没有用。”
“什么叫了解也没有用?”秋艳被他说迷糊了。
“因为她会跟着自己的情绪走,而她的情绪,从来都是瞬息万变。我终于跟你解释明白了。”陈晨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在嫌我不讲理吗?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我也没有情绪化。”秋艳说。
“不敢不敢,高姐说什么,都是对的。”陈晨陪着笑。
“你少来,口是心非。”秋艳板起脸。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我们理性讨论,谁也不许生气。”陈晨继续安慰。
“讨论一下也好,看来男人和女人的认知差别还真大。”秋艳叹息。
她想到自己,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作为一个经历了八年婚姻的人,她竟然从来不了解男人,甚至,她从来也不了解女人。
按照陈晨的说法,女人喜欢有面包的男人,所以不是男人势利,而是女人对男人的选择造就了男人的势利。可是她当初选择程军,并不是因为程军能给她优越的生活,嫂子选择大运,也不是出于这个目的。那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想了再想,觉得自己选择程军,还是因为当初喜欢他,和他脾气相投。他的条件并不比别人好,也没有什么钱财可图。而嫂子选择大运,也是因为大运诚实稳重的人品,在所有介绍给嫂子的对象中,大运是最穷的。所以事实并不像陈晨说的,女人都是看面包选择男人的。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认可你的说法。”中午不忙的时候,秋艳对陈晨说。
“什么说法?还是早上那个话题吗?你又做深度思考了?”陈晨看秋艳这么认真,觉得她很可爱。
“是,我想了想身边的几个例子,她们都不是看物质条件选对象的。所以我觉得你说的女人看面包选男人不符合实际情况。”秋艳说。
“你那几个例子有跨阶层的吗?”陈晨说。
“跨阶层?难道这不是一个跨性别的问题?”秋艳疑惑地说。
“对,这是个性别对立的话题,但我想问的是,你说的那几个例子,他们是不是同一个阶层的?比如都是农民,都是工人,都是商人,甚至同一年龄段。”陈晨认真地解释说。
“哦,你说的这个意思啊,是,他们都是同一阶层的,这有什么关系?”秋艳还是没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同一阶层本来就差别不大,所以也没有什么高攀啊,低嫁啊这样的问题,可能会有一点,但是问题不大。”陈晨说。
“那不同阶层呢?就属于面包至上了?”秋艳问。
她想了想身边,也没找到跨阶层的例子,顶多是穷点富点,量上的差别而已。张雪考上了大学,也许以后她结婚会跨阶层,虽然不敢确定,但至少她不会嫁给一个没文化的普通农民,不然连共同的话题都没有。可这是势利吗?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不是在贬低女性,我拒绝被扣任何帽子。我的观点是,趋利避害是人生存的本能,也是生存的必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晨说。
“你具体说,不要说得那么笼统。”秋艳说。
“具体说就要举个例子,可能不恰当,只是举例子,不许生气。”陈晨说。
“不生气,你说吧。”秋艳说。
“比如现在你是单身,对吧?那同时给你介绍两个对象,一个是老板那样的,一个是街上的乞丐,你选谁?”陈晨说。
“我会选老板,然后给乞丐几块钱。”秋艳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你可真周全!选个好的,还不忘安慰差的。”陈晨说。
“开玩笑的,我感觉这不是我选谁的问题,像老板那样的,不会选我。”秋艳收住笑容沉思道。
“为什么呢?你觉得老板看不起你?”陈晨问。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我,而是现实在这里摆着。他事业有成,见多识广,我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一个打工妹,又相貌平平,没有任何亮点可以与他相称。”秋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无力感。
“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他比你大十多岁,你到了他的年龄,未必没有他的见识和成功,而现在的年轻和潜力就是你的亮点。”陈晨说。
“我也只有比他年轻这一个亮点了吧?而且潜力有没有,一般人也不关心,大都是关心眼前已经实现了的。”秋艳神情沮丧。
“我听着你这话里都是自卑,你的自信哪里去了?”陈晨觉得秋艳一提到找对象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一下从山顶跌到谷底。
“我只是客观地说。跨阶层确实挺难的,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实现的。”秋艳说。
“能啊,比如你嫁给老板。你就不是打工妹,而是老板娘了。我是举例子啊。”陈晨说完又有点后悔。
“你是说婚姻可以是一种快速实现跨阶层的工具?”秋艳说。
“不用我说,事实证明一切。”陈晨说。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捷径,很多人追求纯粹的爱情,靠自己努力成功。”秋艳说。
“这种捷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遇不到。而遇到的人,一般很难拒绝。”陈晨说。
“也许吧,但只是为了利益,这种婚姻能幸福吗?”
“幸不幸福不在于有什么样的婚姻观,而在于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婚姻筹码。”陈晨说。
“婚姻筹码?”秋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虽然她以前经常把婚姻当成一个市场,但没有想过婚姻还能是一场赌博。
“对啊,有足够筹码的人,赢得起也输得起,再怎么都不会伤筋动骨;而那些口袋里只有三毛钱的人,赢也没有赢的空间,输也没有输的余地。”陈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