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楚的?来江府作客?说的是我?
楚亭君怒眼看向陆昭文。
陆昭文连忙摇摇头,压压手,意思叫他稍安勿躁。
只听那丫鬟又说:“小姐,您一直安分守己住在后院,偏偏祸从天降,大小姐勾引周大公子,还、还诬陷您心仪楚亭君,诬陷您为楚亭君写诗。您被抢走了大好的姻缘不算,还背负了淫荡无耻的恶名,小姐,您死得好冤枉啊!”
丫鬟说着,极力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至于嚎啕大哭。
“大小姐指使她房里的青葱,到处散布您肖想楚亭君的谣言,小姐,您在天之灵可曾听见?我真希望您化为厉鬼,报复她们呀!”
榕树上的楚、陆越听越火起。
“小姐,周家改聘大小姐,前来下聘时周大公子还污蔑您品行有污。他做出那与大姨姐乱伦的勾当,还倒打一耙!大小姐,可怜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人姓楚,却被这样泼脏水!小姐,您死得冤枉,死后也不得安宁啊!”
“您对我好,临死都不忘安置好我,连添妆礼都特意去小姨家给我备下了!您对我这么好,我却什么也不能为您做,小姐啊!”
那丫鬟双肩抽动,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心里一天天的恨哪!当我听说楚公子来到府上,和大爷把盏言欢,还听说二小姐指使丫鬟将逍遥粉撒到酒里面,端给楚公子喝,然后给他送醒酒汤......”
“小姐,他们才是一肚子坏心肠!周大公子与您有姻缘,却同大小姐在佛堂勾搭成奸;那姓楚的,你连听都没听说过此人,却和二小姐在客房颠鸾倒凤,他们都成其好事,有好名声,您却丢了命,还担了污名......”
那丫鬟说不下去,呜呜直哭。
“咔嚓”一声,头顶的榕树传来响动,那丫鬟惊恐地抬头往上看。
树影婆娑,什么也没有。
那丫鬟爬起来,开始收拾祭品,嘴里还在念叨:“小姐,您去了也好,这世间不值得!这辈子你命不好,到了黄泉路您好好投胎,下一世的命运肯定好好的,会有爹娘疼你,有夫婿专心对您,您会生十几个孩子,他们都孝顺您......”
“小姐,记得我叫青芽,下辈子我还服侍您!呜呜呜呜......”
等那叫青芽的丫鬟关好院门,走远了,两道淡影从榕树上无声落到院子里。
“毫无疑问,这个院子是那江采篱所住。”陆昭文说。
楚亭君鼻孔喷气,背着手在院子里乱走。
院子很干净,大概是刚才那叫青芽的丫鬟经常前来打扫。
下人住的房子只有一间,里面一张床,看来这江三小姐境遇很不好,只有一个丫鬟服侍。
其实,看这院子如此逼仄简陋,也能看出主人的境遇了。
楚亭君在窗台前捣鼓了几下,窗扇无声打开,二人跃入房内。
借着朦胧的夜色,看到刚才那丫鬟搬进来的小桌子还在,楚亭君拿起桌上两支蜡烛,用火折子点着了,在房内照一圈。
简陋,太简陋了,这哪是三公尚书嫡女的闺房?也就比那丫鬟的稍微好一点。
陆昭文也不住摇头。
楚亭君在焚稿盆前蹲下,用蜡烛杆扒拉一下,扒出一张没有烧尽的稿纸。
陆昭文凑过来,读那上面的文字:“‘清阶如水一轮月,梧桐三更人独行。’这江三小姐诗文功底不错,只是格调过于悲伤。”
楚亭君将诗稿重新埋到盆底,说:“住这个地方,能喜乐起来的?除非是傻子。”
说着站起身,拍拍手:“我们回去吧!”
“回客房?”陆昭文问。
“回客馆!”
这肮脏无情的江府,他是一刻也不想留了。
回到客馆,两个人都睡不着,陆昭文问下一步怎么办?
楚亭君说:“我总不能担了这虚名。说江三小姐为我写诗倒也罢了,毕竟是她自作多情。可你看看那丫鬟说的多难听,我和江二小姐在客房颠鸾倒凤!......本人总不能将十六年清名,任由人设计污蔑了去!”
陆昭文有点着急:“你要找那丫鬟算账?算了,毕竟她和那江采篱也是受害者。”
楚亭君仰躺下来,看着床顶:“江继仪为人极其恶心,若能在他老家动一动......”
“有道理,”陆昭文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前摆着江府几只毒疮,只须用针刺穿,就可以让其全身溃烂......”
“明日,我们且去会一会县令赵仲德。”
平珊渡。
水利工程热火朝天进行着,县令赵仲德亲自下场,挽着裤腿和袖子,和民工一起加油干。
在他的带领下,百姓也非常卖力,工程进展很快。
楚亭君站在旁边的高坡上,俯视工地。
范振海正向他禀报:“县令赵仲德,之前在县丞陈闻怀压制下郁郁不得志,一个月前陈闻怀修建水利任意拉伕,赵仲德与其发生冲突,被恰好路过的云林郡郡守陈宝是看在眼里,对其青眼有加......”
说着简单讲述陈宝是“牛车赴任”事件。
“哦,这倒也有趣!”陆昭文抚掌赞。
楚亭君看着工地上卖力苦干的赵仲德,沉吟道:“此人虽然有作表面功夫之嫌,然而不失为做实事的好官。陈宝是公‘牛车赴任’,被陈闻怀丢难的时刻,赵县令适时出现,未免过于巧合,亦似作表面功夫。继续查,看他这里两三个月有什么异常。”
范振海领命而去。
楚亭君既被御赐“镇东小将军”,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因为是嫡出,父母从小着意培养,他也少年老成,九岁开始招揽能人异士组成暗影队,分散各处刺探情报、发展线人,大表兄陆昭武起事成功,有他一份功劳。
说远了,范振海奉命查赵仲德状况,自然有暗影和当地线人相助,得来不费功夫。
范振海离去不久,赵仲德得知楚亭君来到工地,立刻将手里的锄头丢给部下,前来相见。
三言两语寒暄后,赵县令说:“工地嘈杂脏乱,请小将军移步县衙。”
楚亭君微微一笑:“不必。大人公事忙碌,未能出席昨天的江府宴会,楚某特来见一见。”
“昨日从工地回城晚了,浑身泥水,不好意思打扰宴会雅兴,就没有去。”
楚亭君知他在找借口,也不揭穿:“既如此,我们且到那边大棚说几句话。”
赵仲德还想劝楚亭君到县衙,坚持了几句,也就遵从了。
二人分桌坐定,楚亭君开门见山问:“最近笊篱城出了一起风波,事关江府、周府,以及雅苑诗会,大人可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