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争奈多情是病身
带酒冲山雨，和衣睡晚晴。不知钟鼓报天明。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
——题记
新年伊始，大雪簌簌，比腊月里的那场雪还大。
雪一连下了几天，积雪有一尺多厚，到了初五，才第一次放晴。
可惜外面的情形，冯妙华都见不到。
这些天，她一直昏睡。
荒原草甸，夜幕繁星，只是除夕夜一个古怪奇绝的梦。
可是现在的她，却陷入这个奇怪的梦境之中，不能醒来。
对冯妙华来讲，这个年注定不能平静了。
冯妙华又病倒了，没有缘由开始频繁吐血。她现在并不像第一次吐血的时候感到浑身疼痛，这次除了心口有轻微的痛感以外，她的身体没有其他不适。
虽说没什么不适，但并不是没有影响。
冯妙华觉得她吐的好像不是血，而是她的生命力。
跟之前比，她现在非常容易倦怠，每天要睡很长时间，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会不会哪个瞬间，她就这样睡过去了，再不醒来。
又或许，死亡和睡眠其实本就没有分别。
对常蓝来说，这个年过的非常煎熬，女儿又莫名其妙的病倒了。虽然请了好多医生，可是医生们诊断后，都说没有什么大碍，小娘子只是气血弱了些，注意调养即可。
常蓝看着日渐萎顿的女儿，忍不住偷偷垂泪。冯妙华有次看见了，反过来倒安慰起母亲来。
尽管冯妙华的状况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可是她和常蓝都不约而同对此事视而不见，每日相见只说一些家常话。
母女保持着一种奇妙的默契。
冯妙华这日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有客到访。
“小表哥，你怎么来了？”
冯妙华看向王原之，一边向他行拜礼，一边笑着问。
王原之回拜，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来看望伯父，有一会儿了。听说妹妹最近抱恙，过来瞧瞧，你现下可好些了？”
冯妙华坐回座位：“谢谢小表哥探望，我没什么事。”
王原之也落座：“妹妹没事就好。”然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单单只叫我小表哥啊？这称呼好怪。”
她叫他大哥二哥他们就按照排序叫，怎么到他就变成了“小表哥”。
冯妙华反问：“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王原之笑笑：“也不是，你为什么不叫我五哥呢？”
“哦，我不喜欢。”冯妙华说。
冯妙华看王原之有些无奈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于是对他说：“好啦好啦，就依你好啦。”
王原之抬头看着她，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冯妙华伸手拨弄桌案上的玻璃珠，随口说：“五哥也别‘妹妹’的喊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王原之笑了，不在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上纠缠，痛快答道：“好。”
他看冯妙华简直把无聊两字写在了脸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冯妙华说：“妙华，今年雪下的大，天也冷，城南这两天有许多人在河面上滑冰，你要不要去看？”
冯妙华听说还有这样的事，眼睛瞬间亮了，人立马站起来，高兴的说：“那还等什么，走啊。”
王原之看冯妙华着急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两人坐车，很快便来到城南河边。
果然有很多人聚集在此，有在冰面上玩耍的，有在岸上围观的，间或有人摔个屁股堆儿，惹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冯妙华一边随王原之一起沿着河岸漫步，一边看向冰面上玩耍的人群。
“妙华，我们去前面看吧。”王原之伸手指向前方，热情的跟冯妙华说，“前面有人在比赛滑冰，那个才好看。”
冯妙华听说，被勾起了兴致，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
那里有一大群年轻人在河面冰上飞驰，两人遂朝他们走过去。
冯妙华望向冰面，一群人中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等那人滑过来靠近岸边时，她定睛瞧去，果然是个老熟人。
“崔敏！”
冯妙华冲他喊道。
崔敏正在冰面上玩的高兴，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听声音感觉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谁。
他站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冲他招手。
崔敏滑向岸边，先看清了少女身边站的少年，朝那少年拱手道：“王公子好。”
王原之亦拱手回礼：“原来是崔兄。”然后转身看向身旁的少女，语气里有些惊讶，“妙华，你也认识崔兄？”
崔敏哑然失笑，原来是她呀！只怪冯妙华平时从不戴帷帽，冷不丁这个打扮出现在他面前，他一下子没认出来。
冯妙华笑道：“是啊。”
冯妙华说完，转头抱臂看向崔敏：“崔敏，有这么好玩儿的事，你居然不叫我，也太没义气了。”
崔敏立刻叫屈：“天地良心，可冤死我了。我本来是要去叫你的，可是你不是在养病吗，我想着还是不打扰你的好。”
王原之听了此话，向冯妙华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了。”
冯妙华笑笑，宽慰他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崔敏笑着邀请他们：“你们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王原之看向冯妙华，冯妙华摇摇头。
倒不是冯妙华不想去玩，其实真让崔敏说对了，这次醒来，她一直都觉气力不济。
王原之懂了，笑着婉拒了崔敏的邀请。
崔敏又提议，下午有滑冰比赛，他们要不要来看？
王原之看了看冯妙华，笑着回说：“实在太遗憾了，一会儿还有事情，不能看崔兄的精彩表现。”
冯妙华在旁笑着对崔敏说道：“要是输了，回头可要被我嘲笑一整年。”
崔敏明白这是冯妙华累了，要回去了。他一扬眉道：“笑话，我怎么会输。”说完朗声朝身后喊道，“兄弟们，给小娘子瞧瞧咱们的实力。”
旁边有几个少年高声答道：“好咧，队长。”
崔敏转身，和刚刚应声的少年们一起，向远处滑去。
远处的河面，冰上搭建有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有四五丈高，有许多彩球用丝线系着，悬挂在最高处。
崔敏很快赶上了前面的少年，与他们成犄角之势，飞一样驶向高台。临近高台，跑在前面的少年突然转头，开始拦截崔敏。崔敏左躲右闪，刚饶过了两边的围堵，却只见前方有人一个滑铲，直直冲向崔敏脚下的冰鞋。
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冯妙华亦是心头一紧。
崔敏也不躲闪，径直朝那人滑去，眼看二人就要相撞，他一个空翻，凌空从那人身上滑过，还在空中朝旁边的队友打了个口哨。队友接到信号，朝崔敏抛去一个物件。崔敏落地时，已稳稳接住，原来是弓和箭囊。
只见崔敏飞驰中搭弓射向高台，射中了悬挂的丝线，彩球应箭而落。
彩球落下之时，崔敏刚好来到高架之下，伸手接住。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引得周围传来阵阵喝彩。
崔敏拿到彩球后，立即转身折返，先前的队员们立马对他展开围追堵截。崔敏恰如点水的蜻蜓、穿花的蝴蝶，轻而易举就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很快来到冯妙华和王原之的前面。
崔敏手一扬，将手里的彩球抛向冯妙华。
“一点彩头。”
王原之一惊，生怕彩球砸到冯妙华。
冯妙华素手一抬，轻松接住了。
王原之虚惊一场，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冯妙华手握彩球，隔着帷幕轻笑道：“多谢。”
崔敏仰头朝她笑笑，拱手对她和王原之道：“恕不远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