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六年初十上元节就已经开始,如今上元节狂欢长达十日之久,可见洪武年间兴旺之气越来越盛,全民进入狂欢节日之中,阖家团圆在这一刻完全体现出来,表面上家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在皇宫大内,皇帝的嫔妃们也在紧张的忙碌之中。
皇帝朱元璋却没有多少喜悦,他感到异常的孤独,他甚至感到现在他是多余的一个,就连皇后都没工夫搭理他,这让他有些失望。
跟在皇帝后边的太监德全劝道:“万岁爷,老奴求您不要再走了,我们回去歇息吧,您都走快一个时辰了,您看月亮都升起老高了,回去老奴给你泡壶香茶品品,万岁爷您说好不好?”
原时空历史马皇后早已逝去,但是傅兴这只蝴蝶穿越而来历史稍加改变,大明的财政没有那么紧张,皇宫用度得到彻底缓解,因此马皇后身心得到修养,也没有像历史上那么操劳过度,马皇后获得非常好的健康保证,现在她精神饱满还能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朱元璋后宫也没有三千佳丽,他的嫔妃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不到四十人,可以说皇上朱元璋还是非常克制自己的性欲,这是明朝之福。
听见太监德全的劝说,朱元璋停下脚步,想了想异常落寞道:“德全,你说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朕好久没有出宫了,今晚看看我们的子民官吏现在做什么呢,他们的生活是好是坏朕要亲眼见见,德全,去通知锦衣卫在后面跟随不要声张靠近,我们现在就走。”
没办法德全之好答应,把安全护卫安排好,便和皇上出了西华门,街面上静悄悄的,皇宫附近没人敢在这一带放烟火,人们都集中到坊间和御街前耍狮子舞龙,反而西华门这边显得异常清净,朱元璋信步向玄武湖方向走去。
宋铁蛋在府衙百般无聊,整个衙门就自己一个人,因为他是单身,无牵无挂,所以被安排看管府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自从他被柳思拒绝后,就对女人产生极度的厌烦,所以至今他还是单身,他在惩罚自己,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他认为自己官级太小才让人看不上眼,驸马都尉几次要给他做媒都被他拒绝了。
夜深人静,他在府衙巡视了一圈,把大门关好只留下一个角门没有关闭,给有紧急情况的人留下通道,做完这些他感到有些饿了,回到大堂,搬了个桌子,把铜火盆放在桌子上,在上面放上铁帘子,拿出些吃食,其中居然有一盘花生米,这种小粒的花生米为中国独有,大粒花生是在十六世纪才引进的,小粒花生产量极少,在浙江福建两广才有,是富贵商贾官宦人家才能吃到的佳品,这个花生是傅兴少年营种植的,因此铁蛋才能吃到。
宋铁蛋不缺钱财,因此食品备了很多,鸡鸭鱼肉,素菜有豆腐和地瓜,食物非常的丰盛,否则漫漫长夜是很难熬的,喝点小酒唱着自己喜欢的曲调,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朱元璋随意漫步不知不觉来到应天府衙附近,这可是清静的所在,除了门前悬挂的灯笼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朱元璋断定官员小吏都回家团圆去了,这里可以说没有一丝人气,朱元璋觉得无趣,准备回宫,却没想到应天府衙却传出了歌声,这让朱元璋停住了脚步仔细顷听。
听了一会朱元璋露出久违的笑容,从声音上判断,这个人是个年轻人,唱的是风靡全大明的黄梅戏天仙配的唱词,这可以说是朱元璋的家乡黄梅戏绝不为过,那人唱的是......
“庄稼之人不得闲,
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愿五谷收成好,
家家户户庆丰年。
读书之人坐寒窗,
勤学苦思日夜忙,
要把那天文地理都通晓,
男儿志气在四方。”
朱元璋让其他人全等在外面,自己一人进了府衙角门,歌声从大堂传来,还有阵阵烤肉的香气飘过,到了大堂果然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烤肉,嘴里哼着黄梅戏好不惬意。
朱元璋见状便知府衙就只有此人在了,遂笑道:“小哥好兴致呀!居然自己一人自娱自乐,真让老夫羡慕耶!”
宋铁蛋抬头见是一个老者,便问道:“老人家来府衙可有什么事,现下就小子一人,如果真有事情小子可暂代书录,明日奏请上官处理您看如何?”
朱元璋摆手道:“我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闲来无事路过此地,听小哥哼唱黄梅戏天仙配甚是喜欢,因此便进来一观,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小哥?”
宋铁蛋恍然道:“原来如此,老丈您定然是家人不在京城,否则怎可能孤独一个人在外,若您老人家不嫌弃在我这里喝一杯如何?”说着伸手让朱元璋坐下,自己在拿了凳子和朱元璋对面坐了。
铁蛋把一大块鸡肉夹给朱元璋道:“老丈您嚐嚐我的手艺如何,”说着又给朱元璋倒上一杯白酒,自己也拿起一块鸡肉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端起酒杯道:“老丈,我们在这样的环境相遇说明我们有缘分,来我们干一杯,祝您全家幸福,安康!端着酒杯和朱元璋碰了一下,他一饮而尽。
朱元璋有生以来从未经过这样的场面,他会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吏同桌而饮,这种感觉相当的奇妙,而且这个小吏毫无心机,直爽阳光,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这对整日在朝堂上勾心斗角的皇帝来说格外新鲜刺激,不由得把杯中酒一干而尽。
烧烤这样的吃法对朱元璋绝对是个新鲜玩意,傅兴在皇宫烧烤只是和皇子们一起,皇帝朱元璋根本没有闲工参与其中,烤地瓜,烤鱼,烤鸡肉是真正的人间美味,这让已经让饿了的朱元璋食欲大开,清冷的月光洒进大堂,朱元璋望着满天星斗郁闷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可是在暗地里张望的太监德全可吓死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吏居然和皇上同桌而坐,这简直是在找死,他想冲过去却又不敢,大冷的天急得他满脑门子是汗。
可是朱元璋此时却没什么想法,还觉得十分有趣,他和这个年轻人在一起,似乎自己也年轻了许多,两人你一杯,他一杯推杯换盏,好不快活。但是这一切让锦衣卫和德全等人可是急坏了,不敢作声,又不敢上前打扰,看着两人大吃大喝干瞪眼没有办法。
酒到酣处朱元璋微醉道:“小哥,为什么不和家人在一起,难到你的家人不在京城或者父母姐妹已经不在了吗?”
“老丈,我的家人都在,只是他们在北平的通州过活,实在是太远了,我又在府衙任职不可能前往通州和家人团聚,而同僚们大多成家立业,就我一个孤独在南京,我无牵无挂,因此值守府衙我责无旁贷。”
朱元璋平静道:“难道你没有一丝怨言和不满?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老丈,这有什么怨言,家人不在这是没办法的事,为皇上和百姓办差是自己分内的事,怎会有怨言。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过年虽然热闹,可我家不在此,我也少些牵挂,既然如此何不在府衙值守,举手之劳的小事,让同事和家人团聚且不乐哉。”
朱元璋笑道:“说到皇上,小哥,你对大明朝现状如何看待,有无弊端,对当今皇上你还满意否?”
宋铁蛋笑道:“要说咱们大明朝如何,全天下子民都说好,起码朝廷关心老百姓,不像元朝欺压百姓逼得汉人几乎没有活路,到处都是饿死的人,现在我们大明就要好上许多,皇上一心为民,虽然还有挨饿的人,但是皇上已经尽了全力,谁要敢说皇上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朱元璋愣了一下,不觉诧异道:“小哥居然如此推崇皇帝,不知为何?”
铁蛋傲然道:“老丈你有所不知,皇上开疆扩土,杀的元朝望风而逃,打下偌大江山,功盖千秋,杀贪官,救灾民于水火为当世英雄,您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生活,有酒有肉,有吃有喝,这全赖皇上洪福,我们作为皇上的小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哥,你认为朝廷还有哪些不足,皇上可不是圣人,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小哥,你说是不是?”
宋铁蛋和朱元璋碰了一下杯道:“老丈,你有所不知,您老人家不在朝堂,对天下大势不甚了解,依我看,皇上还是太胆小点,处处小心谨慎,耽误大好时机,北元必须尽快消灭,免得死灰复燃,西域诸国必须收复,没有必要畏手畏脚,皇帝手下战将千员,只要运用得当横扫西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没有必要畏首畏尾,顾虑太多反而失去大好时机。”
宋铁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叹道:“我一个无名小吏,轮不到我来操心朝廷大事,但是不代表我不关心,我大明在皇上带领下东杀西討,打下大大江山实属不易,我朝士气正盛,要趁势收复疆土,否则让敌人缓过气来再打就难了。
朱元璋听了小吏的话非常的震惊,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吏员竟有如此见识,可见此人对朝廷对大明的热爱,而且更为可贵的是忠君,不觉暗暗称奇,这可是难得的一个人才,此行可以说收获不小。
两人约莫又喝了半个时辰,朱元璋这才起身告辞,宋铁蛋把老丈送到门外这才返回大堂,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老丈不似平常百姓,说不定是哪个官宦人家出来散心游玩的老人家,也没太往心里去。
第二日朱元璋立马发出通知早朝,大过节的早朝这可是有点不寻常,众官员接到通知匆匆赶到乾清宫,其中包括傅兴在内的大部官员,六部尚书无一缺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人交头接耳之时,皇帝又传出话来,招应天府衙从八品小吏宋铁蛋觐见,这让一众大臣不知所已,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从八品小吏竟让皇上召见,这人是什么来历,就连傅兴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他昨天申时才到家,还没来得及见铁哥一面,不知铁哥犯了什么罪让皇帝亲自过问。
宋铁蛋战战兢兢不知为什么让他来见皇上,当他在宫殿之上叩拜完毕,才看清眼前的皇上竟是昨晚和他喝酒的老丈,当时就吓傻了眼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惶恐道:“微末小臣不知皇上,小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知事郎何罪之有,今日特召你来朝堂之上,朕就是要让你平步青云,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宋铁蛋是个大忠臣,朕不可能让你埋没芸芸众生,现有大事交于你去办,朕特封你为中议大夫,北平通州府伊,散朝后去吏部办理正印文书,过了正月即时赴任不得有误,下去吧!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