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一挤吧。”
“和我们挤一挤吧。”
“你的头真好看。”
“把头给我吧。”
一连串的声音在阿玲的耳边响起,她闭着眼,躺在床上,不敢睁眼。
阿玲听着这两种声音相互交织,一个是老太太,另一个是老爷爷的声音,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害怕的无法入睡,吵闹的感觉很明显。
她强撑着,紧绷的神经,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公鸡打鸣的那一刻,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她依旧不敢睁眼,只是似乎周围的温度都开始缓缓上升,不再那么冰冷。
走了吧?应该吧?阿玲放松了身体,被窝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缩了缩身体,把头埋进被子里,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直到她的妈妈叫她的时候,她才打着哈欠醒来。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阿玲的妈妈没好气的看着她那副模样,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你说说你,才大学放假回家,就懒成这样。谁家睡到大中午才起来的?”
阿玲摸了摸脑袋,筷子打到额头上,有点疼。“这不是昨晚没睡好吗?我都听到公鸡打鸣了还醒着呢。”
阿玲的妈妈瞪了她一眼,又说道:“又熬夜看手机,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把手机给你收了。”阿玲的弟弟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见母女两人同时看向自己,慌忙埋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再也不说话。
“我昨晚可没玩儿手机啊,我可是很早就睡了。只是怎么也睡不着。”阿玲转过头,若无其事的用筷子夹着菜,一边说着。只是她并没有讲昨晚听到的那个诡异的声音。
白天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只是到了晚上,她斜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旁边不远的地方坐着自己的弟弟,正在用手机打游戏。阿玲的妈妈路过两人,轻哼一声。
“还说没玩儿手机,这不就玩儿上了。”她端着盘子进了自己卧室,盘子里装的是水果,压根就没打算给这两人吃。
阿玲的妈妈进卧室后打开了电视,很快里面就传来电视里人物说着台词以及妈妈吃着苹果咔呲咔呲的声音。
阿玲有些无语,回头看了一眼打游戏认真的弟弟,嘀咕道:“在老家不玩儿手机玩儿什么。农村里也没什么可玩儿的啊。”
“你说什么?”一旁的弟弟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正忙着打游戏的他随口问了一句。阿玲继续刷着手机,“没什么。”敷衍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刷视频的阿玲感觉自己左手边有一个人影站着。她以为是自己的弟弟,于是扫了一眼,想问问他是不是打算回去睡觉了。
结果,她却看到她左手边站着的是一个老头,乐呵呵的对她说:“跟我们一起挤一挤。”此时的阿玲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边似乎也站了一个人,她又朝着右手边方向看去。
一个老太太仿佛被绳子勒住了脑袋,那头充血的样子,仿佛大了一倍。舌头伸在外面,一甩一甩的,对着阿玲说道:“把你头给我吧,你头挺好看的。”
阿玲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啊”的大叫一声。接着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又转头看向弟弟的位置,弟弟依旧在打着游戏,丝毫没有察觉刚刚所发生的事。
“你咋了,怎么突然叫起来了。”弟弟眼睛都没转过来,盯着手机屏幕,说了这么一句。阿玲拍了拍胸口,自己站在沙发边上。是梦吧,还好还好。吓死了。
她安慰着自己,并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妈妈的卧室里那电视声音并没有出现,估计是睡了吧。只是刚才那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正准备回自己屋子里躺下的时候,路过弟弟,她看了一眼弟弟的手机,上面漆黑一片,是没有打开的状态。她看着弟弟正笔直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接着她又发现了诡异的一幕,弟弟的脸在扭曲变形,突兀的变成一个老头的模样。阿玲吓的后退两步,老头嘿嘿一笑,说道:“陪我过来,挤一挤。”
阿玲又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往后摔了过去。梦醒来,发现自己依旧斜躺在沙发上,弟弟正拿着毯子准备给她盖上。
阿玲下意识的拍开了弟弟拿着毯子的手,跳到了一旁。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别过来。”弟弟不明所以,有些不满的将毯子扔在沙发上,“好心给你盖毯子,你还生气。你有毛病吧!”说着就离开了。
阿玲掐了自己的脸,疼的她龇牙咧嘴。这时候她才终于确定,现在是在现实里,不是在梦里。她刚刚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中梦,还是那特别诡异的梦。
妈妈的卧室里电视的声音还在放着,听到阿玲的叫声,她从里面走了出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阿玲没有隐瞒,将刚刚自己做噩梦的事说了一遍,妈妈点了点她的头,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玩儿手机玩儿的。想太多了。”
为了安慰阿玲,妈妈塞给了她一个苹果,让她啃着吃。阿玲接过苹果,也没吃。就跟着妈妈进了卧室,“妈,今晚我想跟你睡。”她冲着妈妈撒娇。抵不过女儿的撒娇,妈妈还是答应了。
左右都是睡觉,不如陪陪这个吓的小胆儿都没了的孩子。阿玲躺在妈妈身边,觉得很是安心,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半夜阿玲突然醒了过来,只是她不能动弹。这是鬼压床?她不敢确定。意识是清醒的,人却不能动。周围一片漆黑,妈妈也躺在身边睡的很香,浅浅的呼吸声还能听到就在身边发出,而电视早就关上。
床边站着一个没有上半身的人,穿着一双布鞋,一直念叨着说:“把头给我吧。你头真好看。”
熬到天亮,这个声音才消失。
阿玲憔悴的模样也吓了妈妈一跳,摸了摸她额头,“昨晚着凉了?”阿玲慌忙拉着妈妈的手哀求道:“妈,找个人帮我看看吧。我怀疑有不干净的东西。”
村子里有一户姓木的人家,专门看这方面的事儿的。妈妈带着她就去了,门口排着队,母女两人等了有一个多小时才轮到自己。
看事儿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娘,闭着眼睛先是问了问阿玲一些基本的生日问题,又说道:“你挣一个钱两个花,适合早婚。”
阿玲有些不明所以,她是来看事儿的,不是来算命的,正想开口,妈妈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阿玲闭上了嘴。
紧接着,木大娘又慢悠悠的说道:“把双手举起来,我看看。”
阿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妈妈,还是照做了。她双手举起后,木大娘就睁开眼上前来夹着阿玲的手指头肚。
夹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三角形的坟地,一个老婆子,还有一个老头。老婆子闹的欢,没有了刚一百天。她家老头好色,看中你了。让老太太抓过来换头。那老太太现在已经不成人形了,换过来正好。”
阿玲听到这话差点就要跳起来,只是因为她的手指头肚还被木大娘夹着,也没动。只激动的喊道:“大娘,能解决不?”
木大娘收回手,朝着阿玲点点头,又对阿玲的妈妈说道:“没事,就是时运低导致的。给你开点药,回去熬碗水喝。”
阿玲的妈妈当时都傻了眼,转头问阿玲:“你怎么就招惹上了?”阿玲努了努嘴,看着木大娘开药方子,没有说话。木大娘还交代了一些该给阿玲做的事,就让她们离开了。
在路上的时候,阿玲的妈妈一直不停追问,阿玲绕过了有那三角形坟地的路,一路回到家中才说起事情的缘由。
三天前,妈妈拉着阿玲和弟弟在吃完晚饭后就出门了。她说去亲戚家串个门,阿玲本不想去,奈何妈妈说两人天天在家里呆着也不像话,还是得跟着出去走走。
去了亲戚家后,妈妈就和亲戚聊上了,也没顾上阿玲姐弟俩。阿玲的弟弟呆着无聊,就捅了捅阿玲,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先走?”
阿玲趁着妈妈和亲戚聊的很高兴,就说了一句;“妈,我们出去转转啊。”妈妈冲她摆了摆手,又继续聊着。
姐弟俩赶紧出了亲戚家。
走在回去的路上,弟弟说自己有些想要方便一下,于是就找到了一个草丛。那草丛有些高,走进去就能遮挡住人,阿玲就背对着草丛,给自己弟弟放风。
此时本就是夏天,天黑的晚。阿玲站在草丛前,正对着两座坟。
那地是三角形的,也不大,看着这两座坟,一新一旧的紧紧挨着,旁边还有一颗松树。不由得吐槽了一句:“不嫌挤得慌吗?”
农村上大部分都是土葬,很显然这两座坟也是土葬的。
她也没想那么多,就对着草丛里的弟弟喊道:“怎么还不出来,赶紧回家去。”弟弟从草丛里钻出来,白了她一眼,“催命啊这是。”
姐弟俩拌着嘴,一路就那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小路上,转过弯再走两步就到家了。只是这时候,阿玲突然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一股冷意袭来。
她还有些奇怪,怎么大热天的路上还有一股冷意,也没风啊。就是有风那也是热风,哪里来的?
而且这股冷并不是平常风吹到身上的冷,是一种冷到透心的感觉。回到家,她就和弟弟说了一声就去了自己房间,盖了厚厚的被子。弟弟有些奇怪,他走了那么一段路已经热的受不了,身上都是汗,刚回来就开上了空调。
可自己姐姐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热出来的,像被冷的发抖,一直搓着胳膊。阿玲以为是自己感冒了,吃了点药,躺在床上,那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才有一点点暖意。
当天晚上她怎么睡都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
折腾好久,直到自己快要迷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总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应该是凌晨吧,约摸着是一两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阿玲听到了两个声音在自己耳边交织着。
一个声音说:“挤一挤吧。”
另一个声音又说:“你的头真好看。”
“和我们挤一挤吧。”
“把你的头给我吧。”
听得出来,是两个老人的声音,一个是老太太,另一个是老爷爷。一直反复在她耳边念叨,她当时不敢睁眼,一直熬到了公鸡打鸣才睡。
妈妈搂着阿玲,一脸的心疼。她是真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都不瞒着了。想到这儿,她又轻轻拍了拍阿玲的背,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叫小草的那女娃不?”
弟弟在一旁接了话,“我知道,她是我同学。怎么了,这事儿跟她有关?”妈妈看着弟弟,接着说:“她奶奶前些天走了。上吊的。埋的位置就是那三角形的坟地,新的那个是她的,旧的那个是她老伴的。”
“之前没跟你们说,也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喜丧,晦气的事儿咱不去沾惹,而且你们还在学校没回来,说了也没啥用。”
只是没想到那老头和老太太竟然这么闹腾,闹到自己家来了。说明了一番,妈妈就安排弟弟照顾好阿玲,自己去镇上买药了。
拿着木大娘给的药方子,跑了好几趟才买齐,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什么黑豆,糯米之类的。买回家后熬了水就给阿玲喝下。
妈妈又想起木大娘的吩咐,拿了两根针往阿玲的一个手指头肚上扎。先是扎了一针,没放出血来,于是她又扎了一针,还是没有。
这时候妈妈急了,她顿时拿起第三针一边扎一边骂道:“赶紧给我滚!别来霍霍我们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骂声有些大,阿玲听在耳朵里,像炸雷一样。后面又是一连串骂的特别难听的话,骂完后这针也扎上了,这次放出了血。
紧接着,妈妈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就说这事儿解决了。
“先看看,要是没成功,咱们还去找她。”阿玲听着妈妈的话,打了个哈欠,她昨晚没睡好,白天又去找了看事儿的木大娘,还不敢再继续睡,深怕又一次在梦中遇见那个老头和老太太来闹自己,所以强撑着。
直到现在她才有了睡意。这一觉是她这几天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了,至此以后,阿玲再不敢对着坟地乱说话了,有时候路过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
莫管他人挤不挤,不论是人还是别的,不该说的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