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袈裟是大长老由梭,隶属于修罗院。
边上年纪大一些的是二长老伏尔,隶属于修心院。
另一位与奥无一般年纪的是三长老法已,他也是整个北溪寺最年轻的长老,仅有七十岁不到,便已经触碰到了斩我境的边缘。
唐东被佛种烧的浑身止不住冒金光,三位长老的眼中顿时都流露出出家人不该有的嫉妒之色。
佛种怎么可能选择了他?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主佛的佛种千万年未出世,一出现竟给了一个外人。
其中最受不了的可能是三长老法已,他以举世仅有的天赋和超越常人的野心蒙骗了众长老院长老,还用了一些拉拢人心的手段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
这种手段按理说在清修的寺庙不该起效,但离奇的是,他成功了,甚至也因此把住持气得闭关除心魔,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如今佛种并未选择法已,让他如何能忍受。
“年轻人,你可能天赋绝绝,但佛种乃是北溪寺主佛之物,还请归还吧。”法已的平淡是他多年演戏的结果,如今已是信口拈来。
唐东并不吃这一套,他虽然法力全失,但雾花瞳还在,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法已眼中藏着的贪婪之色。
原来佛家圣地也会藏污纳垢。
“我自知自己只是凡人,但佛门讲求缘分,既然你们说的佛种选择了我,那它便是与我有缘。”
法已不死心,又说:“你身上戾气太重,只会将佛种玷污,我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唐东还想说些什么,一阵狂风却忽然刮来,一根漆黑的挂铃法杖便已经直抵面门。
等他看清之时,竟是大长老由梭!
修罗院专为佛门做脏污祸事,当初东佛崖与空明对峙的法明令唐东印象深刻,也是如此一身黑色袈裟,只不过长老的袈裟上好像多了三块白色的布绢。
唐东感受到极大的危机,他浑身汗毛倒竖,却强装冷静。
“北溪寺香客不断,要他们看见你们杀人?”
二长老伏尔拍了拍由梭的肩膀,对其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年轻人,佛种选择你必有其原因,我们各退一步,你可愿意入我北溪寺门吗。”
唐东冷笑一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心就是个拒绝的意思。
伏尔见这一幕倒也不恼,反而微笑道:“佛种乃是佛家至宝,的确不允许外传,你可知道拒绝的后果吗。”
呼!
漆黑的法杖只在一瞬之间又抡到了唐东的面前,这次透露出来的威光更甚,其上散发出的黑色的隐隐怨气与这里的佛性极为相冲。
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紊乱了起来,唐东变成凡人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晃动起来,他感觉到一阵阵强大绝伦的气流从身体之中直接穿过去了。
但佛种在他的体内就仿佛一颗定风珠,无论周遭灵气如何狂躁,唐东都能在原地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他的大丹田竟然不再松动,而是笼罩在一股金色的气机之下,唐东甚至差点感受不到丹田所在。
他心中略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如此异象让三位长老更是眼热,他们清修数十载,从未为身外之物动过心,但这佛种实在是至宝,放眼整个四方洲都是顶尖的宝贝。
仅仅用来定风的话,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在寺门之下也确实不好动手,由梭冷哼一声,手指捻出一枚灵质绿叶,咻地打进了唐东的身体。
“入我佛门,或者被我入夜打死。”
唐东感知到这是一枚用来追踪的印记,他深知修罗院的可怕,这帮人绝对是能下得了手的。
但他还想再争一下:“佛种受了杀戮的污染,必定化成飞灰,下一粒出世又不知何年何月!”
众长老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外来小子竟然知晓佛种之秘,如今唯有好言相对,换一种温和的方式先招入门下,后面长老院商议后再说。
唐东本身也是想要入北溪寺来寻找师父下落,他倒不至于太过放肆,只是一来就遭此威胁,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他横竖不怕死的模样倒是令由梭高看了几眼。
“我对他很感兴趣。”由梭说。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指明要抢徒弟了,伏尔苦笑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最难受的恐怕就只有法已了,本来法已还期待着由梭下手,然后再想办法把佛种搞到手,成就金身尊者之位,现在看来,得另想办法。
但他坚信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机遇,所以法已是绝对不会放过唐东的。
唐东迅速分析了此地局势,大概对三位长老的排位有了评估,知道法已的势头应该是新盛起来的,再这样行事,在佛家清净之地必遭反噬。
伏尔看起来有贼心没贼胆,比较老实,既怕由梭的权威,又怕行为举止遭人非议,这样的佛陀是很难六根清净的,必定还未过斩我境界。
而由梭的面门阴沉,什么也看不出来,想必已经斩去凡绪,蜕变成尊者了。
伏尔此时还在赔笑脸:“小友,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勿怪,走走走,我带你去逛逛我们的北溪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唐东无语。
“我好像还没答应你们入寺当和尚吧。”
“那就把佛种留下,你可以走了。”法已忍不住开口道。
唐东露出一副害怕又嫌恶的表情,然后往由梭那边靠了几步。
他用身体行动表明他已经将由梭当成了靠山。
法已看到这一幕,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没法,只好悻悻地跟在众人的后边。
由梭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脸上有佛性残留的痕迹,现在只剩下……困倦,也许是厌烦。
唐东跟着由梭穿过了北溪寺门,穿过了玉池殿,走过了千佛崖,跨过了岑丈溪。
岑丈溪围成了一个圈,由梭在此以这个圈为结界设置了方圆十几里地的范围。
溪边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被火烧过的石头,溪水无势自流,里面流淌着墨汁般的水,还有一点黑色都不沾染的鲜红的鱼。
唐东觉得这个鱼很古怪。
像是没有皮骨,浑身永远都在冒着汩汩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