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女子，一个看起来清纯淑女的老板娘，满头黑长直的秀发散落在地面。
另一个，则是浓妆艳抹的美妇人原配，长发烫成卷曲的大波浪。
原配正低着头，把老板娘压在身下，整只手伸进那束身的衣衫中，不安分地上下鼓动。而她的脸，也埋入了老板娘的秀发中。
由于角度问题，张翔看不到原配的脸，但他能看到老板娘那闭上的眼睛，以及脸上任人摆布的表情。
没有人死亡，甚至没有人流血，手机电筒的光打在她们身旁的尖刀上，明净如新。
经过一段更粗重的呼吸，柜台外安静下来。
“放开我。”这是老板娘的声音，“我们要继续这样的关系到什么时候？”
“妮妮，再给我一点时间。”
似乎犹豫了一会，原配才回道。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快疯了。”
老板娘的声音有些抓狂，像是在忍受痛苦的折磨。
“唉，陈涛这个男人，我也没想到，我都已经好几次提出和他离婚，可他总是一拖再拖，最后就是离不成。”
原配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地说道。
“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老板娘沉声说道。
叮，这是刀子被拣起的声音。
“妮妮，平时我们怎么寻求刺激都没关系，但你千万别来真的，冷静一点，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想什么想，我们两个人，难道还解决不了他吗？”
“别冲动，别……”
咚，咚咚，咚……
柜台外，又传来凌乱的高跟鞋步点，她们似乎又在抢夺尖刀。
张翔有些崩溃，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事情的真相，谁知道真相马上一巴掌抽了过来。
这几个人之间，都是些什么关系。张翔心中，竟一时没有词汇可以描述。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就在二名女子相持不下时，卷闸门突然被拉开。外面路灯的微光，再次将糖烟店照得通黄。
经过两秒钟的安静后，一个男声说道：“我说呢，怎么你们俩都喊着要我离婚，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之前已经走掉的渣男，竟然没有回家，而是去而复返。
“陈涛，听我解释。”
这是原配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慌神。
“还解释什么，这不是正好和他摊牌吗？”
老板娘喊道。
噔，噔，渣男走了进来。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卷闸门再次被放下，路灯的黄色褪却，手机电筒发出的白光，将三道人影投射在柜台后面的货架上。
“你们可以先听我说吗？”渣男说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你讲。”
老板娘回道，声音中透着冷漠。
“妮妮，我是真心喜欢你，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渣男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老婆，我们是结发夫妻，怎么可以说离婚就离婚，我们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板娘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渣男问道。
“我们三人都是真心相爱，可不可以不要让谁离开，从今往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这声音之中，竟透出几分深情。
渣男的话音落下，糖烟店内安静了几秒钟。
“无耻。”
几秒钟后，老板娘的声音，和张翔心中的声音，一同响起。
“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老板娘又补充道。
“妮妮，我觉得，其实这样也可以接受。”
这是原配的声音，与之前面对老板娘时的强势相比，竟显得有几分柔弱。
“好呀，到头来，是你们夫妻俩一起欺负我！”
迟疑了片刻后，老板娘有些崩溃地喊道。
“妮妮，听我解释！”
“妮妮，你干什么？！”
咚咚噔咚噔咚……
更凌乱的脚步声，不断点在地面，令张翔感到耳膜刺痛。
“放手，放开我！”
“你先把刀放下！”
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再一次把糖烟店内密闭的空气加热。
张翔汗流浃背。他此时已经无法分辨，柜台外的三个人，到底谁才是受害者，谁又更可怜一些。
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只希望外面的事情能够早点结束。
今天就当自己倒霉，只要能不被察觉地离开，你们爱怎么样都行。
“啊！”
又是一声惊叫，声音因惊惧而扭曲，张翔竟一时听不出来，这究竟是哪名女子的声音。
“你们……你们……”
声音依然扭曲，但张翔能辨认出，这是老板娘的声音。
“你们……”
老板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而回应她的，只有粗重的呼吸。
啪嗒，身后传来倒地的动静。
张翔艰涩地回过头，朝身后看去，看到一只素手横陈地面，纤细的手指虚握了两下，渐渐失去动静。
“老公，她是不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短暂的安静后，原配十分慌张地问道。
“别怕，你刚才碰过哪里，我们先将指纹擦干净。”
好一会儿后，渣男才如梦初醒般回道。
柜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张翔判断，是渣男与原配在消除自己的痕迹。
“好，好了。”
几分钟后，原配惊魂未定地说道。
“刀柄擦过没有？”
渣男压低声音，问道。
“我……我不敢。”
“那算了，我们走。”
哐啷，哐啷，哐啷。
“出去，快点。”
渣男压低声音说道，显得有些着急。
哐啷，哐啷，哐啷。
噔咚噔咚，噔咚噔咚……
糖烟店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张翔艰难地转头，再次朝身后看去。
“啊！”
他弹了起来。
刚才，在手机电筒的光照下，一片黑色的液体缓缓流淌，只差一点，就流到他龟缩的位置。
咕嘟。
起身之后，张翔定了定神，咽下一口唾沫。他从柜台后缓缓探出脑袋，朝躺在地上的人看去。
待看清长相后，张翔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并别过头去。
唉，果然是老板娘。
他有些艰难地又睁开眼睛，再次朝老板娘看去。
除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只手，老板娘的另一只手曲在腹部，紧握住刀柄不放。那把小刀，刀身已完全没入老板娘的腹部。
而她的眼睛，则圆鼓得有些突出，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普通人被捅到腹部，一般不会马上死去，这应该是刺穿了大动脉。
只能说，老板娘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子。
张翔不敢多看，特别是她那未能瞑目的双眼。
他浑身发抖，顾不得脚上的酸麻，努力避开所有障碍物，还有地面缓缓扩散的血泊，来到卷闸门前。
心情难以平复，张翔回过头，合掌拜了三拜，才去拉开卷闸门。
哐啷，哐啷，哐啷。
出到门外，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拼命索取新鲜空气。
哐啷，哐啷，哐啷。
他将拉卷闸门合上，朝两边张望，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咕嘟，他再次咽下一口唾沫后，拔腿就跑。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真希望没有选中这个目标。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可怕，张翔发誓，要好好找一份的工作，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再干这一类勾当。
咚，咚，咚，咚。
他快跑到十字路口时，又是女性高跟鞋的声音，从拐角后面传来。
张翔在路口前急停，寻了离他最近的墙面，贴到上面喘气。
在安静的大街上，脚步声一下一下点在耳膜，犹如点在他的胸口，令心脏咚咚直跳。
今晚听到过太多的脚步声，不得不说，已经给他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咚，咚，咚，高跟鞋由远及近。
咚，咚，咚，越来越近。
张翔后退了两步，将身体紧贴背后的墙壁。
咚，咚，拐角处出现一名女子，她转身朝这边走来。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的身上，黑长直的秀发，清秀的五官，干净的皮肤。
张翔认得，这张面孔他刚刚还见过，正是糖烟店的老板娘。
可是，如果眼前这名女子是老板娘，那糖烟店里，倒在血泊中的人又是谁？
女子转过街角，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察觉阴影中的动静，逐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地朝那里看去。
“啊！”
两个人同时惊声尖叫。
未等女子有进一步反应，阴影里的人就尖叫着跑远，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