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三天,五百多位医学院新生到齐了,被召集到教学楼礼堂,院长、教授和几位学长举行了欢迎仪式,然后他们对开学时应注意的事项进行讲解。散会后,每位学员到需要到附近的咨询处,与教师交流,进行自我情况的全面分析,然后确认发展规划,针对性地选择课程。
想学灵医的,约莫有三十个,他们有单独的咨询处,秋时她们取到号码牌,便到这排起队,灵医基本上都是朝高阶的主治医师发展的,每个人的能力、兴趣不尽相同,因此分析起来会很复杂,耗时很多,所以他们在这边等边交谈。
“这位姑娘就是穆秋时穆小姐吧,幸会,我叫朱骢,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我叫郑可心,就住在你隔壁。”“穆小姐,我跟你是同乡,晗阳府的…”
消息灵通的同学基本都知道秋时,见到她真人后,便纷纷向她打招呼,秋时也很热情地跟他们认识起来。朱骢长得很高,戴着方框眼镜,长刘海,看着是位很儒雅的帅哥,这给秋时留下不错的印象,他能掌握金元素,据说这是做外科手术的好手;郑可心戴着粉蓝蝴蝶结,长得像是文静的邻家小妹,但很快秋时就意识到她是个话痨,她也是特招生,能掌握生命元素,来自中药世家。
他们在这热火朝天地自我介绍起来,唯有天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听着他们的谈话,脸色很难看。有人靠近她,跟她谈话,她也只是微笑着说自己的名字,问到其他的内容,便说些含糊的话。秋时瞅见了,想把她拉过来谈话,但很快轮到天晴咨询了,她走进咨询处。死素应该是所有元素里最招人厌恶的元素了,所以天晴小心翼翼,不敢透露自己的情况,秋时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
天晴的培养计划,学院早就制定好了,没多久,她就走出来了,跟秋时闲聊两句后,便离开了。在秋时身旁的郑可心,在天晴走过来时,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眉头紧皱,说道:“秋时,这是你室友吗,怎么…阴气森森的。”
“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天赋异禀的人。”轮到秋时咨询了,她笑着答道,然后进入咨询室。开展咨询的是四五位负责学院日常工作的辅导员,还有十几位经验丰富的教授,见到秋时来了,为首的辅导员王黎招呼她坐下。
“哎,我们的大明星来了。”王黎笑道,咨询室里爆发了一阵笑声,他们就像看珍宝似的打量着秋时。秋时害羞地笑了笑,坐在木椅上,接受询问。她和天晴的情况都很特殊,自从秋时被杏仁府学相中后,学院的教授们就在如何培养她这个问题上讨论了很久,在前些天由顾离亭教授敲定了最终方案,现在只需要把方案拿给秋时看,看她是否同意就行了。
“光素辅助?”秋时翻看册子,惊讶地说道。这册方案结合她水光素同体的特质,给出的建议是让秋时当进行外科手术时的光学辅助,负责洗涤环境,听从医师的吩咐,调控医师和病人身上的元素,及时消除异常,并增强元素治疗的效用,这样做能让手术医师省力很多,并极大地提高重危手术的成功率。
“啊,这么来,我不就成灯笼,负责打光就行了嘛。”秋时有些埋怨地说道。
“这不好吗,既轻松,钱赚的又多。”王黎没深入地学过外科知识,下意识地说道。
“这不成工具人了吗,其实我想自己操刀来着。”秋时笑道,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哎哎,秋时,不能这么想,”这时,旁边谢顶的中年教授拿起笔,在册子上写画,解释道:“其实呢,这套方案是我们仔细研究过的,能将你的潜力发挥得很好,因为我们靖北国不缺医术精湛的大师,但很缺少能降低手术风险的辅助,每年都有很多人死在没成功的重危手术上,而你的光,用好的话,能拯救很多人,理解吗,秋时?”
“哦。”秋时点点头,这确实能充分发挥光素的优势,好像还不累,并且重危手术的薪资很高,她有些心动了,但还有些疑问,“老师,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多课都不用上了。”如果要当手术医师的话,那要啃非常多的书,但做辅助的话,就不用了。
“没错,秋时,说实话,我们这没人能教你怎么运用光素,所以你的实践课会很多,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也好。”不用读这么多书,能留出很多时间,秋时乐见其成。
他们又谈了些话后,秋时便拿着册子走出了咨询室。郑可心搂住她的肩,邀请她明天去她家玩,秋时开心地答应了。然后秋时回到了公寓,煮起面条吃起来,天晴在看书,她也有辅导员发的白册子,翻开着放在桌上。秋时看了眼,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天晴是要当操刀医师的,专门对付肿瘤,她惊讶地说道,“细胞学、癌症治疗、人体系统学…这么多课啊,天晴你好惨”。
“对啊,老师说保守得学五年,哎,这些方块字我都还没认全呢。”天晴摇摇脑袋说道,她也拿起秋时的册子翻看起来,然后惊呼道:“哇,你的课为何这么少,学两年就能毕业了。”
“嗨,好好学吧,说不定以后我能辅助你呢。”秋时笑道,然后吃着面问道:“对了,今天怎么不跟他们说话,我觉得你话挺多的啊。”
“因为你不会歧视我啊。”天晴幽幽地答道。
“歧视?你是学院倾力栽培的人才,他们为什么会歧视你啊,看开点吧。”
“怎么说呢,你刚见到我时,不也吓了一跳吗。”天晴带着哭腔说道,眼神很复杂,既有感激,又有怨恨。
“对,你的血气很虚弱,别每天吃饼干了,”学院教授对天晴说过,只要做到慎用死素,对人体的危害并不显著,天晴血气虚弱,恐怕是自己饿出来的,前几天喝完圣素药剂后,她脸色就好看了许多,秋时想到这,说道:“这样吧,我们明天去郑可心家,她家开药铺的,抓几副药,好好补补。”
“我的钱都拿去买教材了,现在没钱。”
“你不是留学生吗,你爹妈…没给你吗?”
“我没爹妈。”说完,天晴掩面哭泣了起来。
“这…”秋时一时语塞,难怪她这么自卑,原来是孤儿啊,她便抱住雨晴,暖语安慰着,“你还有我啊,我可以借你些钱,把身体调理好先…”
天晴哭诉着说起她的身世,她确实是来自新大陆的孤儿,举目无亲,本来是在蔻都国流浪的,身怀死素,被落后愚昧的居民当作带来不祥的恶魔,他们抓住天晴,绑到火刑架上准备烧死,幸好那时有靖北国的医师交流团在附近,听说有掌握死素的人,他们急忙上前把她救下,随后兜兜转转,来到了杏仁府学。
“我该死,不应该活着的…我是恶魔…”
“别这么说…”终于,良久之后,天晴停止了哭泣,在秋时安慰下,笑了起来。
经过四五天的处理,塍阳府所有的剧院都被暂时关停了,拿出舞台剧也被勒令禁演。然而,在临近佑民司的街道上,有家小剧院,正在出演生死簿,舞台上的演员们因为惧怕,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但想到能得到丰厚的酬劳,他们便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座位上,侦查员翟三赦,许多安民使,还有灵类部的其他人员,以及一些身强力壮的志愿者,静坐着看舞台剧,神情严肃,气氛很沉闷。这些天,佑民司接到了无数市民的报道,说梦到白无常了,他们描述的梦境越来越惊悚,有位能脱离梦境的高手也看到了它的样貌,似乎比秋时见过的白无常更强了。雪上加霜的是,白无常狡猾得很,在一地吓完人后,绝不逗留,立刻就撤,再加上看过舞台剧的人实在太多了,难以锁定它的活动位置,抓捕难度非常大。它的发育速度很快,时间紧迫,翟三赦等人想尝试主动引它过来,于是就在这看起舞台剧。
不久,演阎王的演员说完了话,舞台闭幕了,有些观众想缓和气氛,拿出零食,聊起天来。
“翟姐,接下来怎么办?”坐在旁边的安民使问道,他名叫张牌,留着络腮胡,拿着盏发着幽绿火焰的灯笼。
“让观众们环顾剧院,留意自己有没有类似触电的感觉。然后换个班底,继续演。”翟三赦望向侧壁的海报,冷静地说道。
“啊,还演,我们今晚已经看了三遍了…”“看的我都会背了…””我想睡觉…”附近的人听到后,纷纷抱怨道。
“那就歇半刻钟,再演一遍,你们别想走,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翟三赦说道,这次依旧没有反应,她不禁失望地摇摇头。
半刻钟后,舞台又开幕了,演阎王的老师登台,台词念得有些虚了,观众席上传来连连的呵欠声。翟三赦皱着眉,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敢偷懒,工资就别想要了!”
听到这话,观众连忙直起腰板来,看向舞台。终于演完了,两班演员们熄灭灯,拖着身子走到观众席上,疲惫地躺下。翟三赦检查手表,已是午夜时分了,说道:“应该可以了,让那些志愿者和演员睡觉吧。”
没人报道有异常,这可能是因为感觉太微弱了,他们没察觉到,安民使们讨论后,决定按照原计划,喝着提神咖啡,等待起来。有些志愿者可能睡不着,于是吃下安眠药,沉沉睡去。很快,剧院变得漆黑,寂静得落针可闻,翟三赦等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翟三赦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从远方传来了隐约的摇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