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必看着她这副谄媚样子,心中好笑,仅剩的半分火气也便散了。
“这些话应当不是你个人所想吧?”刘必瞥了她一眼道。
“祖父英明,军师韩玥曾向孙女提过这些”,刘潋傻笑一声道。
“你那军师是个不错的”,刘必说道。
刘潋点点头表示赞同。
刘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初至都城时的那出闹剧?”
刘潋颔首,“自然记得,那还是孙女第一次遇到这种泼赖呢。”
“你们查了这许久,可有查出些什么?”刘必随口问道。
话毕,刘潋顿时心中一紧,她知晓韩玥对国公府有所防备,当初,韩玥查这件事可是背着国公府呢,没想到祖父竟然完全知晓。
刘必见刘潋面上发紧,不敢正视他,便知晓她心中想法,嗤笑一声道:“呵,在这国公府,还想瞒住我,这国公府怕不是早就漏成了筛子。”
刘潋心虚地笑了笑,开口道:“祖父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祖父,嘿嘿。”
“不瞒祖父,查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巧合,可孙女总感觉此事应当不是这般简单。”
“不错,你能有这份警惕性已然不错了”,刘必点头道。
“如今朝堂局势,明面上是东宫、二皇子与四皇子这三股势力在分庭抗礼,实际上,远非如此。”
“你一入都城,得有心人谋划,利用我们国公府为其除了太子一臂,令太子元气大伤,与其说东宫,倒不如说王氏,太子不过是王氏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你看,现在朝堂上,刑部侍郎一职尚在空缺,于二皇子和四皇子而言,现在是安插人手的最好时机,可是他们在最初的躁动后又归于平静,你道是为何?”
“难道是怕被圣上不喜?”刘潋思索片刻回道。
刘必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怕被圣上不喜是为一,怕被国公府针对报复是为二,最重要的是为了引出这幕后之人。”
“祖父,您的意思是,此事既不是二皇子所为,也不是四皇子所为,更不可能是五皇子了,世人皆知五皇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文韬武略一概不会,此番来看,适龄的皇子也是没有了,那会是谁呢”,刘潋低头分析道,突然一个激灵,昂起头道:“莫非,是世家?”
“聪明!不论怎么看,这其中定有世家在推波助澜,终究是不死心,他们一心想着自己的权利能够凌驾于皇权之上,趁着三子夺嫡,浑水摸鱼,动摇我大晋根基,实在是可耻至极”,刘必怒道。
“在外人眼中,谢家乃仁善之家,书香门第,不似其他世家般醉心权利,即使步入官场的谢家子,也都是在翰林院这般的清贵所在,恍若世家的一股清流”,刘必叹道,“可是,潋宝儿,人心易变,欲壑难填,谢家这样的大族,即使谢家族长对权势并无贪恋,可其他族人呢?尤其是谢家有五皇子作为筹码,即使五皇子再不堪,终归是皇室正统,难免人心浮动,有不臣之心者不在少数。”
“潋宝儿,日后无论遇到何事,身处何等境地,你定要维护我大晋正统,切莫被那群小人利用,你要时刻牢记,刘家能有今日,皆因圣上不弃,切记切记”,刘必叮嘱道,“你日后可要仔细提防那些心术不正的世家,切莫被他们诓骗。”
刘潋只得小心应承,她知道自己的斤量,让她提枪上阵杀敌倒是能拼得一份军功回来,可这维护大晋正统之事,于此时的她而言,实在是重了些,更何况,她可没有这个资格,祖父莫不是被气疯了,胡言乱语了起来。
过了许久,刘必不知想起什么,出声道:“虽然,我们刘家位于《世家志》前列,可世家与世家之间也是不同的,我们刘家是得皇恩浩荡,才能积攒下这份家业,舔居世家之位,自当忠心耿耿,为国效命。”
“祖父,孙女明白,父亲曾教导孙女,只有大晋和平富庶,臣民方能安居乐业,为臣者,自当报效朝廷,为君分忧,父亲还说……”刘潋突然噤声,抿嘴低头不语。
刘必见状,心中明了几分,出声道:“你直言便是,那不孝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混账话。”
刘潋思索片刻,心知躲不过,只得老实答道:“父亲还说,若是君主贤明,前番之言自是无错,可若是君主昏庸,苦谏不听,自然也无须愚忠,趁早择明主侍之……”刘潋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必一掌拍向书案,大喝一声道:“这个混账东西!”
只见书案上的砚台都震了几震,书案边的宣纸都被震落在地。
刘潋悄悄地向远离刘必的方向移了移,默默地咽了咽口水,祖父应当不会将对父亲的不满发泄到我的身上吧。
刘潋悄悄看了刘必好几眼,这让刘必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真是跟你父亲一个德性!”
刘潋心中哀道一声,“果然!”
过了半晌,刘必道:“昨夜之事,可有眉目?”
“线索断了”,刘潋摇了摇头道。
“烧毁的农庄,乃平城的段学民所有,此人是做药材生意的商人,京郊外的农庄只是他往来行商的歇脚处,仅留几个老奴仆打理”,刘必道,“距这段学民上次进京,已两月有余。”
“一介商贾,可没有这个能力养死士”,刘潋道。
话落,刘必颔首道:“没错,此事还须细查,这段学民的药材一向只供给京中的仁济堂,倒是可以从这里查起。”
“多谢祖父提点”,刘潋真诚地叩首道。
“无论是庞元之事,亦是昨夜刺杀之事,你无须再耗费精力细查,此事交由你大伯父即可”,刘必道,“你需将精力放在读书上,顺利考进女学才是正理。”
“啊?”刘潋为难道,“可是……”
“你大伯父查这些比你容易许多”,刘必打断道,“你手中可用之人甚少,断不可轻用,你们对京都局势的了解不如家中。”
刘必顿了一下,轻声道:“官场如战场,善于用人方能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刘潋惊愕地睁大双眼看着刘必,愚钝如她,此刻也明白了刘必的心思。
她一脸恍惚地走出了主院,院外琼若正在安静地等着,见到刘潋失魂落魄的走出主院,心中担忧,急急地迎上去扶住刘潋道:“小姐,你怎么啦?”
刘潋被琼若这么一叫,缓过神来,向琼若笑道:“无事。”
刘潋见琼若只身前来,问道:“你怎么来此了?”
琼若见刘潋不愿说,便也不再问,答道:“方才二小姐、四公子与四小姐一起到我们院里看望小姐你,知你来了主院,心中担忧,命奴婢前来接应小姐,现在他们正在院中等待。”
“堂姐他们来了”,刘潋笑道,“琼若,走,我们快些回去。”
于是,刘潋抬步向亭辉斋走去,琼若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亭辉斋,一入院门,等在院门口的刘蒙忙跑上前道:“三堂姐,听闻你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夜,现在可还好?”
“以前在西北急行军时,三日不眠都是有的,昨夜算不得什么”,刘潋停住脚步道。
“那便好,那便好”,刘蒙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今日一早,听闻你被祖父罚跪祠堂一夜,我甚是担忧,此事因我凑热闹而起,是我对不起三堂姐你。”
“哪里的话,此事,你哪里能够料到,你若是能够未卜先知,岂不是一早就入了和合观了,哪里还能在此闲聊?”刘潋笑道。
“三堂姐惯会取笑人”,刘蒙囧然道。
刘潋笑了笑抬步往院里走,刘蒙连忙跟上,还未走至后院,刘潋突然出声道:“你们今日怎么没有去国子监,反倒来了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