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容沫儿暗自思忖道:“为何这镯子这么巧地被当铺的人送了回来?若是寻得之人真的识货,为何不在黑市中牟取暴利,还送回宫中?而且,这镯子虽然成色透明,世间稀有,也不至于一眼就能认出是晴贵人之物,雷同的玉镯绝不在少数,为何那人就能送到这梨香阁来?此事蹊跷,绝不简单。若是莲儿栽赃陷害,那此时我把她供出来,她定会反咬一口,死不承认。但是我相信,莲儿天性善良,定不是她刻意为之。算了,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先不将她牵扯进来,她平安,我还能多一丝希望。”
容沫儿:“奴婢不知,奴婢疏忽,请娘娘责罚!但是奴婢,确实没有私卖宫中物品啊!”
小娥:“你还敢狡辩,我前日晚上亲眼看到了你和包公公鬼鬼祟祟在梨香阁门外私相授受!”
容沫儿心里一虚,心想:“由于兰嫔派包公公过来打探晴贵人的消息,所以莲儿确实和包公公私下有来往,难道真的是莲儿财迷心窍?这件事情疑点重重,晴贵人有备而来,分明是提前已经布好了局。”
皇后:“包公公,你可知罪?”
包公公哆哆嗦嗦,吓得帽子都歪了,“奴才......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知错!”
皇后:“与你私会之人,可是容沫儿?”
包公公低头瞥了一眼容沫儿,眼神躲闪,几经沉默,终于还是忐忑地回答:“正是沫儿姑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容沫儿惊地掉了下巴,包公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污蔑我!?
晴贵人的根本目的是揪出兰嫔,于是颇有心计道:“容沫儿,难道说你夜会包公公是别有所求?是不是兰嫔派你来的?你不要怕,倘若真是为人所逼,本宫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容沫儿心想:“这晴贵人是想把这事儿捅大,借我的手将兰嫔一军啊!说得好听,不与我计较,哼,恐怕在我供出我是兰嫔的奸细之后,便将我也一并收拾了。现在投靠晴贵人已经不可能了,我绞尽脑汁想要得到她的信任,终究是欲速则不达,反倒成了她对付兰嫔的棋子,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我若是连兰嫔这个靠山都失去了,那往后在这后宫,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行,绝不能拉兰嫔下水!
包公公之所以陷害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莲儿确实牵扯其中,包公公为了保莲儿,才不得不加害于我。晴贵人的目标是我,就算我此时将莲儿供出来,我也逃不了干系,还会被定为是我和莲儿俩人合伙倒卖宫中之物。晴贵人怕是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找个借口除掉我,堂堂女主角真是使的这个好手段!”
容沫儿:“此事为奴婢一人所做,与兰嫔无关。”
晴贵人看到容沫儿坚决的态度,很是失望。不过就算治不了兰嫔,没有了这些眼线,起码自己以后在梨香阁会安全很多。
皇后:“既然你们都招了,就罚二十大板,赶去辛者库吧。”
辛者库可是有去无回的地儿,正当容沫儿绞尽脑汁想对应之策时,兰嫔突然站了出来。容沫儿和包公公毕竟是她的人,要杀要剐也得是自己作主,让别人一通收拾岂不是让人觉得钟粹宫好欺负?更何况他们二人还算衷心,没有供出她安插奸细的事儿。真要是让容沫儿领了便当,以后拿谁寻开心?
兰嫔难得地说起了软话:“皇后娘娘,这二人都是本宫宫里出来的人,是臣妾管教无方,才出得此歪风邪气,臣妾愿意领罚。只不过,这二人平日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想必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才出此下策。臣妾恳求皇后娘娘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平日里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兰嫔竟然向皇后低了头!还是为了两个奴才!
容沫儿惊诧万分,这个书中“罪大恶极”的反派,竟然为了自己求情!
皇后脸上的得意稍纵即逝,“兰嫔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能不给你面子。听说太妃那儿又死了几个宫女,就罚她们各自打十大板,发去太极殿吧。兰嫔以后要好好驭下,肃清你们钟粹宫的风气。”
容沫儿/包公公:“谢皇后娘娘,谢兰嫔娘娘!”
这是她兰嫔生平第一次向皇后卑躬屈膝,她咬紧了牙,攥了攥拳,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谢娘娘赐教。”
晴贵人面无表情,她小赢了一场,正常完成任务。虽然没有将兰嫔安排眼线这件事情捅出来,但是至少打压了她的嚣张气焰,同时除去了梨香阁里的一根肉刺。
领了十大板子,容沫儿只觉得口干舌燥,屁股火辣辣的疼。她自以为自己皮糙肉厚,小时候也被爸妈毒打惯了,但是板子不愧是板子,这重重地打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和父母的体罚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她顶着惨白的脸从板凳上面滑下来,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头晕目眩,昏头昏脑。
莲儿在梨香阁听到了消息,急忙赶过来,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容沫儿,脸都吓白了。
莲儿哇哇直哭:“沫儿!沫儿!你怎么样了?你不能死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怎么自己全揽下来了啊!沫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出宫,我还没为你缝制嫁衣呢!沫儿......沫儿!"
莲儿抱着容沫儿,伤心欲绝,眼珠子像是断了线的铜钱串,奔流不止。
容沫儿虚弱地吭了一声:“我......我还没死呢。”
莲儿:“沫儿,沫儿!太好了,你还活着!呜呜呜......”
容沫儿:“先把我扶回去。”
莲儿:“好好好!慢点儿,别碰着。”
莲儿东借西借,把不多的积蓄都拿出来换了金创药。容沫儿有气无力地趴在炕上,莲儿一边轻手轻脚地给她上药,一边抹着眼泪儿。
莲儿:“沫儿,你怎么那么傻,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为了我招了?”
容沫儿吃力地说:“我也不是专门为了你。晴贵人有意除掉我,只不过找个借口罢了。就算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以后。今日有兰嫔求情,我好歹只被打了十大板,没有去辛者库,而是去太极殿,要是以后再被找麻烦,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啊好疼!”
莲儿泛着泪花:“对...对不起!我轻点!”
容沫儿:“所以你和包公公真的私卖玉镯了?”
莲儿低下了头,心生愧疚,道:“嗯。听人说家乡又闹大旱,爹爹和弟弟又揭不开锅了,所以才让包公公出宫换点钱给他们寄去。”
容沫儿:“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要是你,恐怕也会做同样的事。身为奴婢,犹如蝼蚁啊。”
莲儿:“沫儿,明天你就要去太极殿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容沫儿:“太极殿是什么地方?”
莲儿:“是前朝太妃们住的地方,听说那地方阴气重,经常闹鬼,有好多宫女太监都有去无回。沫儿,呜呜呜呜......沫儿,我明天就去向娘娘请罪,还你清白!”
莲儿又开始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容沫儿:“不可,鬼哪里有人可怕。原以为晴贵人是正派,光明磊落,菩萨心肠,没想到也如此处心积虑,对待异己毫不手软。就算你去请罪,她也同样不会放过我。”
莲儿:“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晴贵人设计好的?”
容沫儿:“嗯,恐怕她早就对我起了疑心,忌惮我的能力,怀疑我的忠心,想除掉我了。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莲儿,你去求兰嫔娘娘,回钟粹宫吧。出了现在这样的事,她也不会再让你监视梨香阁了。你过得好,以后才能接济我。”
莲儿:“嗯,我明天就去求她!”
自古人心隔肚皮,容沫儿掏心窝子想要追随晴贵人,但是哪怕有一点点的疑点,晴贵人便不敢用容沫儿。春风吹又生,斩草要除根,梨香阁里容不得沙子,容沫儿像一根墙头草一样在兰嫔和晴贵人之间做选择,谁是主角就依附于谁,反遭反噬。太极殿长路漫漫,光明的未来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