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大哥说：“小关子，一百，全下，大，不不，小，小！哎，小关子，你说放大，还是放小？”
连我在内，在场的人们全都傻了眼。众人一定都在想，这连长大人，赌昏了头啦。
我说：“大哥，连长，您说，到底是大还是小？人家开宝盒的，在等着呢。”
连长摘下军帽，用手摸脑袋瓜：“咳，我也拿不定主意了。这样吧，宝官你先等一下。”
宝官连忙说：“好的长官，您说等多久都行，只要不误我们晚上回家睡觉就行。”他大概看出来，我那连长大哥，是条汉子，输赢那么多钱，不是特别在意。
连长大哥招手，请那看热闹的汉子和王老二过来，对他们说：“二位老哥，你们说，这一手是押大还是押小？放心说，不要你们出本钱。”
这时候，赌场里所有的人可能都有些晕乎了。这两位，本与事情起因有关，被连长大哥一问，也都有些发懵。
看热闹的汉子说：“我看是小，不，是大。”
王老二说：“我看是大，不，是小。哎呀，长官，我看，您这一手就别下了。”
连长笑了：“哈哈哈，王老二，你这会儿，倒是挺明白的啊。我这一番折腾，可都是由你而起。”
王老二说：“长官，是，我知错了。”
连长又大笑：“人生在世，也就如这赌局。这乱世里，似这赌局的名堂，多了去了，赢又如何？输又如何？罢罢罢，我用二位的运气，再试试。刚才这位热心肠的老哥，怎么称呼？”
“人都唤我吴老三。”
“好，吴老三老哥，你刚才先说的是小，现在我们就来押一铺小。放心，不用你出本钱。这样吧，这一铺开出来，是小，有你老哥的十块大洋，是大，咱们都起身出门，用不着多想。好不好？”
这还有什么不好的？不用担风险，还有一半的可能拿十块大洋。吴老三连连点头。其实他可能心里想的和我当时一样：连长输到这份上，押哪输哪，怕是没指望。
还有几个赌客更有意思，伸手悄悄地把自己刚刚下到小格的筹码挪到了大字格。听说这也算是一种赌法——你看谁倒霉，就下和他相反的注。
宝盒打开，小！
连长喜出望外地大叫：“小！哈哈，我说过，天不绝人嘛！”
吴老三拿着给他的十块大洋筹码，笑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这个，长官，怎么好意思，哈哈，多谢您长官，多谢，我和我们全家都谢谢您。这下好，我老婆的病，有钱医啦。”
敢情凡是穷人，就有本儿难念的经。不，应该说，是人，就有本儿难念的经。只不过，穷人的经，更加难念一些。要不怎么有人说，烦恼有高级低级之分呢？富人的烦恼，属于高级烦恼。
小木子你怎么笑了？你小子也有同感？
我还接着说那天的事。这过去多少年了，有时候想想，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人这一辈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