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荷听到打杀声,见到来人是徐忆君,他在人群里左突右闪,上腾下扑,一下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忽然,她发现元修逸、元修政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而他们身边,跟着嘻哈二老等江湖人士,其中一人朱樱长袍,身背大刀,正是唐谷风。
顾青荷想也不想,朝前奔去,边跑边喊:“住手!住手!”
那在人群中力战数人的正是徐忆君,他听到顾青荷的声音,身形顿了一顿,接着喊道:“青荷,青荷……”手中长剑银芒大涨,气势如虹,边杀敌边朝她奔来。
顾青荷见他无恙,喜出望外,喊道:“忆君哥哥……”
她正要冲进人群,一人挡在她身前,正是元修逸。
“元修逸,你快让他们住手。那人是徐忆君。”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住手?”
元修逸却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青荷这才发现他神色不对,猛地推开他,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了,利用成亲对付的是元修明。”
元修逸还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
顾青荷不再理会他,径直朝前走去,元修逸一把抓住她的手,顾青荷手已成掌,朝他当胸劈去。不料元修逸竟不躲不避,任由顾青荷的掌落到身上,脸上露出一抹似有非有的笑容。
顾青荷却心中大骇,她这才发现自己掌到之处软软绵绵,而元修逸已扣住了她的脉门。顾青荷望着他,对这一切不敢相信。
不远处的徐忆君见顾青荷被元修逸制住,一声怒吼,清泓剑迎着风清吟作响,银芒大盛,一片惨叫之声传来,徐忆君跃出人群,朝顾青荷奔来。
顾青荷惊呼道:“忆君哥哥小心。”只见嘻哈二老举杖从他两侧袭来。
徐忆君已听到铁杖虎虎的风声,身形甫顿,刷刷两剑,分向二老刺去。
顾青荷松了一口气,怒视元修逸,“你这是何意?”
元修逸道:“没什么,刀剑无眼,免得伤了夫人。”
顾青荷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才道:“你!元修逸,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放开我。”
元修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徐忆君,说道:“我都是为你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你,发髻都是散的。”说着手指顺着顾青荷的长发从上至下轻轻滑过。
“放开你的手。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长鞭呢?我的短剑呢?为何,为何我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元修逸微微一笑,看着正在与徐忆君力斗的嘻哈二老,“你说呢?”
顾青荷忽然想到嘻哈二老的七气散,顿时面色如土,颤声道:“不可能,我怎会中毒?”
“一次两次可能中不了,如果你日日吸入七气散烟呢?”
顾青荷突然想起自己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兽烟炉,屋内总飘着淡淡荷香,那是她最喜欢的香气,也是唯一一个她未加防备的东西。
她记得元修明曾经说过,她不畏鼠毒,却可能畏迷烟,一个攻血脉,一个乱神元。
顾青荷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痛得直不起身来。
她望着元修逸,眼中充满失望,渐渐又浮上一层恐惧,就像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她的眼神仿佛是一把无刃之剑刺向元修逸的心口,隐隐作痛,却又无迹可寻,扣着她的手不觉间松开了。
顾青荷一把推开他,朝徐忆君奔去,夜色中,没有了那抹鲜红,她墨般的秀发,墨般的黑袍,在夜风中静静飘荡着,就像是笼罩着这一切的夜色。
元修逸愣了片刻,才猛地追上前去,想拦住她。
谁知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进人群,一顿乱砍。
她虽功力已失,可身法犹在,只是从未使过刀,用起来显得异常笨拙,饶是如此,也砍伤了几人。
徐忆君见状愈战愈勇,一转眼,又有几人倒在地上了。
顾青荷渐渐体力不支,就在这时,只听徐忆君惊呼道:“青荷,小心。”
与此同时顾青荷也惊呼道:“小心!”
顾青荷身后,元修逸正挺剑刺来,而徐忆君身后,唐谷风的大刀也向他劈来。
顾青荷现在哪里是元修逸的对手,元修逸剑剑刺向她手中的刀,顾青荷仗着步法灵活,才勉强应付了几招,片刻间便满头大汗,身形摇晃不稳。
元修逸见状,收起剑,说道:“青荷,你过来。”
嘻哈二老和唐谷风围着徐忆君,他渐渐落了下风,加上他时时关注着顾青荷的安危,剑法渐渐凌乱,而一旁还有其他人正虎视眈眈。
顾青荷知道元修逸新招募了许多江湖人士,看他们的神色,都是跃跃欲试,想一显身手。
顾青荷听到元修逸呼喝,将刀架在脖子上,对元修逸道:“让他们住手,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你敢!”元修逸脸蓦地阴沉下来。
“我有何不敢?”说罢她手上用力,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元修逸恨恨地盯着顾青荷,大喝一声:“住手!”打斗声嘎然而止。
徐忆君力斗众人时,眼睛却从不敢离开顾青荷。他陡然间见顾青荷拿着一把刀横架脖上,心中大惊,奈何嘻哈二老和唐谷风的攻势一招猛似一招,只恨分身乏术。
如今压力一减,他来到顾青荷身边。
顾青荷见徐忆君安然无恙,心中大慰,说道:“忆君哥哥,你快走。”
徐忆君却道:“青荷,你果然没死。”
顾青荷愣了一愣,低着头说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好。你果然没死,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的声音幽怨,顾青荷心猛地一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忆君道:“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啊,你,你要问什么?”
“我只问你,你为何要嫁给他?”他指着元修逸。
顾青荷怎能告诉他自己只是和他结盟,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诱元修明前来。这是她与元修明之间的瓜葛,万不能再将他牵扯进来,只好沉默不语。
元修逸道:“徐忆君,你即将要和前任丐帮帮主之女白云心成亲,这是众所周知之事。青荷要嫁谁,又与你何干。”
“住口!”徐忆君怒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他看着顾青荷,又道:“青荷,你告诉我为什么?”
顾青荷说道:“忆君哥哥,你快走吧。这与你无关。”
“当日在赤龙山石林崖边,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什么吗?”徐忆君神色悲愤。
顾青荷呆住了,眼眶湿润,半晌后才道:“我,我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你说‘若有来生,定不负我。’”
顾青荷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徐忆君走上前,轻轻移开她手上的刀,劲灌手腕,那刀飞了出去,稳稳地插在地上,传来一阵轻轻地嗡鸣。
徐忆君抱着她的双臂,手轻抚她颈间伤痕,柔声道:“我岂要你用命护我?”
顾青荷道:“你不明白,这里高手如云,还设了许多陷阱。”
“陷阱?为何要设陷阱?青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要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顾青荷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推开他,说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已订婚。”
“啊,你找过我啦?”
顾青荷摇了摇头。
徐忆君凝视着她,说道:“青荷,你不想我订婚?”
顾青荷怔怔地望着他,又摇摇头。
“你是为这个才嫁给他的吗?”
“不是,你误会了。”
“你有苦衷?”
“没有,你不该来。”
徐忆君眸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凄然一笑,“你既真心不想见我,那就不应该让我得知你的消息。”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啦。你快走吧。”
徐忆君却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元修逸道:“徐忆君,听到了吗?看在青荷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你跟我走!”徐忆君说道,声音那么平静,所以那么坚实。
顾青荷蓦地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
“你说过若有来生,定不负我。青荷,你既没死,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
顾青荷心头一震,茫茫然道:“ 你快走吧,你我已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所有的是与非,什么也不要管了。好不好?”
两行眼泪顺着顾青荷的脸颊滚落下来,事到如今,她知道她已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她现在身上使不出劲来,徐忆君带着她,是逃不出去的。
“你不必多说,你走吧。我以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吧。”
徐忆君却忽然抓起她的手,说道:“不行,我是不会看着你嫁给一个你自己不喜欢的人。青荷,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