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第四回 退敌
书名: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本章字数:8516字 发布时间:2023-04-15

上卷 英雄儿女

第四回 退敌

两人并肩上山,周岱鹏等三人跟在后面。那少年向他道:“那边有头死野猪,咱们一起去烤来吃怎么样?”周岱鹏道:“我和风波大师分开了好久,还是先上山去。”那少女道:“那也不急于一时。野猪难猎,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周岱鹏想了好久,见智明和风波已然行远,方才道:“那好吧。”

熊熊烈火,袅袅熏烟,烤香四溢。那少女拍了周岱鹏一下肩膀,方才觉脏,一边问道:“我叫杨蕾心。你叫什么?”一边取过一张落叶擦手。周岱鹏如实报了姓名,正在以树枝戳野猪肉的少年随口应道:“我叫杨再兴。”

狼狈而逃的破鞋闻到了山上飘来的肉香,心中愤愤道:“过几天有你们好看的!”快到山下时,见难平正蹲在草丛里,心道:“哼哼,且先拿你开刀!”待要出手,一阵风吹过,飘来一股恶臭,连忙捂住鼻子,才知对方正在拉屎,想等他拉完了再动手不迟。

难平拉了一阵,忽然呵呵偷笑。破鞋不知他在笑啥,一瞥间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山下金觉上人拄杖而立,七名普陀女弟子个个亮剑在手,站列成阵,七星同悲剑阵阵门正朝向金觉上人,还有两名男子立于他身后,敌意满怀。

阵中静平道:“上人一代宗师,何故对晚辈突施冷手?”说完捂胸咳了数声,显然已着了金觉上人的暗算。金觉上人目射凶光扫过九人,并不答话,心忖:“须趁秋风老尼没到之前先了结了你们。”法杖摇动,呛啷声起,口中念词,响如雷鸣。静平闻声改色,忍痛喝道:“连手!”七星剑阵中顿时叉臂纵横,犹如一张人网。

虽只简简单单“连手”二字,真的连起手来却不是个简单的事。七人同阵,浑然一体,谁和谁连,怎么连法,都是颇有讲究,或连单掌,或连双掌,或掌抵肩头,或掌贴后背。比如静菊和静黎,只一拳之隔,却彼此毫无干系,各自跳过对方分别和静芸、静霞连掌。但见人人面色黯然,好像方死了亲人、情人一般。刹那之间,万籁俱静,天地之间,仿佛就她们七人。

七人当中,属静平内力最深,其次是静芸,再次是静菊、静黎、静霞三人,静慧和静韵最弱。但除了静平之外,余下六人无论谁都当不住金觉上人一指之力。此刻七人结阵对敌,犹如七溪汇潭,内力聚到一处,历时不长,却已教金觉上人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这不愿神功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旦上手再无退路,双方要么有一方倒下,要么一方主动收功。他此刻纵然知道自己有所不济,想罢手却也不行了,否则便会像在灵隐寺那样反受其害。由于七人结阵比风疯二僧连手内力更大,金觉上人一旦受伤,肯定比上次更重,但如果挺到最后,伤的也必然还是他自己。

正处两难之地,只听卫大成大喝一声,血染前襟,倒在地上。原来他和马宁威听得环声时已有所不支,不及与七人会到一处,只得两人连手,自为一阵,毕竟势单,挺到现在已属不易。

卫大成一倒,马宁威便难独抗,拼得最后一点力气挥掌拍向金觉上人的脊背,掌至半途,一口热血涌上,扑倒在地。与此同时,静菊听到卫大成这一喝,心中焦急顿生,面上悲色逝去,所运内力已然失当。静平只感全身微颤,知是静菊出了问题,待要提醒,即知这样只会使真气陡泻,无异于雪上添霜,便只向她使眼色,可静菊既在为卫大成担忧,哪里还看得见她在使眼色,只觉得颤抖愈来愈剧烈。

此刻阵中每个人都感到身子在颤抖,静菊即知不妙,待要收住心神,竭力维持,但感耳边嗡嗡,两眼一黑,先倒了下去。七星同悲剑阵,一破全破。静菊倒下,与之连掌的静芸便与原本掌抵静菊后背的静慧相连。静慧力弱,很快也倒了下去,与她连掌静韵随即便倒。静芸内力稍强,撑了一会和静黎一起倒下。静霞与静平连掌,得其内力相济,尚未倒下。但静平已不想再保她,撤掌拔剑直指金觉上人。静霞无援,但感天地旋转,也倒了下去。此时静平剑尖离金觉上人不过尺许,却是无力再进一寸,喉间一甜,终是倒了下去。

金觉上人擦了擦汗,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秋风师太,你苦心创下的七星同悲剑阵教贫僧给破了!哈哈哈哈……”他并不知道能破阵全在于卫大成和静菊。忽然笑止,想如果秋风师太亲临坐镇,自己还能不能破这剑阵,重哼一声道:“你们想阻止贫僧挑落五台,就怪不得贫僧下手过狠了!”铁杖一举,便要向静平砸去,继而将九人逐个除灭。

落至半途,但听“当”一声响,一只麻袋突然横出,将铁杖荡偏。金觉上人只觉虎口一震,铁杖砸地,离静平的身躯不过三寸之遥,惊道:“破鞋禅师!”破鞋将夹在腋下的难平掼于一旁,竖掌礼道:“正是贫僧。”金觉上人心想,按理他也应该是来和自己作对的,怎会擒住难平。破鞋自他目光中瞧出他的疑虑,指着难平道:“上人莫非是中了这恶僧的诡计?”难平心里窝火:“天下恶僧莫过于你们两个!”只苦于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

金觉上人眉头一皱,思得片刻方自醒道:“大师说的正是!九华、峨嵋、普陀三山屈居于五台之下,都想挑落五台山文殊院,怎还会阻挠贫僧。贫僧真是愚蠢,”一拍脑袋,“竟被这疯僧给骗了。”他向来自认九华第一,提到三山便将九华列于首位,只因方才和普陀众尼恶斗一场,故将普陀列在最后。破鞋却毫不在意,说道:“这次我们不约而同来到五台山,正好趁‘七珠’不齐,联手将五台挑了。且先好好医治这些人,到时也好和秋风师太作个商量。”金觉上人道:“这疯僧如何处置?”破鞋道:“他挑拨离间,害得秋风师太众弟子险遭不测,又差点陷大师于不义,十足的该死!”

难平心想:“完了完了,金觉这凶僧听了破鞋那厮的谗言,非一杖毙了贫僧不可。”却见金觉上人给静平疗起伤来,总算先松了一口气,心中又道:“你模样虽然凶恶,离‘恶僧’二字尚自远些。”原来金觉上人听到“秋风师太众弟子险遭不测”便即想到了救人。破鞋撇了撇嘴,见他不动手杀难平,自也不好动手,便扶起静黎,也给她疗起伤来。

待到把九人都救醒了,两人已累得满头大汗。九人个个纳闷,想不到金觉上人会出手相救。静平阅历比之其余八人都深,曾经见过二人,见破鞋在旁,以为是他的缘故,便向他称谢。破鞋忙作谦辞,意思是金觉上人也出力不少。众人只道是他谦虚,对金觉上人的看法并未改变多少。

坐得少时,金觉上人向静平道:“不知秋风师太何时能到?”静平道:“天黑前会到的。”语气生硬自不用说。金觉上人自觉没趣,便转问破鞋:“我们三山齐挑五台,不会被人家笑话成是倚众欺寡吧?”破鞋道:“普陀山秋风师太独创七星同悲剑阵,享誉武林;上人十年前以‘地狱魔杖’振作九华,如今又学得盖世绝技‘不愿神功’,九华山日后必能因此名洒江湖;贫僧自也靠着一双大脚使报国寺能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但他五台七珠靠的是人多势众,名头方才响过我们,端的教人不服。今日我等一起挑他,也不算为过。何况我等事先又没商量过,只因碰巧才凑到一块,齐上五台山,有何不可。”金觉上人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听完后法杖砸地道:“正是!”

转眼日傍西山,却依旧没有秋风师太的人影,只有瑟瑟的秋风。静霞道:“师父怎么还没到?”静慧道:“会不会半道出了岔子?”静韵道:“赶巧是遇上强敌了?”静平听三人各问了一句,心里也没数。她没主意,静芸也不会有主意。那边静菊在和卫大成叙旧,麻脸静黎自在一旁凑热闹。

夜幕落下,五台山脚下已是漆黑一片。破鞋补点了难平几处要穴,将他装在麻袋里,然后向众人道:“秋风师太武艺超群,多半是误了行期。现已天黑,看来今天是不会到了,我等不妨暂投客栈,明天再等。”金觉上人跟着道:“各位都受了伤,正需休息调养。”七尼心想,还不都是让你给害的。马宁威道:“秋风师太不仅武艺超群,更有我师弟在旁,各位小师傅不必挂牵。”卫大成道:“若不吃好睡好,哪里有力气和五台山这帮秃驴斗。”一行十一人遂投客栈歇息。

次日一早,还是不见秋风师太的影子,难平却已失踪。破鞋心想,自己以深厚的内功点了他周身大穴,足可维持一夜,怎教他给跑了。翻看那麻袋,脸色大变,急道:“我的铜鞋呢?我的铜鞋呢!”

铜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同时也在静平手中。静平道:“大师,这是你的铜鞋吧?”破鞋舒了一口气:“正是!”接过之后不忘称谢,复又问道:“哪里找到的?”静平答道:“在店后院子的井口边上找到的,鞋下还”出手递上一物“压了这张纸条。”破鞋接过一看,上书:“七珠会齐,山上恭候。”这一看,面色顿改,想自己尚非智明的对手,如何敌得过“七珠”。正自发愁,却听静平道:“五台七珠个个智慧过人。依我看,智明耍的是空城计。”破鞋一顿,随即道:“不错。我们须尽快挑了五台,不然七珠到齐,便没机会了。”静平道:“但是我们九人都有伤在身,现在上山,并无把握。”破鞋皱了皱眉,知自己也有伤在身,秋风师太又迟迟未到,上山一事只得暂且搁下。

一晃就是半个月,秋风盛行,秋风师太依旧没露脸。这天晚上正值中秋之夜,月朗星稀,十一人拥在灯下商量挑战之事。只听破鞋道:“再拖下去,‘七珠’聚齐,万事皆休。”静平道:“我等皆已伤愈,只是师父未到,不敢擅作主张。”破鞋道:“贫僧足足想了一天,终得想通。令师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很可能是在什么地方把‘六珠’拖住了。”

“把‘六珠’拖住了,”静平满含诧异道,“大师的意思是五台山上就智明一人?”破鞋点头道:“不错。这半个月内,贫僧上山三次,‘七珠’当中只见智明,不见其余六人。”静平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就上山。”金觉上人一旁跟着道:“明天就把五台给挑了!”卫大成道:“早挑了早完事。”经过一番商议,十一人终于决定,明日一早就上五台山。

清晨,阳光柔和,轻泻于山道,落叶围着道边一座草亭。亭中三人,分别是智明、周岱鹏和杨蕾心。只见杨蕾心苦声劝道:“师父,你就出手救救我哥哥吧。”泪已落下。周岱鹏也劝道:“大师,救救杨大哥吧。求求你了!”智明坐着一动不动,目光直向山下。少时,跑来两个提枪的僧人,边跑边向智明喊道:“方丈,他们上来了,上来了!”

就在两个僧人进亭的刹那间,智明点了周杨二人的穴道,起身出亭时顺手夺过一杆枪,上了山道方言:“将二人带回寺好生看管。”大步下山而去。

“诸位今天才来,教贫僧好等。”智明倒提花枪,淡淡的说话。面对他的是破鞋禅师、金觉上人、马宁威、卫大成,还有七星同悲剑阵。静平喝道:“智明,你可敢闯阵么!”算起来她比智明矮了一辈,但年纪与智明相仿,故而直呼他的法名,本想对方一定会来闯阵,哪知智明却道:“贫僧只负责守住山道,何需闯阵。”巍然屹立,竟是不为所动。

破鞋心想,这人不受激,着实难对付,好在“六珠”不在,只他一人,就是风疯二僧前来相助,亦不足惧。金觉上人上前道:“贫僧远道而来,大师怎好拒人门外。”智明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六位师兄正自清修,容不得外人打扰,”单掌一伸,“还请各位改日再来。”破鞋闻言一凛,心道:“五台七珠都在?!哼哼,虚张声势。”金觉上人厉声道:“六位大师都不在寺,你骗谁!贫僧累了,偏要去贵寺歇个脚。”说着跨出步伐,便要从旁而过。

智明横枪一拦,金觉上人脸色顿沉,法杖磕枪而去。智明枪缨一抖间枪已在上,反将他法杖压住。金觉上人大吼一声,法杖又起,劈头砸下。由于枪杆是木制的,智明若横枪而挡,势必给他铁杖砸断,当下使一招“丹凤朝阳”抢攻在先。

金觉上人铁杖虽沉,却快不过对方的花枪,斗得几招,地狱魔杖杖法已明显敌不过杨家枪法。只见他东挡西架,左突右闪,始终冲不过去。智明未移一步,仅凭一手花枪飞舞,便将他上山之路尽数封死。

突的一枪,枪尖划破金觉上人的黑色袈裟,幸好没伤着皮肉,也教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大退一步。智明微微一笑,劝道:“上人此处不得而过,不妨去别处试试。”金觉上人顿感脸上无光,面上煞气陡增,法杖一竖,叫一声“退开”,环声顿起。破鞋等连忙退到极远处观望,以免多耗内力。静慧和静韵依旧受不了那摧人心魄的呛啷声,直退到看不见二人为止。这边智明依旧迎风伫立,花枪竖在身旁,枪缨随风,表面上平静,其实已经运起大智慧功与金觉上人的不愿神功斗上了。

一炷香的工夫,但听“噼啪”一声,智明胸前一颗玉珠迸裂,碧绿的碎片飘落在地。之后每过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珠串上的玉珠便迸落一颗。十几炷香的工夫过去,珠子兀自落了不少。

三十六炷香的工夫,三十六颗玉珠落尽。金觉上人满头大汗,智明依旧泰然。只听“噼啪”声促响,却不见有东西迸落。直至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花枪“咔嚓”折断,半截枪弹向空中,势尽而落,枪头朝下,直插入土。

破鞋等人顿时面现喜色,但破鞋喜过之后便起了妒忌,想智明武功在己之上,而金觉上人又似比智明还高,今日纵是将五台挑败,峨嵋也不可能凌架于三山之上了,除非再将金觉上人除去。

智明目光微移,瞄了一眼断枪,说道:“上人将贫僧的珠子一颗颗的震碎,又断了贫僧的花枪,不累么?”他以大智慧功将金觉上人传来的内力巧移至珠子和枪杆上,所耗功力不及对方十之有一。此刻金觉上人已然力竭,虽然还在摇杖催功,却是伤不到他半分。他开口的同时催功反击,“么”字音落,金觉上人大叫一声,血如虹喷,仰天而倒。

远处众人无不惊讶,见他一路滚下,却没有上去扶的。便在这时,一道黄影掠过,金觉上人已然立起,面如土色,扶着他的是一个五旬上下的老尼。只见她身如枯木,眼如细月,脸如黄叶,两道长长的白眉垂至胸前。但凭静平等七尼对她的称呼即可得知,眼前这人就是普陀山悲华寺的秋风师太。

七尼礼过,一人方到。马宁威忙迎上前去,口含“师弟”。两人貌似亲热,却看得出是在彼此应付。只听马宁威道:“汪师兄前来助阵,马某很是感激啊!”汪正铭生硬一笑,说道:“张掌门不愿前来,都怪我办事不利。”马宁威道:“诶,贵派何女侠疯癫,正当不幸,有师弟一人前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方腊逆贼已经正法,师弟但管放心,有师兄在,朝廷是不会降罪贵派的。只愿师弟从今往后能尽心为朝廷效力。”汪正铭连声道:“那是那是……”

二人正当说着,秋风师太已扶着金觉上人到了智明跟前,厉声道:“比武论剑,点到为止。你下如此重手伤了金觉上人,可还有半分武德!”智明道:“贫僧受十一人围攻,出手难免分寸把握不当。”秋风师太重哼一声道:“贫尼观望多时,向你挑战的只是金觉一人,何谈围攻?”智明心下一怔:“好厉害!”见她随手将金觉上人掼在一边后高声道:“五台智明恃技逞威,恶意伤人,大家务须将他拿下,向六位大师讨个公道!”后面七尼纷纷应声称是,而后马宁威和卫大成也跟着指责智明。

智明深吸一口气,心道:“好一个围攻我的借口!”却听破鞋道:“智明,你是甘愿受缚,还是要大家动手?”秋风师太道:“还请破鞋大师将这恶徒拿下,为武林主持公道!”破鞋心下一怔:“这老尼嘴好快!”他原本打算推秋风师太先上,不想秋风师太抢在了他的前头,反要他先上。他面皮再厚,一代宗师身分,众目之下不好推脱,自麻袋中取出那双铜鞋换上,准备上前一战。

“智明,你为了保全五台名声,竟连自己的徒弟也不肯出手相救!”却是难平抱着杨再兴自山上奔来,到了智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不止。这时,杨蕾心也哭着自山上奔下,到了智明跟前,扑通跪倒,连连磕头,求他救人。

破鞋瞄了杨再兴一眼,见他面色发青、不住呻吟,心中乐道:“臭小子发作了!”转向智明道:“智明,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宝贝徒弟这样痛苦的死去?”智明不为所动道:“破鞋禅师,半月前你在我徒弟体内打入一道真气,为的就是要我为他运功化解,由此多耗内力,你便好趁机渔利,是也不是?”破鞋歪头道:“没有的事。你”正过头来“莫要含血喷人!”智明冷笑一声:“那么大师半个月内三上五台,又作何解释?难道不是来看贫僧元气是否已经耗尽?”破鞋哼了一声,还道:“一派胡言!”却听秋风师太道:“破鞋禅师,莫要与这恶僧多啰嗦,且将他擒下,逼他给这孩子疗伤。”

破鞋听身后众人在助威高喊,想不上也不行了,只盼铜鞋里的机关能偷袭得手,听难平在旁骂道:“智明,我师弟风波已经给这孩子驱功三天三夜,真力几乎耗尽,你却袖手旁观,还是不是佛门中人!”便向他道:“这位大师,我俩一起对付这恶僧。”不想难平啐了他一口:“你也是个不要脸的恶僧,谁要和你为伍!”破鞋讨了个没趣,合掌向智明道:“智明,得罪了!”展开‘古步神行’欺上前去。

但听鞋声铿锵,破鞋绕着智明不停游走,越走越快,忽然于他背后迅速欺近。智明微微一笑,半截枪杆后指,便似长了眼睛一样,直取他的膻中要穴。破鞋左跨一步,避开枪杆,抓向他的左肩井穴。智明身形一转,避了开去,伸在身后的枪杆正好扫向对方的章门穴。破鞋一抓落空,见枪杆逼近,一边去抓枪杆,一边掌砍他的后颈。哪知智明突然反转,两人就此正对,当胸一掌拍去。破鞋避已不及,砍向他后颈的那只手手形一变,与之对了一掌,当即踉跄而退,靠倒在道旁一棵树上。

智明向他摇了两下头,说道:“大师没吃早饭么?敝寺有上等素面,大师可先去吃上一碗,再斗不迟。”破鞋一代宗师身分,哪受得了这等羞辱,当即又扑了上去。两人好斗片刻,两掌“砰”一声又抵在了一起。这一次,破鞋并未被弹出,却见对方另一只手向旁边探出,将难平手里的杨再兴夺了过来,放到身边。

杨再兴昏昏沉沉,摇摇欲倒。智明一掌落于他的头顶,说道:“破鞋禅师,你确实没吃早饭。想必秋风师太也是一样,看来贫僧是高估你们了,教小徒白受了许多罪。善哉,贫僧不想占人便宜。斗胆恳请大师准许贫僧一边替小徒化解体内真气,一边和大师比拼掌力,也算是公平。”破鞋受此奚落,肺都快气炸了,想说不必如此,却觉对方掌力陡增,顿时将自己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哪里还有空说话。

那边秋风师太听智明将自己也一并奚落了进去,怎的不恼,但想他虽然内功在己之上,这番卖弄本事,必不能持久,大可等他先将破鞋击败,再以七星同悲剑阵反败之。却哪里晓得,此刻智明正以大智慧功将破鞋的内力引向杨再兴,替之化解体内真气,自己所耗内力不及对方十之有一。

拼到后来,破鞋自知难敌,但此刻若是撤掌,智明并未真的在和他力拼,倒也没事,却不知大智慧功的奥妙,以为一旦撤掌便有受伤之虞,故还在苦撑。秋风师太旁观者清,观斗良久,见破鞋、智明、杨再兴三人连成一线,回想金觉上人落败的情形,猛然醒悟,心道:“莫非这就是大智慧功的奥秘?”眉头一皱,青锋出鞘,破空而去。

智明见秋风师太剑锋逼近,心道:“师太,你明白得晚了,小徒已然脱险。”望得剑到,收掌而退,将杨再兴交还到难平手里,叫他带回寺去。他这一退,已然力疲的破鞋即刻前倒,秋风师太虽然极力收剑,剑锋还是削到了他。只见破鞋痛叫着在地上打滚,不远处便是他的半只血淋淋的耳朵。他没来得及以暗器伤人,自己倒先成了残废。

秋风师太握着带血的剑,和智明相对而立。智明已弃了枪杆,将杨蕾心的戒刀握在手中。秋风师太沉声道:“领教了!”剑锋一甩,却是刺向难平。难平转身,剑已近身。他为了保护杨再兴,将他挪向身后,尽了全力才避开秋风师太极快的两剑,第三剑紧跟而至,无论如何是避不开了。便在这时,智明赶到,明明可以拦下秋风师太,却是故意慢得半拍,眼看着利刃刺进了难平的胸膛。

别人丝毫不曾察觉智明这一极具隐蔽的动作,但秋风师太近在咫尺,看得真切,却不知他为何如此。难平的脸在扭曲,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迸了出来,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但感手中一空,杨再兴已被智明夺下,自己紧接着轰然倒地。

秋风师太握着滴血的剑,她本打算夺下杨再兴作为人质,却不晓得难平武功并不弱,此计落空,怯意陡增,不敢与智明单打独斗,急唤道:“七星剑阵!”静平等立即拥到她身前。智明笑道:“师太,什么时候‘七星同悲’变成了‘八星共舞’?”秋风长眉微动,斥道:“静菊,你退下。”遂成七星同悲剑阵。

智明将杨再兴交给杨蕾心,嘱咐道:“把你哥带回寺去,路上小心。”杨蕾心背起哥哥,应声离去。智明横刀胸前,望她走远,刀锋一甩,自阵门闯入。但见他游走于阵内,虽陷于众剑的围攻之中,刀法却如行云流水,从容应斗。

阵随人移,酣斗多时。智明发觉,自己纵然处于不败之地,一时之间要出这阵却是不能,欲速败对方,更是不易,想对方还有三人未曾参战,而且破鞋只是被割去了半只耳朵,并未受得内伤,功力恢复之后依旧难缠。此刻他急切盼望着一人能及时出现,这个人却并未出现。但他已然发现,七人的武功参差不齐,最弱的便是静韵,于是连连向她进刀。

十次尝试,终有一得。但听“当”一声响,静韵的剑被智明的刀磕飞。这一次,没有人来得及援救静韵,就连秋风师太的剑也晚到了一步。静韵没了剑,不知所然,好在秋风师太虽然慢了一步,却还是将智明逼开,不然此刻静韵已被落下的第二刀劈开了头颅。现在,她已安然到了阵外。

智明以为七星同悲剑阵已教自己给破了,不料静韵出阵,静菊补上。他以为静菊比静韵还要弱,一试方知她比静韵、静慧、静霞都要强,兀自纳闷,刚才秋风师太为什么让静韵上而不让她上。现在他真的没法出去了,他只希望那个人马上就出现。

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不过在现身之前扔了一串石珠,打在破鞋的后颈上。破鞋力乏体虚,全然没有防备,昏了过去。秋风师太看到这串石珠,差一点宝剑落地,待看见一个白眉老僧林中走出,顿时感到全身好似脱虚了一般,稍不留神,教智明一刀划破衣衫,还好没伤到皮肉,却被他冲出阵去。

“石珠”智定!除了智明,在场的没一个认识他,却没有不认识这串石珠的。只听他大吼一声道:“尔等武林败类,竟敢趁丧寻衅,太不把我五台山放在眼里了!”智明站到他身旁,劝道:“师兄息怒。”智定怒气未平,厉声道:“有哪个不服,尽管上来向老衲挑战!”

哪个敢上去挑战,连大气都不敢喘。每个人都在后退,退到了远处,退得没了影子。智定却流下了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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