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直杀得天昏地暗。此时日已傍西,倘若再杀下去,不支的必是众好汉、龙门道士以及郁氏兄妹。但官兵同时面对人兽,早已胆战心惊。马宁威见死伤过千,也起了怯意。便于这时,一道白影掠进人丛,白发飘飘,步伐轻灵,身形飘逸。就是清忠和七道,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此时,官兵个个精疲力竭,措手不及被这白衣人一阵风似的穿过了刀山枪林。他并不主动出手去伤官兵,久战的官兵们也懒得去伤他,举枪挥刀的不多,被他以徒手尽数拨挡开去。马宁威瞧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慌忙喝道:“快拦下此人!拦下此人!”
刀枪顿密。白衣人腾身一跃,已在众人之上,刀枪自他脚下掠过,叉交在一起。他便脚踏兵刃,飞步疾奔。马宁威大骇,勒马就走,只因四面皆是人,撞倒了不少,却还是没法教坐骑奔驰起来。
一些官兵枪尖朝天去戳白衣人的脚底,他两腿骤缩,蜷身一个跟斗,便翻在了马宁威的后上方。马宁威自知难逃,已运足了内劲,回身就是一掌,使的自是少林绝技浮屠金刚掌。白衣人展开身子,一指点出,戳中了他的掌心劳宫穴,同时收指极快,不吃他的掌力。马宁威只感到一股寒气涌入,催劲与之相抗,却半点不济事,全身顿冷,几乎僵住。
白衣人收指,已坐在了他的身后。马宁威身子微颤,全身真气受到冻结,动弹业已困难,哪里还有力气回击,只道:“阁下是谁?为何要阻挠我官兵缉拿贼寇?”白衣人道:“这些是山贼?就算是,他们都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他并未故意提高嗓门,只像平常说话一样,但中气充沛,话音驰远不散,教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好汉、龙门七道都在纳闷,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奇人,他缘何以朋友相称,亦不知他指力阴寒,但见马宁威“劳宫”被点便即全身难动,更是骇异。郁氏兄妹虽在大理见过这人,却也只是一面,之前并无半分交情。只听马宁威道:“阁下到底是谁?又凭什么要我放人?”白衣人伸左手道:“大人且看。”同时右手一指探出,急点两下。卫大成和鞠莺刀与剑出自半途,便被对方凌空指力击脱了手。在场者目睹这凌空击物的技艺,无不惊骇。七道俱想,他们龙门派有一门陈抟老祖传下的“九行飞空掌”绝技,亦能隔空伤人,至今却无一人练成。
马宁威此时就像个木头人,转头都困难,余光下扫,见他雪白的掌心处置一块漆黑色的铁牌,悬着红色的丝穗,上有“大金朝使”四字。他本担心这人会伤害自己,如今却是惧意去半,说道:“原来是友邦贵使。”
白衣人道:“还请引见贵国国君。”马宁威当即称是,复道:“还请贵使化去我体内的寒气。”白衣人道:“请恕在下无能为力。”马宁威笑容僵硬,脸色苍白,又道:“马某雕虫小技,根本伤不了贵使,贵使请勿多疑。”白衣人道:“非我多疑。只因在下内功至寒,以寒化寒,寒上加寒。”马宁威惧意复起,问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白衣人道:“大人勿惊,过几日寒气便会自行散去。”说完跳下马,反向而行。官兵纷纷让道。
白衣人走出人群时,林子里便又多了两个人和三匹马。一道一女,人各一骑,中间那匹雪白的空马迎着白衣人奔上。白衣人高高跃起,落下时正好坐在马鞍上,对那道士说:“金贤弟且去叙旧,在下先去见大宋国君。”那道士不过二十三四岁,说道:“有劳雪里兄了。”
七道已然认出那道士。陈勾要喊,却发生了口吃,怕大庭广众下丢脸,连忙捂嘴,便似要将刚才喊出的几个重字塞回去。侯吐嫣望着白衣人的背影,略有些痴。金慕花拨了拨她的手指,却被她在手背上扭了一下。
公孙胜见二人下马牵行过来,迎上前道:“师弟,好久不见了。刚才那位大侠是谁?”那道士道:“他是女真人雪里化。这位是”指着身后女子“雪里大侠的妹子,雪里冰。”现在公孙胜、清忠等人已不会再对胡人有什么看法了。公孙胜邀郁氏兄妹过来,依次介绍道:“这位是二师弟‘赤火龙’楚木燃,这位是四师弟‘万灵龙’南长生、五师妹‘承天龙’侯吐嫣、六师弟‘青华龙’东方求苦、七师弟‘玉白龙’金昊天、八师弟‘小天龙’金慕花、九师弟‘天白龙’陈勾。这两位是昆仑派郁高昆郁大侠和郁晚亭郁女侠。”又将清忠等五人一一介绍。
公孙胜尚未介绍完毕,楚木燃拉着侯吐嫣的手吵着要吃饭。金慕花道:“师姐,要不我们三个先一起去吃饭。我请客,怎么样?”楚木燃当即道好,拉着侯吐嫣就要走。侯吐嫣心想,反正是吃他的,不吃白不吃,向公孙胜打声招呼,也不等他同意,三人便自顾走了。公孙胜甚是难堪,但他知道,若是强行阻拦,场面必然更糟。金昊天忙向雪里冰作解释,对方倒不甚在意。
刚介绍完,南长生又来请示公孙胜,意思是他的那些宠物也要吃饭了。他总算是给公孙胜留了说话的机会,但公孙胜明白,无论自己同不同意,他都会走的,于是只好同意。南长生道了声谢,转身就走。此时天已见暗,猫头鹰还是立在他的头上,却比刚才精神了不少,一副登泰山而小万物的神情。左肩上站着黑鹰,时不时的扑腾两下翅膀,发出几声苍凉刺耳的叫声。右肩上蜷着紫貂,正在睡觉。金丝猴抱着脖子,悬在背后,眼睛大瞪,就像是他的孙子。竹叶青缠在木仗上,狗在左,猫在右,河狸在后。一行九条生命,出林而去。
“九龙”到八,六怪去四。剩下两怪,说怪也不怪,但千万不能和他俩说话。东方求苦的脸始终是铁青着的,带着七分苦色,三分忧愤。他决不会主动找你说话,但你要是主动与他说,必遭冷脸。问他十句,他能回答一句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句子一定不会太长,简略得让你浑身不舒服。至于陈勾,有时会突然插话,但往往只能说出半句,因为很少有人会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下半句。有时,你决心耐着性子准备听完他一句话,他却嘎然而止,摇摇手示意自己无力表达。
恶斗一场,纵是铁打的汉子现在也不会慌称自己的肚子不饿。郁高昆表示,认得附近有处酒家,便是他和朱月心、朱子泊曾经到过的那家。除了这家酒店,只怕他还说不出第二家来。
那家酒店,生意一向不好,所以现在店里只有四位顾客,楚木燃、侯吐嫣、金慕花和南长生。生意不好的原因通常就是饭菜不好吃,酒也不怎么样。城里没有一家酒店不比这家好,但四人之所以会在这家生意不好的酒店里坐下来,实在是挨不住饿了。
不吃白不吃,吃就要吃他个彻底。既然是金慕花请客,侯吐嫣是不会客气的,她的筷子一直没停过。金慕花虽然饿,吃相却是一如既往的细巧、斯文,时刻不忘自己的出身。他的胃口并不大,所以很快就半饱了,便忙着给侯吐嫣倒酒,比店主和伙计殷勤多了。这家酒店生意不好的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店主和伙计都不够殷勤。
侯吐嫣除了自己吃,还得帮楚木燃夹菜。楚木燃从不站起来夹远处的菜,如果他想吃,一定会要侯吐嫣夹给他。当然,侯吐嫣是不会拒绝的,而且无论夹多少次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好像已经忘记了他刚才的“背叛”。
南长生独自一桌,但没有要酒要菜,竟然也没要饭。他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只付了一钱银子,为的是能使他和他的宠物们有地方坐。他的长条包囊里花样众多,既有生肉片、臭鱼、肉骨头之类的贱货,也有灵芝、人参、何首乌等一些名贵珍品。
鹰在吞肉片,狗在啃骨头,河狸和猫在抢鱼。紫貂吃的东西,除了南长生,这里没有人认得出来。南长生自己吃灵芝、人参、何首乌,喝的不是酒,而是蜂皇浆。猫头鹰依旧站在他的头上,绿眼瞪亮,左顾右盼,忽然闪电般扑向墙角那边,爪子掐住了一只肥肥的老鼠,扑腾张望了几下,开始用弯弯的钩喙撕扯其肉。竹叶青游了过去,分一杯羹。在他的手下,鹰类、蛇类竟也能和睦共处。
金丝猴已不在南长生的背后,而是在楚木燃的跟前。他手里抱着些已经烂的几乎不能吃的水果,正喂得开心。这些水果居然还要钱,当然是由金慕花破费。他虽然还保持着富家公子的翩翩气度,却已没有了足够的财货资本。如果不是侯吐嫣点头,就算楚木燃赖在地上打滚,他也决不会花这些冤枉钱的。
为什么公孙胜那帮人现在才到?因为郁氏兄妹带错了路。他们来过一次,居然还会带错路;他们只来过一次,难免带错路。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来过,如果没有他俩带路,一定会比现在早到的。昆仑山很可能是一个没有酒店的地方。
又来了这么多客人,对于这家酒店简直就是破天荒,店家和伙计想是受到了鼓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殷勤。油锅大起,炉灶的火苗引起了楚木燃的兴趣,把果子一抛,跑去厨房看。
南长生过去打招呼,猫头鹰又飞回到了他的头上。和这样的人打招呼,没有人心里会不感到不舒服。那边金慕花也打了个招呼,继续为已经半醉了的侯吐嫣斟酒,痴痴的看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
公孙胜见酒菜上齐了,挥了挥手,示意店家和伙计全都退出去。郁高昆、郁晚亭还有雪里冰知他们有要紧事商量,自动避嫌,三人坐一桌。由于曾在点苍山见过面,倒也并不见外。余下,梁山好汉一桌,东方求苦、金昊天、陈勾一桌,公孙胜两头应付。
公孙胜先与清忠等人道:“今日事情败露,显是五人的阴谋。若不是我师弟与那金朝使者有点交情,只怕现在大家都已送了性命。”清忠道:“朱仝也难脱干系!”凌振愤怒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樊瑞问道:“三贼还除不除了?”朱武道:“我等皆教官兵认清了脸面,城内不知情况如何,却是不好再去了。”公孙胜道:“我三师弟还未到,否则可叫他进城打探一下。”朱武道:“官兵必以为我们逃了,大家反而可以先在城外暂避。”公孙胜问:“何处可避?”朱武道:“老地方。”凌振一拍桌子道:“对,正教他们意想不到!”
公孙胜又道:“时至今日,我也不好再瞒大家了。”众人皆想,他有什么好瞒着大家的。只听他道:“在下并非公孙胜,原名公孙不败。”众好汉先是略感惊讶,但想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又有多大关系,也就不觉有甚奇处。公孙不败压低了嗓音继续道:“敝派‘九龙’,六个怪物。遇上一两个倒也无妨,但一起遇上了,着实令人头痛。当年贫道正是受不了他们,才化名公孙胜外出云游,恰遇晁天王聚义,便去入了伙,劫那生辰纲。”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六道耳功俱佳,都听得清楚。楚木燃正好从厨房跑出来,也听了个正着,说道:“‘胜’比‘不败’好。不败未必胜,胜了肯定不败。”便似小孩在词眼上钻牛角尖。侯吐嫣醉蒙蒙的道:“随便他说什么,不管他。喝!”金慕花见她确已醉了,趁势在她脸颊上一香,见楚木燃坐着朝他憨笑,问道:“你笑什么?”楚木燃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言时并不转头,依旧直视
公孙不败继续道:“不仅我受不了,我三师弟、七师弟也受不了。”那边金昊天接道:“所以金某也只好出走了。”公孙不败又道:“就连我师父也受不了。”清忠道:“莫非贵派许掌门也不在蓟州?”公孙不败道:“家师与三师弟正四处追拿盗窃本门至上内功心法的叛徒,丘镇山。此人乃我等师叔,武功本就与家师不相上下。这些年来得窥《纯阳心经》,武功必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所以,贫道才相约众位师弟前来,教授剑阵,共对强敌。”他话声已然放高,显然是在说给他的师弟们听。但他的师弟们,除了金昊天在听之外,要么各行其事,要么就像东方求苦和陈勾,木木然的,也不知是否在听。
金昊天应道:“师兄这些年来想必剑法精进不少,林子里的九个木桩莫不就是师兄所为?莫不就是剑阵?”公孙不败未及回答,侯吐嫣醉醺醺的道:“原来是那几个木桩子,有个屁用,一文不值。”这九宫八卦阵曾在破辽时大显神威,已被梁山好汉视作为宝,清忠等人顿现不悦。凌振霍然站起,本欲责问,见她是个女流,话起未出,便又坐下。
侯吐嫣这时醉得可以,又向金慕花道:“师弟,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金慕花并没醉,众目睽睽之下竟无半点羞怯之意,笑着替她斟上酒,问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了?”侯吐嫣媚然道:“你的酒不怀好意,我以后再也不喝了。”金慕花道:“我的酒哪里不怀好意了?难道下了春药?”侯吐嫣娇吟一声道:“你自己知道。”一饮而尽,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再倒!”
楚木燃若无其事在那里吃着看着,东方求苦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南长生在一门心思逗他的宠物,陈勾却已听得两耳发烫。清忠等人面面相觑,皆露不悦。公孙胜和金昊天都十分尴尬。那边郁高昆等三人,见二人肆无忌惮,也有些不自在。
朱武道:“要不……我等先告辞了。”公孙不败道:“请便,请便。”五人离去,公孙不败与金昊天相对一视,都在摇头。金昊天叹道:“人说蓟州九龙合起来便是一条虫,看来一点也不差。”见雪里冰过来辞道:“我去找我哥,国师慢慢叙旧。”忙道:“姑娘请便。”公孙不败诧异道:“国师?师弟,你当了国师?”见郁氏兄妹过来辞行,略显愧色,说道:“今日承蒙二位舍命相救,暂以薄酒聊作报答。来日二位有何相求,必效死力!”
三人先后出店而去,公孙不败问道:“师弟可是做了金国的国师?”金昊天道:“正是。”公孙不败涩然道:“这……似有不妥。”金昊天道:“若无此举,联金抗辽,怕还不成。”公孙不败道:“话虽如此,终待商榷。”
那边木头似的东方求苦突然一跺脚,厉声道:“堂堂汉人,怎好做那番邦胡狗!”这是他进店的第一句话,便将人骂成了狗。好在金昊天性情温和,又深知东方求苦的脾气,也不计较。侯吐嫣朦胧着一双迷人的眼睛,说道:“人家刚才救了我们,却说人家是狗,真没良心。”东方求苦一闷,不知第二句该说啥,也许他压根就没打算说第二句。
南长生道:“我这里有条好狗,却不是番邦胡狗,正宗的汉狗。”木杖戳了戳狗肚子,那狗便“汪汪”叫唤了两声。金慕花应道:“果然是条汉狗,一听便知。”南长生忙道:“师弟果然识货。”
侯吐嫣揪着金慕花的耳朵道:“原来你这只耳朵是狗耳朵,听得懂狗话。”金慕花趁机握住她的手道:“你揪疼我了!”佯装要拉开她的手,实则贴脸不放。侯吐嫣酒醉没了力气,抽不回手,急道:“你放手!放手!”喊了两声,趴在桌上,晕晕睡去。金慕花两手轻轻抚捏其手,但觉柔软滑腻,心头不由一荡一荡。
公孙不败咳嗽了一声,也没咳住他的动作,只好由他去,朗声道:“我这趟召集各位师弟前来,用意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南长生应道:“知道知道。”陈勾应道:“知知知……知……”楚木燃大声道:“知道了!”陈勾便算是答应过了。东方求苦惜言如玉,金口难开。金慕花痴醉的样子,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金朝国师金昊天问:“为何不在蓟州相会,却约在这里?”公孙不败道:“师弟你和三师弟他都远在天涯,为了通知你们,我已将此事传遍了武林。我龙门派三部宝经所属,广受置疑。不乏贪图秘籍之流,趁我等齐聚之际,前来抢夺,因此约在这里。一来,天子脚下,寻事者可以少些;二来,这里尚有我的不少朋友,到时可以相助。不想……”叹了口气。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业已明白,他的这些朋友现在自身难保,他怎好再麻烦他们。不过公孙不败所指的,却是城里头的朱仝及安道全等六人。清忠等人来京,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世上想不到的事情本来就有许多,只不过今年特别多,时近岁末,还有不少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说话的是一个肥胖道士。楚木燃认出了他,说道:“呀,你不是那个烧饭的胖厨师么!”胖道士“嘿嘿嘿”笑起来,下巴一块坠肉晃荡晃荡,并道:“贫道不是这里的掌勺,贫道乃泰山派掌门‘青松子’莫英俊是也。”他名为英俊,长相却甚丑,但若将“莫英俊”三字一起解释,便是不英俊,倒也相称。
楚木燃见他身后立着的七名道士都是刚才在厨房里帮忙的伙计,想这些人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师兄弟了,嘻嘻笑道:“就你们泰山一派,也想和我们龙门派打架?”却见三条门帘掀起,走出三道,最先出来的那道士便是这家店的店主,后面两人却不认得。
他不认得,自有人认得。只听公孙不败道:“想不到仪表堂堂的衡山派掌门仇峻峰仇道长竟屈尊做起掌柜来了。”东方求苦跟着冷哼两声道:“想不到当年武考使暗器作弊的严淳颉,竟然做了道士。”他这句话已不算简短,着实教仇峻峰身后的蓝衣道士吃了一惊。他严淳颉当年舞弊入狱,后来越狱得脱,隐姓埋名做了道士,不久宋朝昏君大赦天下,这才往事前罪一笔勾销,如今已是恒山派的一派之长,却未想到竟有人道出了他的姓名和来历,连忙问道:“你是什么人,怎记得那么清楚?”东方求苦惜字如金,已经说了一句不短的,岂会再开口。严淳颉连问三遍,东方求苦不作理会。
东方求苦不开口,自有人开口。只听南长生悠悠说道:“九嶷山‘蛤蟆道长’什么时候有兴趣来做贫道的膝下宠物?”直把那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黄衣道士气得两眼上翻。他本名芮剑杰,因轻功和剑法出色,人送绰号“草上飞蛙”。南长生却说他是蛤蟆,故意气他。
公孙不败横眉冷道:“四位虽都是一派之长,但可曾有把握对付我们八人?”严淳颉道:“我们四派对付你们一派,倚众欺寡,如何没有把握。”这等话出自一派掌门,倒是教人惊诧。想他既被东方求苦揭破了当年的丑事,出言也就无所顾忌了。话音落下,涌出三十来名道士,分属衡山、恒山、九嶷三派。
“金道长,我们可是老对手了。”说话间,一人自外面入得店来,却是一个面皮白净的道士。身后跟着二十余人,个个身材魁梧,似乎都非中原人。金昊天闻声即是一惊,回身看时失声惊道:“辽国国师‘玉机子’章霆钧!”心想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原,莫非是来抢夺龙门派玄门武功,好为他辽国所用!又或者已知宋金欲要联手,前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