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秋见那四道寒光直奔马蹄,他与白羽不说相依为命,却也算是患难兄弟,怎容它受伤,便要伸手去抓,只是那短箭奇快,又前后四处,如何能抓的住,眼见白羽四蹄便要被洞穿,突听半空中“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鞭影从头顶滑落,不偏不倚,正好将四只短箭拍在地上,随后一道白影落在冷凌秋身前。
此时山风渐起,白烟已逐渐散去,冷凌秋看清来人,却是一位女子,素衣白裙,挽一条长鞭在手,一扇雀尾琉光簪馆住满头青丝,蒙一张桃红丝巾,看不清脸上神情,单见身形,却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襛纤得衷,修短合度。
那女子一鞭拍掉短箭,扬手一抖,只见那鞭如活物,在空中打个转儿,卷成圈儿又收回女子手中,她见邓紫棋抬手举弓,作势欲射,侧身斜步一跨,堪堪挡在冷凌秋和邓紫旗中间,将冷凌秋护在身后,然后轻声道:“公子,留心。”
邓紫旗见自己四箭落空,被人轻描淡写一招破去,破招之人同是女子,却是白衫白裙,动作飞舞飘逸,自己一身短打装束虽是利落干练,却少了份女子的柔美,和来人略作对比,顿时被比了下去,不仅妒意横生,“唰唰唰”又是三箭,快慢不一,直奔那女子面门而来,只是她只为撒气,却不想真的伤人,是以出箭之时,少了凌冽之势。
却见那女子不惊不惧,手中长鞭连舞,有如灵蛇,快似惊鸿,但听得“啪啪啪”三声脆响,三只短箭均被拍飞。
众人均不知来人是谁,唯有成不空拍手大笑:“小丫头,你可算是来了,再晚到一时半刻,小老儿这身老骨头只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却听那女子道:“前辈轻功卓绝,晚辈自是追赶不及,还请见谅。”声音如玉盘落珠,脆而干净,想来年纪应是不大。
萧铁手眼见大局已定,可以拿下冷凌秋,逼其交图,怎想半道中横伸枝节,又杀出一人,心中气恼,骂了一声,丢下成不空,便往冷凌秋袭来。
他刚踏出一步,便见鞭影闪动,直奔左边脸颊,若是落实,便是被打了一耳光,想他也是江湖成名多时的人物,如何能受的这般挑衅,大喝一声:“找死”便往鞭尾抓去。
只是那鞭子有如鬼魅,怎能容他抓住,半空折转,又往右边脸颊而来,连忙侧头夺过,谁知那鞭梢一沾就走,忽左忽右,专打空门,角度刁钻,实难应付,几次三番,防不胜防。
萧铁手气极,但又奈何不得,那女子鞭法轻快灵动,这般打法,自己必然吃亏,如要取胜,须要近身方可,想通此节知晓,顿时一声怒喝:“我让你再打。”只见他十指成钩,护住面门,脚下连动,欺身而进,拼得挨上一鞭,必能进她三尺之内。
他这般欺身冒进,暗想对方长鞭远攻尚可,贴身之后一旦施展不出,自当束手束脚,谁知那女子,见他贴身奔来,已进两步之内,反而不退反进,挽一个鞭花,便往萧铁手头上罩下,左手一翻,亮出一把七寸长的匕首,便往萧铁手腰间刺出。
萧铁手被当头鞭影扰了方寸,那想这女子还有这般贴身打法,情急之下,腰腹连缩,脚下蛮力一蹬,瞬间又退出四五步,低头一看,腰间已被匕首划破一道长口,虽未受伤,但衣带已被划破,残襟飘飞,顿时冷汗直下,这一刀若是划实,怕不是要开膛破肚。
那女子一招之下逼退萧铁手,也不追击,倒退两步,堪堪又站在原地,手中一抖,长鞭又收回手中。
萧铁手几招之后,非但没有逼近对手,反而倒被逼退一步,两人却比之前站的更远了,
他不怒反笑:“江湖代有才人出,果然不假,先有一小子,单人独刀敢挑翎羽山庄,眼下又被一小姑娘逼的险象环生,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当真不行了么?”
那女子道:“萧前辈过谦了,方才小女子出其不意,方能逼退前辈,如若前辈全力相博,晚辈实在力不能及。”
萧一凡道:“看姑娘年纪轻轻,临危不惧,招式凌厉灵动,兵器长短相护,定是受高人指点,不知师门何处?”他见这女子亦刚亦柔,进退自如,出手果断决绝,豪不拖泥带水,若无名师指点,很难调教出这般人儿,故才有此一问。
那女子却道:“萧前辈谬赞,您是剑法大家,若论剑法,便是家师也钦佩的紧,家师还曾以前辈的绝学,‘七星罩月‘与晚辈论证剑法,但晚辈却从未胜得一招半式,此次出行,家师告诫晚辈,那一式‘七星罩月‘我只得其形,你便接不下来,如果本人来使,形神具备,只怕你小命儿也没了。”
这话明着是在吹捧萧一凡剑法高明,暗着似乎在说,你的‘七星罩月’我也是见过的,要破这一招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萧一凡却没想得那么深,他本不是浅泊之人,只觉这话由这小姑娘说出来,听着极是受用,只是有些诧异,这小姑娘究竟是何来路,她师傅既会‘七星罩月’难道是旧识不成?忙又问道:“你师承何人?”
那女子道:“家师告诫,晚辈武学末节,在江湖上切莫提她名讳,以免丢她老人家的脸面。”
她这话不温不火,看似无理,但偏从她口中娓娓说出,却又如和风细雨,让人发不了火,动不了怒。
成不空听了哈哈一笑:“哎,人家既不想说,你还问个啥嘛?”方才萧铁手退到一旁,他身后没阻挡,已然不惧萧一凡,得个岔子,脚底抹油,身形一晃,人已闪到一边,萧一凡被那女子说话吸引了注意,没想成不空这般狡猾,遛空便跑,身法又其快,想拦已是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向那女子闪去。
冷凌秋见他腰上被鲜血浸湿,忙问道:“老偷儿,你伤得如何?”
成不空摸了摸腰际,笑道:“不碍事,邓老儿手下留情,都是皮外伤。”说完对着邓紫旗道:“小娃儿,你的箭法虽好,但功力尚浅,又兼有恻隐之心,不如你爹狠辣,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不适合你,还是早点嫁人才是正经。”
原来这紫衣女子正是邓百川的小女,邓百川膝下一双儿女,长兄邓千里,小女正是邓紫旗。
邓紫旗两次出箭无功,此时又听他调侃,心中有气,道:“老东西,忒不正经,只要那小子画出图来,谁愿和你打打杀杀?”说完一指冷凌秋。
她这话说到正题,众人一番争夺,最终还是冷凌秋身系的《农耕伐渔图》,只是冷凌秋性子刚烈,软硬不吃,不得已才大动干戈。
萧铁手最是不岔,冷凌秋屡次从他手里走脱,看他是极不顺眼,当下道:“小子,你要是识相,就交出图来,否则今日我等绝难罢休。”
成不空嘿嘿一笑:“没了邓老儿的无双神箭,就凭你们也留得下人?”
萧铁手也笑道:“你能逃,这小子未必能逃,朝廷已发下海捕文书,天涯海角,他能逃到哪里去?就算我今日不拿你,东厂也放不过你,不信你大可瞧瞧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