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空终于明白邓百川为何顶着江湖骂名,也要向王振献媚交图了,原来是想用这一张残卷,换翎羽山庄一个未来,这事换过立场,也不好说做的是对是错,只是今日这三人目的一致,那就更加难办,他自持‘御风行’身法当可来去自如,但旁边这小子就比较麻烦了,但事已至此,终是得拼一拼。
只见他从身后腰带上解下一根一尺七寸的旱烟杆子,黑漆麻乌也不知是铜是铁,装上烟袋,点火抽了起来,边抽边道:“既然邓庄主都这么说了,看来今儿个对这小子志在必得,若是不留下这小子,我老偷儿也走不脱了?”
邓百川见他接下烟杆,定是不愿束手就擒,不禁眉头一皱,“那你可以试试。”说完站起身来,二指已离腰间箭袋不足寸许。
成不空面色一振,吐出一口烟来,少见的严肃,说道:“既然如此,那试试便试试。”
话音一落,左手一带,冷凌秋只觉被他拽的飞起,不由自主踉跄数步,落在一堆乱石之后。
但见又是一口烟起,成不空身影一暗,已至左侧,动如闪电,行似鬼魅,至此冷凌秋才明白御风行的真正威力,如风如影,落地无声,如幻如电,快至瞬息。
萧一凡此刻和成不空离的最近,剑出如龙吟,当先出手,一招‘七星罩月’往左急扑,但见成不空一口浓烟激射而至后,人已闪到别处,萧一凡一剑落空,反被那烟一呛,只觉真气一窒,暗叫不妙,退身倒射而回,萧铁手正要补上,却被萧一凡一把拉住”且慢,此烟有古怪。“
却见成不空一口烟逼退萧一凡,往后一退,又喷出一口烟来,他那烟锅不知烧的是什么烟丝,不吸则罢,越吸烟越大,顷刻之间,方圆五丈之间,全是白烟,如浓雾一般罩在山头之上,正好挡在冷凌秋落足那堆乱石之前,那烟弥而不散,不似一般烟斗的辛辣呛人,反倒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萧一凡毕竟老道,不敢大意,和萧铁手,邓百川成三足之势,守住外围,任他成不空在中央吞云吐雾,暗道:此地四面空旷,守住外围便好,就看你那烟能吐到几时,待烟散尽,就不信你不出来。
其实这招也亏得成不空身法无双,瞬息之间已布成迷局,换着他人,只怕第一口烟还没吐出来,就被逼了回去,萧铁手等了一阵,见那烟弥久不散,有些按耐不住,凌空出掌,掌风嚯嚯,想要驱散烟雾,怎料那烟东飘西荡,不仅浓而未散,反而隐隐有扩散趋势,烟中迷茫一片,不知是否有毒,又不敢深入,只得作罢。
此时邓百川离得最远,但见他双目微闭,屏声静气,似在捕捉动静,片刻之后,突然扣指搭弓,一箭激射而出,听的白烟之中‘叮’的一声,一道红光划出半弧落在烟圈之外,却是成不空烟锅里的火星子,只见他不急不许,三箭齐发,又是‘叮叮’两声,伴随着一声闷哼传来。
邓百川三箭过后,便微微一笑道:“老偷儿,不是我托大,能从我箭下走脱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我留下点情面,你让那小子画出图中内容,日后也好相见,切莫因些旁外之事为难自己。”
成不空在浓烟中,也心头焦急,邓百川所言不虚,方才仓促之间,挡开两箭,却被一箭伤在腰间,好在伤口不深,应是邓百川手下留了些情,若非以他功力,这箭必洞穿内脏,非死不可。
只是自己受人之托,要护着这小子,又怎能食言,何况这小子脾性,也是喜欢得紧,再说之前对他还有救命之德,如今怎能抛下不管,只是现下强敌环伺,当真为难。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邓百川回头一望,见马上跳下一人,忙道:“紫旗,你不在山庄,跑这里来做什么?千里呢?”
只听那人道:”山庄出事了,有人闯山,已连杀伤我庄二十多人,大哥也抵挡不住,命我前来寻您。“听声音乃是一个女子。
邓百川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可知晓对方底细?“
那名叫紫旗的人道:”来人自称‘路小川’好像是塞北狂刀的徒弟,此人及其无赖,从不正面来范,每次都是突袭,杀伤几人就走,防不胜防,据说是来报什么三箭之仇,要让您给他砍三刀,砍完就走,不然就一直闹下去,山庄这些年按您的指示已很少涉足江湖是非,也没有结下什么仇,实在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仇人。
“塞北狂刀,三箭之仇,路小川,那路不平不是一直在漠北也先的帐下么?没想到这些年朝廷休养生息,不再北征挑起战事,这些塞北外的鞑靼狗越来越猖狂,如今都杀到中原来了,真是欺人太甚。”邓百川怒极,说完看了眼萧氏兄弟,道:“邓某山庄被袭,须回庄解围,成不空那老贼中了我一箭,已是瓮中之鳖,你们守在外围,他定然跑不了,至于宝图之事,以后再议,邓某先行告辞。”说完对萧家兄弟拱手一礼。
又对紫旗微一扼手,悄声道:“你且留下相助他们,务必拿到宝图,这关系到我翎羽山庄日后的前途。”
说完牵过紫旗所乘马匹,翻身上马而去。
冷凌秋困在烟中,不见来人模样,又因相隔太远,听不真切,只依稀听见“路小川........寻仇.......三箭之仇”等字眼,但已猜到大概,心中暗喜:路兄弟这仇寻的真是时候。
成不空耳目通灵,听的邓百川一走,暗舒一口长气,他趁着烟雾扰乱视线,防的就是邓百川的无双箭法,然后伺机遁走,现在强敌已去,走脱的机会也就多了几分,便悄声对冷凌秋道:“小子,你的马儿呢?”
冷凌秋道:“就在附近,可随时唤来。”
成不空道:“如此最好不过,等下我先冲出去引开他们,你的马儿神骏,他们追不上。只要你走脱,我自有办法离开。”
他烟锅被邓百川射翻,白烟无以为继,已然渐淡,不能再撑,成不空瞧准时机,突轻呼一声“走”,冷凌秋连忙一声呼哨,白羽闻声而来,成不空提着他腰间往马蹄声来处一送,然后转身便向萧家兄弟冲去。
萧铁手听见呼哨,知他要走,摒一口气便要往烟里闯。突见一道白烟裹着一道人影猛然冲出,只奔面门而来,骤然变招,一掌封住要害,一手鹰爪探出往成不空头顶抓落,成不空借着一冲之势,烟杆一探,正好点在鹰爪之上,岂料那双肉爪如金似铁,被点之后,非但不退,反向烟杆抓来,如要抓实,凭着萧铁手那一身功力,只怕烟杆就脱手送人了。
成不空不敢托大,烟杆回缩,凌空折腰,往斜刺冲出,但见剑光一闪,萧一凡长剑递出,正好搭在烟杆之上,但听的“裆铛铛”三声,萧一凡已然递出三剑,剑剑不离面门,成不空勉强挡开三剑,正要回身斜冲,无奈腰间有伤,身形一缓,身前已被萧一凡长剑封住去路,和萧铁手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这几下兔起凫举,如若平时,成不空自信仗着身法奇快,可以从容脱身,只是现下带伤在身,那萧一凡又是成名数载的剑法大家,那容得他留下一丝破绽,须弥之间,已然落尽下风。
这时一声马嘶突起,冷凌秋已抓住缰绳,正待翻身上马,萧铁手见过白羽神速,若待白羽放开四蹄,那是断然难以追上,忙道:“别走脱了那小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紫影掠过,正是紫旗,但见她左臂上缠一把小弓,人在空中,已是拉弓搭箭,那箭也比平常羽箭短了一半,连珠爆响,已然射出连排四箭,她四箭均是朝下方腿部发出,意在留下马儿,而非伤人。但见那手法速度之快,换箭之稳,实非常人能及。
场中三人见她发箭之手法,均暗自震惊不已,一个小辈尚且如此,领域山庄的箭法,当真是与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