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舸打听完案件经过,转到城北,天都黑了。
找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下,预备明早出城。
点的东西很普通,一碗宽面、一道小菜外加一壶热茶。吃饱喝足跟伙计要间客房,趁去人收拾的时候,坐在桌上喝茶。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进来一位卖耗子药的。掌柜的见到他分外客气,点着头赔着笑脸言道:“吕爷,您用点什么?”
“老三样,鱼头,烧酒,炒韭菜。”
“好勒,您稍后。”
周舸看不太明白,问旁边桌的客人:“这位客官,叫吕爷什么来路?掌柜的怎么这么恭敬。”
旁边人放下茶杯说道:“您不知道?”
“刚来常州府。”
“怪不得。您是不是在怪奇怪开客栈的的掌柜怎么对一卖耗子要的江湖骗子毕恭毕敬?”
“您给说说。”
“原因只有一条,这位吕爷是张王府的人。张小王爷您总听过吧?”
“听过。这种人能进王府?”
“那得说祖上有德,先人有运。”
“您聊聊。”
“听说他祖上修过仙术,家里炼的一手好丹,能医百病。传到下一代失了修炼之术但没失医法,也算一方神医。”
“也很厉害呀。”
“您听我说呀。神医担心医术失传,寿终前写了几本医书供徒弟,儿子学习,可惜后代学艺不全,只精片面。”
“可惜了。”
“听说他曾祖那辈,嫌学医来钱太慢,改成经商;经商不易,又改做官;做官不善,重新学医,以至家里医术更加没落。”
“太可惜了。”
“到他爷爷那辈攀上张友安元帅,巧成了张元帅磕了头的兄弟。他凭祖辈福荫也叫小王爷一声义兄。他爷爷医术实属一般,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虽去不了根,起码减轻症状,让病人以为自己治好。”
“庸医呀……”
“到了他爹和叔叔这辈更完蛋。他爹头疼医脸,脚疼也医脸,不管治不治得好,病人看着像好了就行,如此保他吕家颜面;他叔叔更邪乎,头疼堵嘴,脚疼也堵嘴。只要病人不喊出来,就算治好。”
“到他这辈呢?”
“吕军山吕爷是头疼上刑,脚疼也打上刑,上到你不敢说自己有病为止。你要还敢说,哪怕随口抱怨几句,手下兵卒专掐你和你家人命脉,不但让你活不成,还要罗织你的罪名,说你造谣生事给张王府抹黑。”
“有这心思看看家传医书多好。”
“哪还有医书?只剩满屋的烂药渣子,散着恶臭。最后没人找他问医,只能卖耗子药。听说这药耗子吃了不死反胖,生了更多小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耗子有亲戚。”
正聊着,客栈伙计来到周舸身边,说房间准备好,随时可以入住。
周舸提前付了店饭账回到房间休息。
一夜无事到天明,备了几天干粮出客栈直奔城北。
常州府外景致跟抚阳府外景致差不多,没有特别之处。
有心问问哪有什么高山藏贼,住民告诉他周围只有小山包,上面都是老邻居,互相了解甚深。
问活的比较难了,打算问问死的。
记得卷宗有载,四位苦主中上吊自尽的乃城北王家庄人士。案子了结,王家人怕小姐有辱先人没让进祖坟,埋在乱葬岗。
按路标走向乱葬岗,还有五里的时候,悠然间看见东面稀树林内扎有一片营帐,营帐附近有兵卒巡防。
跟路过的本地人打听,原来今天早上张广新小王爷心血来潮,于此安营准备打猎。
看营帐数量顶多十几座,带的人不多。
暂时没理会来到乱葬岗附近,周围枯木横生,怪石横立。一阵阴风吹来,周舸打个冷战。
围着走了小半圈,找见一座旁立王家孝女巧凤之墓墓碑的新坟,断定找准地方。
白天没敢施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到了晚上重新回到乱葬岗。
来到王巧凤墓前,见四下无人,拘录、檄召双术起,一桃李年华倩魂立于墓前。
王巧凤再见世间景色,又见自己埋葬之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待她哭罢,周舸问道:“你就是王家的巧凤对吧。”
“能显小女魂魄,大爷定是仙人,对不对?”
“就算是吧。”
“不知大爷叫来小女所谓何事?”
“案子呀。”
王巧凤露出一丝浅笑:“这么说案子还没破?”
“破了。”
“什么?怎么破了?”
周舸听从几分不愿,问道:“姑娘不想真相大白?”
“哼,常州府的捕快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稀奇。他现在怎么样?关大牢了吗?过的苦不苦?”
言语之中颇中关切,周舸怔了一会,言道:“被打的挺惨,都招了。”
“唉……既然招了,大爷还找我干嘛?”
“我们查到他有同伙,府上请我过来询问一二。”
“同……同伙?干嘛告诉你?”她神色慌张道。
“看来小姐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你能奈个死人如何?”
“在下能显魂就能刑魂,你信不信?”
“这……”
“看样子你挺向着,相好的吧?是不是准备下辈子投胎嫁与他家?我先给你三魂七魄劾干净,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王巧凤瞬间怕了。
“别别别,上仙你想知道什么?”
“先说说你怎么认识的大王庄王回春。”
“我们有故,自幼认识。”
“啊?”
“我娘与他娘是叔伯姐妹。”
“父辈担挑兄弟?”
“是。本来两家定亲,准我许配春哥,可春哥十岁那年家里着了把天火,烧的干干净净,连他爹娘都命丧火海,还是我爹给发的丧。”
“后来呢?”
“后来春哥露宿街头,成了花儿乞丐,再后来离了常州府,不知去向。”
“最近见着了?”
“去年秋末出游,在树林遇见春哥。儿时旧约未废,我们俩……”
“打算生米做成熟饭,再报父母知晓?”
王巧凤点点头:“是。”
“后来呢?”
“当然让他娶我。可是……可是……”
“他不愿意?”
“他说他是在案之人,没法娶妻。”
“你知道他是采花淫贼?”
“他以前不是。”
“以前干什么的。”
“以前梁州府大龙镖局的镖师,走镖受了内伤回老家将养。到处采花也为治伤。”
“采花能治伤?
“这都怨我,不能经常跟春哥阴阳调和,抽丝内淤,不然不至于此。”
“这都听谁说的?”
“张王府的武术教师,苗通。他给了春哥一本《阴阳通脉》,春哥就照此法练习。”
“那你为什么自尽?”
“因为该死的公衍梦查到他的行踪。春哥将死,巧凤不愿独活。”